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的花兒落了》主人公是父親嗎

侯志中

前不久，我主持的語文教師工作坊舉行了一次課例研討活動，選取了《爸爸的花兒落了》作為研討的課例。一位上課的教師以“英子是怎樣長大的”這一主問題切入對文本的閱讀，探討文中哪些事情促成了英子的成長？這些事件是怎樣促成英子成長的？課堂通過對“挨打”事件、“寄錢”事件、“父逝”事件深入解讀來呈現英子的長成歷程。

這一教學設計在教師當中引發爭議，爭議的焦點集中在：《爸爸的花兒落了》主人公是父親還是英子？文章的主題是表現父愛還是呈現成長？

不少的老師認為，這篇文章的主人公應該是父親而不是“英子”這位老師的課堂設計是對文本的錯誤解讀，我們應該把它當作寫人的文章的來教處理，而不應該把它當成寫事的文章來處理。其理由有：一.課文的標題就有這個意思的表述：標題《爸爸的花兒落了》有兩層意思：一是說愛花的爸爸種的花凋落了，二是愛“我”的爸爸去世了，這些都表明文章是以爸爸為核心人物。二.文章中有不少對父親的描寫表現父愛。如文中為什么要寫父親送花夾襖呢？因為上文說到“我上學不但要晚了，而且要被媽媽打扮得穿上肥大的夾襖(是在夏天！），拖著不合腳的油鞋，舉著一把大油紙傘，走向學校去!想到這么不舒服的上學，我竟有勇氣賴在床上不起來了。”可以看出，我是不喜歡穿著肥大的夾襖的，而父親也肯定知道我的想法所以才會親自送來花夾襖，可見父親也不只是嚴厲；此外，父親并沒有把花夾襖教導我的手上轉身離開，而是“看著我穿上”，我想父親此時注釋的目光應該是溫暖的充滿關愛的。爸爸為什么拿出兩個銅板給我，雖未直言用途但讀者分明可以猜到這是給我回家坐車用的，因為父親知道早上自己下手重了些，對于一個女孩子來說這樣的痛是難以承受的，雖然已經交代父親是不允許小孩上學坐洋車的，今天父親是破了例的。文中諸多的描寫給我們呈現了一個“嚴中有慈，慈中帶嚴”的父親形象。三.網絡上不少對本課的教學設計和解讀都指向一個共同的教學目標——這是一篇表現父愛主題的文章。

然而，我們仔細去讀這篇文章，這真的是一篇的表現父愛的文章嗎？本人認為這篇課文的主人公是英子、主題是呈現成長，其原因有三：

一是從整體來看，小說《城南舊事》講述的是一段關于英子童年時的故事，作品始終貫穿著對成長內涵的詮釋。

《爸爸的花兒落了》是林海音所寫的一篇自傳體小說《城南舊事》里的最后一篇。我們不妨先去讀讀《城南舊事》全文，這部小說以五個故事《惠安館》、《我們看海去》、《蘭姨娘》、《驢打滾兒》、《爸爸的花兒落了，我也不再是小孩子》以及一個后記《冬陽·童年·駱駝隊》構成。整部作品以深摯的情懷和筆觸追述了20世紀20、30年代北京城南的舊事，通過英子童稚的雙眼對童年往事的回憶，講述了一段關于英子童年時的故事，作品始終貫穿著對成長內涵的詮釋，沉沉的相思、淡淡的哀愁深深打動了人心，反映了作者對童年的懷念和對人生歷程中諸多過往人、事的思戀，整部小說充滿了樸素、溫馨的思想感情，感情哀而不傷，含而不露。

