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戰時期的中國空軍節紀念初探

林錦麗

20世紀，人類的戰爭由爭奪領土進入到爭奪領空，國防的重點，隨著發生改變，由陸防、海防進入到空防。適者生存，中國要取得民族獨立，就得建立強大的空軍。然而，中國的空軍建設歷史短促，力量薄弱。1937年，中國空軍遭遇了空前未有的戰爭。為了紀念1937年8月14日中國空軍在杭州筧橋上空以弱勝強，擊落日機三架的偉大戰績，1940年國民政府正式把8月14日定為“空軍節”。本文力圖對空軍節的起源和確立，紀念辦法、宣傳標語和紀念活動的主要內容做一個梳理，進而側面表現戰時中國航空建設狀況。

一.空軍節的起源和建立

1.“八一四”空戰爆發

1937年8月淞滬會戰爆發，日軍飛機接連對中國軍民進行瘋狂轟炸。為了實施空中反擊，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命令駐河南周家口機場的空軍第4驅逐機大隊緊急調往杭州機場。8月14日，日軍數十架飛機起飛后，分成多批襲擊杭州機場和廣德機場，中國空軍第4大隊的飛機剛在杭州機場著陸，遭到了日軍飛機的襲擊。情況萬分危急，若不反擊，中國空軍將遭受重創。當時，杭州機場上空的云層低，能見度不好，飛機再臨空應戰，難度很大。“大隊長高志航看到日軍飛機一次又一次地襲來，義憤填膺，不顧惡劣的氣象條件，毅然帶領所屬3個中隊27架飛機從杭州筧橋機場緊急起飛，分批迎戰瘋狂的日軍飛機。”[1]中日軍在高空中展開激烈的較量，高志航在分隊長譚文的配合下，首次擊落一架日機，這是中國飛行員在空戰中擊落的第一架敵機。這次空戰共擊落敵重型轟炸機3架，擊傷1架，中國空軍在空戰中無一傷亡。在筧橋上空，我國空軍將士以同仇敵愾與敵皆亡的決心和勇敢，粉碎了日本號稱無敵的木根津海軍航空隊，創造了三比零的空前大勝。總計在八月十四日一天中，我國空軍共出發轟炸十次，出動飛機百余架，投下炸彈百余噸，炸沉炸傷敵艦十余艘，破壞敵軍營房，倉庫軍需品不計其數。[2]

2.空軍節建立

抗戰初期，空軍的力量是相當薄弱的，不但缺乏航空工業作為后盾，并且運輸上有很多困難。1928年，國民政府整編軍隊，開始注重建設空軍。抗戰前中國的飛機大多是從西方國家購進的，其中有的機型已經過時，有的性能很差。1937年，日本陸軍擁有作戰飛機1156架，其中驅逐機432架，偵察機216架，輕轟炸機180架，重轟炸機128架，預備機200架。而我國可作戰飛機300余架，飛行員約620人，力量非常薄弱。[3]67“八一四”空戰在如此敵優我劣情勢下取得成就，也是日本空軍有史以來遭受的第一次大慘敗。戰后，彭空軍承認“第一天木更津的勢力就削減了一半”，“89式艦攻隊的勢力削減一半。”并稱其抵估了中國空軍的戰斗力。[3]100為了紀念這個曠世無比的奇跡，華僑救國總會于二十八年電請軍事委員會轉呈國府核準，定8月14日為空軍節。1940年，國民政府決定把8月14日定為“空軍節”，舉辦了第一屆空軍節紀念活動。

二.空軍節紀念內容

空軍節不僅僅是為了紀念偉大的日子，發揚“八一四”精神，更是提高國民意識，擴大宣傳，鼓勵青年積極參與空軍建設運動。為了紀念空軍節，各城市制定了明確的紀念辦法，紀念標語、紀念儀式以及前期的籌備工作。

1.紀念辦法

每個城市紀念方法不一，主要有以下六項。

（1）空軍機關，8月14日懸國旗紀念，并舉行紀念儀式。

（2）擴大空軍建設宣傳。

（3）發動慰問空軍烈士家屬及慰勞空軍（包括駐華盟國空軍）。

（4）鼓勵青年投效空軍。

（5）酌量舉辦航空表演及展覽運動。

（6）空軍機關放假一日，并舉行游藝會運動及聚餐。

從紀念辦法內容中可看出，紀念空軍節帶有一個重要目標，即宣傳空軍建設，鼓勵青年投效空軍。國民政府在陪都的紀念辦法：“組織重慶市空軍節紀念大會籌備會；召集各界代表參加者，8月14日舉行空軍節紀念大會；制宣傳大綱或告示民眾標語，分發各界盡量宣傳；各機關團體，各鄉鎮制作空軍節標語分別懸掛及張貼；制作標片交電影院放映；組織宣傳隊沿途宣傳；重慶市各界慰勞空軍代表團前往慰勞空軍將士，防空人員；匯集慰勞物品由慰勞代表團攜往贈慰空軍將士、防空人員。”[4]重慶市空軍節紀念，非常注重宣傳，組織各機關團體組織成員，沿途宣傳空軍建設的意義，以及鼓勵青少年投效空軍。全國慰勞總會收集各界慰勞空軍物品，有毛巾、茶葉、衫褲……組織各界代表團前往慰勞空軍將士。

