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態勢下農場動物福利與我國畜產品概述—從畜產品安全與品質、品牌、國際貿易和公眾消費意愿等角度看

文│張振玲（徐州生物工程職業技術學院動物工程系）

我國生豬、禽、羊的存欄量近年來居于世界首位。畜牧業產值已超2.9萬億，畜牧業在我國農業中的地位越來越重要，畜牧業產值在農業中的比重仍將持久增長。畜牧業作為我國農業的優勢產業，為中國農業的發展作出了重大的貢獻，其中農場動物功不可沒。

但是目前為止，我們對作為肉、蛋、奶等畜產品的直接生產者的農場動物的福利關懷還不夠。在當前畜牧業生產過程中，仍有一些違反農場動物福利的情況存在，如籠養雞、母豬限位欄飼養等養殖方式的存在、抗生素的不規范使用、濫用飼料添加劑甚或有違法使用禁用獸藥等現象存在。結果可能會引發我國畜產品的質量問題（如食品安全）和環境等問題。另外，經濟正日益全球化，發達國家的動物福利標準和法規，實際上已成為影響我國畜產品以及相關行業產品（如羽絨服、貂皮、中藥保健品等）國際貿易的壁壘之一，影響到我國畜產品的出口及國際聲譽。農場動物福利水平也會影響我國畜產品的品牌建設以及民眾的消費選擇，影響我國畜牧業的健康和可持續發展。

因此，本文從農場動物福利的角度，分析了農場動物福利對我國畜產品質量安全、品牌形成、畜產品的差異化經營、消費意愿等方面的影響，以期能對我國畜牧業的健康和可持續發展提供參考或借鑒。

一、“動物福利”的內涵及農場動物福利和品牌的概念

雖然目前學術界對于“動物福利”仍沒有一個十分明確或確切的定義，但是動物應該享受五大自由或福利這一觀點卻普遍為業界所接受。五大自由即：“（1）享受不受饑渴，（2）生活舒適，（3）不受痛苦、傷害和疾病，（4）表達天性，（5）生活無恐懼和無悲傷等”。這也是動物福利一詞的具體內涵。農場動物、實驗動物、伴侶動物、工作動物、娛樂動物和野生動物等六大類動物是目前得到公認的提法，其中農場動物（Farm Animal）就是為了食物生產，毛發、皮、毛皮加工等目的，或者其他目的而在農場環境或類似環境中培育和飼養的動物。全球每年僅用來生產肉類、牛奶和雞蛋的農場動物近700億只，農場動物福利對畜牧業健康和可持續發展影響重大。

品牌（Brand），源于古挪威單詞“brandr”，意思是“to burn”，“烙印”的意思。品牌一詞的由來是與畜牧業有聯系的，最早“brand”是指牲畜的主人在牲畜身上烙印出一個符號作為標識，以識別自己牲畜的一種手段或措施。所以品牌的原義就是指識別牲畜的一個標記。之后，伴隨商品經濟的發展，品牌就被用來作為指代某種商品的牌子或代名詞，成為一個商品的識別或符號。品牌畜產品通常就是安全、生態和優質畜產品的代名詞。

二、農場動物福利對我國肉類等畜產品品質的影響

農場動物福利是肉類等畜產品安全生產和可持續發展的一個重要支撐，農場動物福利與食品安全以及食品品質等諸多方面都緊密相連，且這種聯系貫穿其從出生到屠宰的一生。可以說農場動物福利的好壞直接影響畜產品的品質，生產環節（如飼養管理水平、養殖密度、限制飼喂和飼養環境等）對肉質的影響很大，運輸及屠宰前的應激對肉的品質也有很大影響。目前我國農場動物福利狀況仍不是很樂觀。隨著畜牧業的發展，獸藥的使用范圍和使用劑量都在不斷擴大和增加，甚至有不法生產者使用禁用藥品、過度用藥以及濫用添加劑，使得肉類產品藥物殘留和重金屬含量等超標，嚴重影響了肉類等畜產品的品質。如我國曾發生過的“瘦肉精中毒事件”“蘇丹紅鴨蛋”“毒奶粉”等一系列的與畜牧業有關的重大食品安全事件，頻頻挑戰我國食品安全的底線，對我國畜牧業的發展造成了嚴重的和不利的影響。