二是從局部來看，課文并不止于表現父愛，更是呈現成長。

在課文《爸爸的花兒落了》中，作者以參加小學畢業典禮的過程為主線，穿插對往事的諸多回憶。開篇用衣襟上的粉紅色夾竹桃，引出前一天去醫院探望爸爸時的情形；探病時聽爸爸說的一番話，又引出六年前因為賴床“我”被爸爸打了，以及此后上學從不遲到的情景；禮堂的鐘聲響了，想到爸爸的病和因病而不能料理花兒，于是又憶起爸爸愛花的情形；韓主任已經講話了，我們唱起了告別的歌，由此想到很多人盼望自己長大，進而回憶起爸爸要她闖練到銀行匯款的經過；最后寫畢業典禮回來，看著滿院零落的花兒，聽到老高說的話，她清醒地意識到“爸爸的花兒落了”，自己也將告別童年，要承擔大人的責任了。文章確實在敘述故事中給我們呈現了一個“嚴中有慈，慈中帶嚴”的父親形象，作者自己也在她的散文《我父》說道“我們努力渡過難關，羞于向人伸出求援的手。每一個進步，都靠自己的力量……父親的死，給我造成這一串倔強，細細想來，這些性格又何嘗不是承受于我那好強的父親呢!”

但課文并不止于表現父愛，更是呈現成長。因賴床“挨打”，“從那以后，到今天，每天早晨我都是等待著校工開大鐵柵校門的學生之一。冬天的清晨站在校門前，戴著露出五個手指頭的那種手套，舉了一塊熱乎乎的烤白薯在吃著。夏天的早晨站在校門前，手里舉著從花池里摘下的玉簪花，送給親愛的韓老師，她教我跳舞。”“挨打”事件讓我懂得了勤奮、感恩和堅持。父親逼著我“寄錢”，“我雖然很害怕，但是也得硬著頭皮去。”“等到從最高臺階的正金銀行出來，看著東交民巷街道中的花圃種滿了蒲公英，我很高興地想：闖過來了，快回家去，告訴爸爸，并且要他明天在花池里也種滿了蒲公英。”英子為什么想要父親在花池里也種滿了蒲公英呢？為什么不讓父親在花池里菊花、牡丹之類呢？因為英子“從正金銀行出來，看著東交民巷街道中的花圃種滿了蒲公英”，我圓滿了完成了爸爸交給的任務，在孩子眼里，那天的蒲公英是世界上最美麗的花兒，蒲公英就是自己成長的見證，它見證了自己由膽小變得勇敢的歷程，蒲公英能激勵自己繼續勇敢，蒲公英也是對爸爸鼓勵自己勇敢闖練的感激。而當英子面對“父逝”時，“我從來沒有過這樣的鎮定，這樣的安靜”，“我把小學畢業文憑，放到書桌的抽屜里，再出來”，“我默念著：爸爸的花兒落了，我已不再是小孩子”。是爸爸愛的鼓勵和長期的教育讓“我”真正長大了……。爸爸的愛的花兒落了，而女兒真正長大了，淡淡的憂傷、深情的懷念彌漫開去。作者用筆記錄下了英子成長的這段歷程，“沒有爸爸，你更要自己管自己，并且管弟弟和妹妹，你已經大了，是不是？”“做大人，常常有人要我做大人”，“英子，你大了，可不能跟弟弟再吵嘴！他還小”，“英子，你大了，可不能招你媽媽生氣了”，“等到你小學畢業了，長大了，我們看海去”，“爸爸的花兒落了，我已不再是小孩子”，文章通篇貫穿著身邊人對我長成的期盼和我自己日漸成長的歷程。

三是從作者寫作本意看，作者創作的本意就是以文學作品的方式來記錄自己成長的歷程和對父親的感激懷念。

談到本文的寫作緣由，作家林海音在小說后記中寫道“那時我十二歲，開始負起了不是小孩子所該負的責任。如果說一個人一生要分幾個段落的話，父親的死，是我生命中一個重要的段落。”作者以文學作品的方式來記錄自己成長的歷程和對父親的感激懷念。

綜上所述，筆者認為，《爸爸的花兒落了》這篇課文的主人公不是爸爸而是英子，文章的主題不是表現父愛而是呈現成長。

本文系湖南省教育科學研究工作者協會“十三五”規劃課題“初中語文課堂教學有效提問的策略研究”（課題編號：XJK17C082）研究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