2.紀念標語及儀式

不同城市登刊的紀念標語也不一樣，但內容都提到了發揚“八一四”勇敢精神，建設空軍，獻機運動等。如重慶市的空軍節標語，“慶祝空軍節努力建軍運動；無空防即無國防；建設強大空軍鞏固國防；崇拜保衛領空的空軍將士；慰勞勇敢殺敵的空軍將士；慷慨輸物擴大一元獻機運動；踴躍獻機爭取最后勝利；粉碎敵人陰謀收復失地；革除舊習俗創造新精神；履行精神動員遵守國民法約。”[5]8月14日，召集各界代表參加紀念儀式，向國旗及國父遺像三鞠躬，宣讀國父遺囑，國民公約等，全體呼喊口號即紀念標語。張貼標語是國民政府為紀念空軍節最普遍的宣傳動員之一。1940年國民政府決定舉辦紀念空軍節的活動之后，在重慶就開展了多次張貼紀念空軍節標語的活動，并且號召航空建設。從標語內容可看出，壯大空軍力量，建設一支強大的空軍是空軍節紀念的主要目的。開展的對象是全市民眾，鼓勵全民參與募捐購機運動。

3.空軍節的籌備工作

籌備工作主要分為宣傳工作和慰勞工作。宣傳工作分為文字宣傳和藝術宣傳。文字宣傳方式主要有印發宣傳大綱，使民眾認識慶祝空軍節的意義并激發一元獻機運動的熱情；函請本市一元獻機運動委員會編制獻機運動的辦法，分送各界機關團體；張貼空軍節標語并送各報紙登載；函請本市報社刊載空軍節慶祝專論或社評專論等。新華日報，華商報，中國的空軍等報紙期刊轉載空軍節慶祝專論，甚至設立了八一四空軍節紀念特刊。文字宣傳效果極佳，起到重要的宣傳作用。藝術宣傳方式主要有繪制建設空軍宣傳的圖畫；電影院放映幻燈標語，以及有關空軍的影片；通過藝術宣傳手段，提高宣傳效果。慰勞工作內容主要有全國慰勞總會舉行大規模慰勞大會，征集慰勞空軍將士物品屆時出發慰勞；晚間舉行招待空軍將士晚會并聚餐；邀集本市各著名劇團表演戲劇或放映著名電影以供空軍將士觀賞；空軍節日各戲院免費招待空軍將士參觀等。1940年，全國五大都市熱烈慰勞空軍，舉辦慰勞大會。“全國慰勞總會分別在渝，蓉、闌、昆、桂等地發起慰勞大會，并贈送慰勞品慰勞錦及各種名譽紀念品。”[6]

三.空軍節紀念活動

從1940年到1945年總共有六屆空軍節。紀念空軍節，除了慰勞空軍將士，政府還發動一元獻機運動、一縣一機運動、滑翔運動、航空模型運動等鼓勵青年投效空軍。“擴大空軍，建立強大的空軍實在是我國當前的重要任務之一。我們要積極提倡航空建設運動，提倡滑翔運動等民眾的航空運動，動員大批的體格健全與富于愛國精神的青年加入空軍，學習并提高駕駛技術，并且逐漸建立起我們自己的航空工業。”[7]抗戰時期我國空軍力量薄弱，紀念空軍節不僅是紀念“八一四”空戰，更是為了推動建航空建設運動，建立強大的空軍。

1.獻機運動

抗戰初期，我國空軍建設落后，制空權掌握在西方國家手里。抗戰幾年來，我國空軍在敵人瘋狂轟炸下，損失慘重。轟炸一方面破壞了不少的物質，另一方面激起了全國國民同仇敵愾的精神，獻機救國運動在全國展開。開展一元獻機運動是國民政府在促進航空建設宣傳動員時的中心活動，也是紀念空軍節的重要活動。1941年4月，中國航空建設協會由成都遷到重慶，協會確定今后的工作任務為：“盡量擴大國內外分支會；廣征會員，擴大捐款，增厚航建基金。”6月下旬，中國航空建設協會總會決定，預定在8月14日空軍節舉行正式獻機儀式。1941年7月，中國航空建設協會總會正式發起“一元獻機運動”。每年的空軍節，政府為鼓勵國民積極參與獻機運動，通過文字、藝術等宣傳方式，向全國宣傳空軍建設。全國各省各縣響應一元獻機運動，“截至1943年1月24日，全國各地捐款45000萬元，到1943年初，全國各地共捐獻飛機300余架。”[8]270

