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嬌嬌
“有人說我的生活謊話連篇,但我清楚它都是真實的,因為就如同真實一樣,決不純粹也從不簡單。”——奧斯卡·王爾德
用這句話來概括王爾德的一生再合適不過了。縱觀其46年的人生,我們見證了他從云端到谷底的滄桑變化。作為唯美主義的代表人物,在他逝世前不久,他評論自己為“聲名狼藉的牛津圣奧斯卡”。短短數字,我們能看到的不僅僅是他隱約透出對自己多重身份的贊許更是在道德和非道德立場上的模棱兩可。作為19至20世紀之交最耀眼的劇作家,王爾德的成就是毋庸置疑的。然而,與他在藝術領域取得的成就相對則是他因同性戀情史而招致的種種罵名。20世紀初,攪得英國上層社會雞飛狗跳得三次審判最終判處王爾德敗訴, 以有傷風化罪監禁兩年,自此以后,王爾德這個名字及其作品都被打上了反倫理,無道德的烙印。在兩年牢獄生活中,王爾德完成了寫給同性戀對象阿爾弗雷德道格拉斯的長信《自深深處》。這封信在王爾德去世后,由其朋友代為出版,雖為長信,但王爾德所希冀的讀者卻絕不僅限于道格拉斯一人,他希望借此長信,向世人揭開他的真實思想狀態。從這樣的一封自白式書信中,我們得以窺見王爾德在入獄后思想意識,倫理價值觀都發生了一定程度的轉變。
我們難以簡單地將這封信歸類為散文或是自白書,它可以被解讀為個人生活的解密,或者寫予情人的牢騷式情書,又或者維多利亞社會的一些真實解讀,關于藝術和真理,苦難與人生所作的一次哲理性探索。無論哪種,如蓋格尼爾所說,“《自深深處》是偉大的,因為我們第一次在王爾德身上找到了至關重要的真實。”(Ragnier,38)正是這種獄中自省,使其思想更為深刻,他不再如入獄前一般叫囂著“我不認為任何一部作品,任何一個作家會對倫理產生作用。沒有作家需要道德上的同情心。所有的藝術都是無用的。”(Oscar Wilde,1962)他開始深刻地思考倫理與藝術的關系,與作家的關系。而這種種的轉變,我們將從三個方面一一詳述。
入獄后,王爾德經歷的其中一大轉變就是維多利亞社會的不同認識。維多利亞時期是英國史上最為繁盛的時期。盡管人民起義時有爆發,殖民地與被殖民地的矛盾,剝削階級與被剝削階級沖突日益惡化,英國人民將這些不完美寄希望于大英帝國的未來中,也理所應當地服從正統權威的價值觀。因而維多利亞時期是一個無比推崇道德倫理的時期,哪怕是“殘酷的,要求極為嚴苛的,無論是對叛逆的孩童還是犯了錯的成人都絕不寬容。”(Roberts,277)維多利亞人苛刻的道德枷鎖并不會使上層階級改變驕奢淫逸的生活方式,反倒他們開始采取“靈活”的手法來應付處理。偽善則成了這一時期維多利亞人掩蓋其惡劣行徑的面紗。上層社會以快樂為原則編制成一張偽善卻暗地里相互勾結,遮掩的網,王爾德流轉其中,深諳其道。他一面放縱著自己聲色犬馬的生活,沉浸于對一切感官美的追求中,感慨這世上他唯一不會拒絕的東西就是誘惑本身,高歌著“政府的最佳組織形式就是無政府狀態。”(Oscar Wilde,1966)一面又樂此不疲的在他的作品中抨擊維多利亞社會規范,道德標準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責難。王爾德撻伐之犀利當然與他的愛爾蘭身份不無關系,愛爾蘭與英國的敏感關系讓王爾德始終有身處英國卻為異鄉人的疏離感,也許正如他自己所言,“我并不是英國人,我是愛爾蘭人,這就是另一回事了。”