2015年我國仍發生兩萬多起食品安全事件，其中排名第一的就是肉與肉制品，達2600起，所以我國目前一些肉類產品的品質還沒有得到完全和有效的保障。農場動物福利在當前的養殖、運輸和屠宰模式下，不可避免地會受到一些損害，結果可直接影響到豬肉產品的質量或品質。應激問題在一些豬場仍比較嚴重，導致出現肌肉酸度上升、PSE肉和DFD肉。PSE肉，即肉色灰白（Pale）、肉質松軟（Soft）和有滲出物（Exudative），主要由應激引起，胴體的產量會下降，且豬肉熟后較干，影響品質和口感；DFD肉，即肌肉干燥（Dry）、質地粗硬（Firm）和色澤深暗（Dark），由饑餓、能量大量消耗和長時間低強度的應激共同作用引起，不僅影響品質和口感，而且利于微生物的繁殖，腐敗變質的幾率較高，發生在所有動物身上。

三、農場動物福利對我國肉類等畜產品品牌的影響

農場動物福利在現今的養殖、運輸和屠宰模式下，都或多或少地受到一些損害，影響了畜產品的品質，亦對畜產品的品牌有較大的影響。如今，人們越來越看重畜產品的品牌，品牌畜產品的安全與品質更有保障。農場動物福利有助于提高畜產品的品質并形成好的品牌，從而提升品牌價值。2009年起互聯網巨頭之一的網易進軍生豬養殖業，所養黑豬被稱為“丁家豬”。網易采用生豬福利養殖模式，經七年努力，至今形成“味央豬肉”產品品牌，市場價格和口碑都表現不錯。蒙牛公司對奶牛采取福利化的養殖措施，所生產的奶及奶制品享譽全國，目前“蒙牛”已成為我國奶業的知名品牌。

四、農場動物福利對我國肉類和其他畜產品的出口及影響

在國外，人們一般更看重動物福利，而我國提的更多的則是健康養殖。健康養殖相比于動物福利太籠統，又缺乏可操作的標準或規定。目前，世界大多數國家都有農場動物福利法。由于沒有動物福利法，我國的肉類及其他畜產品的出口貿易受到了較大的影響。歐盟是中國重要的農產品貿易伙伴國。1996—2003年，歐盟動物福利標準對我國肉類產品出口影響還不太顯著；2004—2011年，我國豬肉等主要動物源性產品的出口受到了嚴重的抑制；2011年以后，中國與歐盟的貿易活動也一直處于逆差。

毛皮產業是我國的特色養殖業，每年給我國帶來大量外匯。由于動物福利問題，在2005年芬蘭舉行的毛皮拍賣會上，我國水貂皮產品遭集體抵制，遭受重大損失。起因就是由于國內一部分養殖戶采用活剝皮方式，被媒體曝光后引起強烈反響，國際動物福利組織通過各種渠道施壓各國政府，希望他們拒絕中國水貂皮產品。2009年，“活拔絨”事件對中國羽絨企業的出口，也造成非常不利的影響等。這些事件不僅影響了我國畜產品及其相關產品的品牌，也影響了出口貿易，同時對我國的國家聲譽造成不良影響。

2014年美國紡織品交易所（TextileExchange）主導制訂了責任羽絨標準RDS（(Responsible Down Standard）。這是一個用于紀錄動物福利信息和確保羽絨制品可追蹤性的標準，涵蓋了養殖、屠宰和運輸等環節，注重動物福利和環境保護，如不能強迫喂食、換羽、活拔絨，要飼喂清潔水和營養食物，要考慮居住密度、居住環境、游泳池、運動場、日常健康保健、人道屠宰、人道運輸等。該標準將羽毛絨產品要求衍生到了屠宰養殖環節，要通過RDS認證需對每個養殖場進行源頭認證，這大大增加了產品成本，必將影響我國羽絨及羽絨產品的出口，并大大增加企業的出口成本。The North Face、H&M等知名公司已開始執行此標準。

所以，我國一定要重視農場動物福利，要加快農場動物福利立法。農場動物福利立法可從源頭上保障動物性食品安全，保障我國畜產品及相關產品出口貿易的順利進行。

五、農場動物福利對我國民眾消費意愿的影響

歐美等畜牧業發達國家對農場動物福利較為關注和重視。我國對農場動物福利的關注度還不夠，全國范圍的調查問卷結果表明，只有1／3的公眾聽說過“動物福利”。盡管我國對農場動物福利的認知還不充分，動物福利對于消費者的農場動物福利產品支付意愿存在顯著影響。江蘇消費者對農場動物福利的經濟屬性以及農場動物福利與肉質關聯的認知，存在較強的認同。北京市消費者普遍傾向于購買可以明確識別品牌的豬肉，且多數消費者將之轉化為行為習慣。內蒙古呼和浩特市和包頭市兩地的消費者，購買品牌羊肉產品的傾向顯著提高。我國消費者的購買意愿目前正在發生著變化，將近90%的民眾表示愿意購買高福利豬肉產品，近77%的消費者愿意購買給豬高福利的零售商的豬肉產品，然而在幾年前中國民眾對動物福利的個人支付意愿率才為66%。

