艾路明：企業家的歸宿是公益

袁陽平何芬

說起改革開放湖北企業界代表人物，肯定少不了艾路明。

艾路明是武漢當代科技產業集團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當代集團”）創始人、董事長。當代集團成立于1988年7月，現已發展成為一家大型的多元化民營產業集團，截至2017年9月30日，總賬面資產近700億元。

他還有一個身份：阿拉善SEE生態協會第七任會長。十多年來，他兢兢業業，從事公益事業，今年1月履新會長一職。

《支點》記者與艾路明聯系采訪時，他直率地說，只談公益。

在武漢東湖聽濤景區內的一間茶樓，艾路明詳細地談起正在進行的公益項目。

天氣悶熱，剛落座時，艾路明從褲兜罩拿出手絹擦了擦汗。他解釋說，這是前幾任會長帶來的好風氣，不用紙巾，不飲用瓶裝礦泉水，不用一次性拖鞋。

《支點》記者發現，艾路明這些年從事的公益事業，與深化改革開放的內容也是息息相關的，比如扶貧、環保等等。

艾路明誠懇地說：“40年的改革開放，催生、鍛煉、造就了中國新時代的企業家群體。不論企業家精神的初心內核是什么，我認為最終的歸宿應該是公益。”

養蜂的啟示

在云南瀾滄江三江并流區，有一部分原始森林。當地有種名叫滇金絲猴的珍稀動物，它的存在說明原始森林的狀況是健康的。

滇金絲猴主要以松蘿為食。傳統的封山育林改善與保護了滇金絲猴的食物，但當地農民的收入來源得不到保障。如何解決這一棘手難題呢？

阿拉善SEE生態協會在三江并流區組織開展環境公益活動已有多年，艾路明也曾探訪滇金絲猴的生活。協會一方面發現農民收入來源以狩獵為主，以釀蜜為輔，一方面了解到當地蜂蜜品質異常之好，只是受制于氣候等影響，蜂蜜產量太少。

艾路明與協會成員商量后，引入喜馬拉雅高原山區獨特的蜜蜂物種，它能采各種各樣的花蜜，甚至不嫌棄路邊小花。協會為農民提供設備、養蜂知識。農民生產的蜜蜂，協會回購，讓農民不愁銷路。

有了蜂蜜養殖經驗，農民發現這比打獵致富要快。“現在，村民自覺加入協會，一起參與當地環境保護。”艾路明高興地說，“原來僅一個鄉鎮在試點，現在超過四個縣加入到環境保護的隊伍。”

在艾路明看來，在環境保護的前提下，農村收入得到了大幅提升，這體現了企業家的市場運作能力。這也是一直努力的方向——環保公益項目與當地百姓脫貧致富相結合。

今年4月，“一億棵梭梭”春種啟動儀式上，艾路明宣布“向下一個百萬畝目標前進”的總動員。

梭梭，長在沙地上的固沙植物。協會給梭梭樹根部嫁接寄生名貴中藥材的肉從蓉，實現了收益、環保雙贏。在阿拉善蘇海圖戈壁的嘎查，這里有120戶農牧民，其中有80戶種植了梭梭。目前梭梭種植面積已達40萬畝，占嘎查面積的三分之一。

公益要講科學

沒接任會長前，艾路明八成時間花在公益上。現在，身為會長，他更放不下。他將公益視為企業家心靈的修行。

去年夏天，艾路明到青海省年保雪山區域做環保公益。先駕車，后騎馬，最后步行。團隊來到一個清澈的高山湖時，看到雪山倒映湖面，湖邊花草芬芳，心曠神怡。有位團發興奮地說：“去湖邊安營扎寨，釣魚燒烤。”

團隊興致勃勃趕到湖邊，看到了震撼的一幕：當地藏民將手伸進湖水里，大小魚兒游了過來，親近藏民的手，沒有絲毫畏懼。

按照藏民教的方法，團友們學著將手放入湖里，最終有團發成功地等到魚兒游到手邊，“那一刻，殺生的念頭蕩然無存”。

這一幕深深刻印在大家的腦海里。艾路明說，這是一種正向的刺激，意識到人與白然和諧共生的關系。“人不要看見什么東西都想著吃，想著占有、主導。正是有著這些邪念，才會有今天如此糟糕的環境。”