1943年，中國航空建設協會總會為求集合全國民眾力量建設我國強大空軍，繼一元一機運動后，于空軍節之日發動一縣一機運動，全國各地同時發動。采取競賽辦法推行，以各縣為主要對象，一架飛機以國幣20萬元為標準。總會按照捐款獎勵辦法分別獎勵，各縣捐款達到兩架飛機標準者，除了按捐款獎勵辦法獎勵外，飛機以該縣市之名稱命名。

總之，通過獻機運動給航空建設提供了物力上的保證，也增強了全國人民積極防空抗日的凝聚力。

2.滑翔運動

在一元獻機運動廣泛進行的同時，國統區還展開了滑翔運動，1942年3月23日，中國滑翔機勸募委員會召開第一次會議，通過了組織章程和勸募辦法。

蔣介石言：“立國于今日之世界，無空防即無國防……必使舉國青年人人皆有飛翔之興趣，時時皆有學習之機會，童而習之，壯而化之，即于平時體育鍛煉之中，獲得云漢扶搖搏搫之術。”[9]1滑翔運動是我國發展航空事業的基礎。滑翔運動是一種受歡迎的戶外運動，在各大城市遍設滑翔飛行社等滑翔教育機構。空軍建設第一個條件是人才的培養，提倡滑翔運動，可以培養青年對航空的熱愛，為我國航空建設培養人才。我國航空工業落后，大部分飛機依賴進口，但滑翔機是一種沒有動力裝置，重于空氣的固定翼航空器，制造成本低，修理維護等較為容易，我國可以制造生產。“根據中國滑翔總會會章：滑翔運動是培養空軍干部，促進航空建設，發展國民體育，普及青年訓練的教育，也可以說是一種國防基本的教育。”[9]13因此滑翔運動是訓練中國空軍有效的基本教育。每年空軍節，全國各地舉行滑翔運動比賽，滑翔模型展覽等活動，推動滑翔運動的發展，為我國航空建設奠定基礎。

3.航空模型運動

航空模型比賽運動是空軍節紀念活動的又一大特色。中國航空模型運動起源于空軍節，發祥地在成都。抗戰發生以后，國民漸漸意識到航空的重要，建設大空軍與航空建設的呼聲越來越大。擴大航空運動意義的模型運動，被提倡和發展起來。1941年畫家梁又銘從香港帶回一批飛機模型材料，指導航委會學生制作飛機，同時周惠宗、全陸詩籌備模型飛機制作廠。隨后，教育廳舉辦的自然勞動課，加入了模型飛機制作課，引起了大家的興趣。1941年8月14日，航空委政治部聯合梁又銘，模型制造公司，在成都舉行模型展覽及飛行表演，航空模型運動正式產生。之后，航空模型運動逐漸發展成熟，呈現一個飛躍的狀態。各地協會模型協會成立，舉行模型展覽和飛行比賽。如1942年2月8日，成都市航空模型協會正式成立，4月更名為成都航空模型協會。8月14日，成都航空模型協會在成都東較場舉辦第一屆飛行比賽。1943年8月14日，重慶舉行渝蓉埠際飛行比賽。各種模型制造廠成立，業務逐漸發展成熟。如中華國產模型飛機制造公司，后更名為為“中國模型制造廠”、重慶模型工廠等。之后，每年的空軍節隆重舉辦航空模型比賽等活動，宣傳航空知識，激發民眾對航空建設的熱情。

無空防即無國防，我國必須謀求航空工業的發展，壯大空軍力量。模型是航空知識普及的有效工具，舉行航空模型運動，提高民眾的航空意識，引起對研究和制造飛機的興趣。可以說航空模型運動是重要的宣傳工作，是普及航空建設運動的一個基本工作。“欲建立空軍，即必先發展航空工業，而發展航空工業之道，首先應普遍宣傳，以咎發有志青年對航空工業重要性的認識與興趣。”[10]因此提倡航制造空模型，使得青年有機會學習航空模型設計，在平時動手制造中普識飛機制造知識。

四.結語

空軍節作為時間符號的空軍紀念日，與其他紀念日一樣，具有其特殊意義。空軍節以紀念八一四空戰勝利，發揚勇敢的抗戰精神，建設空軍為目標，進行空軍運動的宣傳和社會動員，希望推動全國空軍建設運動的開展。毋庸置疑，空軍節紀念活動在宣傳和社會動員，激發民族主義精神等方面起到一定的作用。捐獻運動，滑翔運動，航空模型運動等在空軍節紀念日的宣傳和推動下，火熱進行著。中國航空建設的基礎比較薄弱，遠遠落后于西方發達國家，在建設的過程中還經常受到日本飛機的摧毀。但是，這些都沒有打消中國人民航空建設的熱情和信念。空軍節紀念活動以自己特有的感染力喚醒廣大民眾，尤其是青少年，提高了他們的航空意識，激發了他們投效航空建設的自信心。不論在今天還是在未來，我們要發揚“八一四”勇敢無畏的精神，建設中國的強大空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