也有研究顯示：城鎮居民對動物福利的支付意愿較低，對“綠色”認證有最高的支付意愿；其次為知名品牌和飼料添加劑信息標簽，這說明我國仍有部分居民對動物福利不認可不重視，說明動物福利在我國還沒有被充分認可或接受，同時也顯示了我國民眾對動物福利態度的復雜性以及宣傳和推廣農場動物福利的必要性。

六、農場動物福利對畜產品品牌化及差異化經營的影響

品牌的觀念在目前正慢慢深入人們的內心，人們在挑選購買豬肉產品時也會越來越看重品牌。

張振和喬娟（2014）對影響城鄉消費者品牌豬肉購買行為的因素進行了實證分析，結果顯示，消費者更傾向于購買品牌豬肉。品牌意味著產品的質量會有很好的保障。動物福利有助于提高畜產品的品質并形成好的品牌，從而提升品牌價值。因品牌的打造和維護需要更多的投入，所以品牌產品的生產要比非品牌普通產品的生產投入更多，品牌產品價格也一般高于非品牌的普通產品，品牌產品生產者也期望獲得更為豐厚的回報。動物福利會使養殖成本增加，但是卻更易形成品牌以及提高畜產品的品牌價值，所以養殖企業的效益未必會降低。只要養殖企業有了品牌產品和品牌效應，畜產品的銷路不但不用愁，而且還可以溢價銷售，獲取更高的利潤或效益。

2009年，網易公司開始養豬，所養黑豬被稱為“丁家豬”。丁家豬吃網易獨家配制的飼料，飼糧絕無藥物添加，住所深藏綠色竹林，全程智能監控，慢養（300天）；丁家豬睡公寓，懂得上廁所、蹲馬桶，學會保持衛生；并且不打針、不吃藥，生活習慣比很多人都要健康；聽音樂、玩玩具；仔豬不剪牙、不斷尾，母豬不使用限位欄，妊娠母豬和育肥豬均采取小群飼養的方式。經七年努力形成了今天的“味央豬肉”品牌，形成了品牌價值，所售豬肉價格是平常豬肉的數倍，其養殖企業網易未央養殖公司也獲得了較為豐厚的利潤，是我國肉類畜產品實行品牌化和差異化經營的典范和優秀代表。北京清泉灣養豬有限公司用實際的收益證明了福利養殖理念，獲得了比常規飼養更高的收益回報與競爭力。

北歐的福利養豬實踐也證明，改善豬只的福利水平會得到更多的回報；2017年雞蛋的價格又跌入谷底，普通雞蛋價格低于6元/千克，但某些品牌的雞蛋卻仍價格不菲，仍有眾多購買者。我國禽蛋類生產的品牌化意識較強，如今已初步形成了產品的品牌化和差異化經營。蒙牛公司所飼養的奶牛吃的是多種牧草的“混搭的營養套餐”，住的是三居室的“別墅”，餐廳、臥室和擠奶廳徹底分開，使用著專門為奶牛設計的“全自動萬向撓癢凈身機”，聽著音樂產奶，所生產的奶及奶制品享譽全國，蒙牛已成為我國乳業巨頭，企業也因此獲得了較豐厚的利潤和回報。

劉增金等（2016）的問卷調查研究發現，北京消費者普遍傾向于購買可明確識別品牌的豬肉，且多數消費者將之轉化為行為習慣。這也表明了福利豬肉越來越被更多的人所接受，也愿意有更多的人為農場動物福利養殖買單，畜產品的品牌化和差異化經營在我國正在初步形成。

七、結論與展望

農業部將2017年確定為農業品牌推進年，畜牧業也不甘落后，正積極進行品牌建設。推進品牌建設目前正在成為各地政府部門、農業經營主體乃至全社會的共識。

綜上所述，我們只有充分重視動物福利，才可能保障農場動物的健康生長和生產出安全、生態、優質的畜產品，才可能創建出更好的畜產品品牌，才能更好地實行品牌化和差異化經營。農場動物福利是畜產品安全生產和可持續發展的一個重要支撐，也是畜產品品牌形成的基礎保障和要求。我們只有充分重視農場動物福利，才能保障畜產品的品質和畜產品品牌的形成，從而形成畜產品的品牌價值。

我國公眾對于農場動物福利的意識還不太強，要大力宣傳；我國農場動物中的豬、肉牛和羊的動物福利行業標準已經出臺，《農場動物福利評價通則》也于近日通過專家的審查，要大力宣傳；此外，還要加快我國農場動物福利立法的進程，如若沒有完善的農場動物福利法律法規作為后盾和保障，農場動物福利也很難在我國得以順利實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