企業家對公益要有全方位的認知。“不僅要有公益心，還要講科學。環境保護不是簡單捐點錢，參與一兩次活動就了事，而是需要身體力行，從點滴做起。比如，協會規定會員不能吃魚翅、野味等，吃了就得退會。”艾路明說。

從事了這些年的公益，艾路明深刻地感受到，公益需要講科學，需要把環境保護與經濟效益相結合。

協會有一家會員企業是綠色節能的鋼鐵廠，能源消耗處于同行業最低，達到世界級水平，廢水經處理達到直飲水標準。它對環保的投入大，但實現了能源可循環利用，企業成本大大降低。當不少鋼廠停業時，它還在生產。

企業家的歸宿

不少人會問，企業家把時間與精力放在了公益事業上，企業還怎么經營，會不會荒廢？艾路明認為恰恰相反，公益塑造企業家精神，會讓企業文化更加有凝聚力。

“一家企業最重要的是什么？是人。”艾路明白問白答，做公益可以發揮每個人的能動性、正面價值。我們平時強調平等，但光說沒有用，得有實際行動來證明。

在當代集團“9.9公益日”當天，艾路明發起每人捐10元植樹的公益活動。“董事長要做的事，大家多少會給點面子。”他笑著說，這10元的捐款，讓你意識到，你和員工之間的關系發生了深刻的改變。簡單來說，員工和你是平等的關系，甚至可以說，他們是你的資助者。“我開始為他們打工，要向他們匯報樹種到哪里去了。”

艾路明說，對于年輕一代的企業家、創業者而言，不僅需要學習企業經營戰略、管理技巧，更需要的是來自內心的堅定力最。人們總是傲慢地認為，自己能夠主宰世界，但實際上，人類總是高估自己的能力。

艾路明轉述了王石的話，來進一步闡述公益對企業家的感召——“以前做企業只知道勇往直前，不顧一切努力把企業做好就行。從事公益之后才明白，需要妥協，甚至謙讓。”

“企業家未來的歸宿于社會而言至關重要，我認為企業家的精神歸宿應該是公益，企業家發展好白己的企業是一種本能，承擔更多的社會責任是一種本分，而將企業家精神與解決社會問題相結合不僅是一種創新，同時也能創造更大的價值。”艾路明說。

艾路明的進擊人生

搬運工、博導、企業家、村長、公益人……艾路明常常被媒體貼上“隱秘的頂尖高手”標簽。

艾路明是當代集團創始人、董事長。40年前，1978年，在工地上當搬運工的艾路明，參加了他第二次高考。他考上武漢大學哲學系，目標很明確——哲學系畢業后容易當官。

時任武漢大學校長劉道玉打破陳規，鼓勵成立學術性社團。艾路明和柴曉涌、王銘等人發起創立的“多學科討論會”，成為當時400多個學生社團中的標桿。多年之后，劉道玉回憶時說，“武漢大學的‘快樂學院（注：多學科討論會的別稱）超過了愛因斯坦的‘奧林匹亞科學院。”

艾路明不斷挑戰自己。1981年，他花了17天，從武漢游泳到上海。1986年，他又從長江沱沱河單人單艇漂流到了武漢，歷時兩個半月。

大學的跨學科經歷，讓艾路明發現自己的性格并不適合從政。在攻讀博士學位時，他選擇經濟學。

1988年，艾路明找到幾位志同道合的研究生同學，成立了當代產業集團的前身——當代生物技術研究所。從尿液中提取一種酶來做藥，這種酶可以治療心腦血管疾病。

1994年，東湖開發區找到轄內企業，希望每家企業定點幫扶一個貧困村，具體的做法就是捐款。艾路明覺得這不是長久之計，不如去做村長、書記，更有助于解決村民的實際問題。

頂著博士頭銜的艾村長，在新洪村一千就是20年，直到2016年年底，政府對新洪村完成了土地收購。20年前，村民人均年收入720元，艾路明離開時，這一數字變成了2萬元。

30年光陰，當年和廁所打交道的年輕人，打拼出一個總資產700億元的大型民營集團。如今，艾路明放手讓年輕人管理企業，自己一心撲在公益事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