(Wilde,2005:21)因而,對維多利亞社會的譴責成了對祖國家鄉某種意義上補償與慰藉。這也就不難解讀為何當王爾德同性戀事件東窗事發后,整個英國社會高度一致地站成統一戰線,將矛頭直指這位曾經的寵兒——王爾德了。“19世紀40年代期間,因同性戀被判刑的僅有12到18例,其中上層階級更是寥寥無幾。”(Radzinowicz 330)不難看出,敏感的維多利亞人對待不光彩的同性戀更多的是采取遮蓋而非揭露的方式,為了維護上層階級的體面,對簿公堂的事件是少之又少。而王爾德的敗訴,其同性戀行為只是名目,究其根本,卻是此次事件帶來的社會影響之惡劣,以重懲王爾德為例,來維護其標榜的倫理道德準則。入獄后的王爾德意識到同法律以及道德準則抗爭將會付出怎樣慘重的代價,他也曾詰問審判過程有失公正,但內心深處還是有了敬畏之心,他開始領悟“一個人在黑暗中做的事總有一天會在陽光下被揭露的”(De Profundis)。妄自菲薄地蔑視權威禮法只會讓他吃盡苦頭。在反思自己行為乖張的同時,王爾德以自身在牢獄中的所見所聞提出了自己的幾點思考:一、他認為監獄制度最大的缺陷是使得人性被體制化。“對于監獄生活而言,永無止盡的限制造成的最可怕后果不是他摧殘了一個人的心而是將他的心變得如石頭般冰冷。(67)牢犯并不是發自內心的醒悟而是體制化管理下的順從。此外,服役人員刑滿釋放后與社會難以接軌也是監獄制度不完善的一點。在王爾德看來,從牢獄出來的一刻也就意味著被社會徹底拋棄的開始。而這恰恰是社會最應該發揮其功能的時候。如何讓牢犯被社會重新接納并再次發揮其社會功能才是最重要的。王爾德的思考對今天的法律體系仍有重要的價值。他呼吁不論社會還是法律應當給予罪犯特別是未成年人更多地幫助與引導。在《自深深處》,他多次表達了自己對耶穌的認可與敬佩之情。當然不能把這種認可與敬佩視作他從一個離經叛道的浪蕩公子哥變為了一個虔誠的基督徒,他的這種崇拜單純地來自于耶穌對眾生的同情與憐憫令王爾德為之感動,也是王爾德一直追求的倫理與道德觀。“耶穌的道德就是同情,而這應該就是道德真諦。”(Wilde 1999:80)也是這種同情與愛,讓王爾德不再局限于自己的得失,而將視角投向了更多的下層人民,這些無不體現了王爾德倫理道德意識的覺醒與提高。
王爾德在《自深深處》中另一個較大的轉變體現在他對婚姻愛情態度的轉變上。他開始第一次認真地審視與情人道格拉斯的關系,和作為一個丈夫和父親的失職。出生于愛爾蘭,都柏林名門望族的王爾德于1884年與門當戶對的康斯坦絲結婚。生性不定的王爾德在婚后不到兩年就認識了正在劍橋就讀的道格拉斯。雖為男子,長相卻極為清秀的道格拉斯很快便與王爾德色授魂與,王爾德的地位與財富極大地滿足了道格拉斯的虛榮,而王爾德更是癡迷于他的年輕與活力。他親昵地喚他為“波西”,用絕美的文字贊他如風信子般的純潔與溫柔。于王爾德而言,這份愛是美好的,高貴的,并沒有任何的不正常。相反,婚姻于他而言只是維系名譽的空殼,他愈來愈少回家,更不用說擔負作為一個丈夫和兩個父親的責任了。兩人的同性戀愛很快在上層社會就成了公開的秘密,這是嚴苛的維多利亞社會的一個禁區,然而,卻并不罕見。當這樣的一件丑聞傳至道格拉斯父親的耳中時,這個脾氣暴戾,因家暴道格拉斯母親而與其早已離婚的勛爵開始大做文章,處處攻擊王爾德。他將自己化裝為一個護子心切的父親,以尋求社會的袒護,而道格拉斯和王爾德卻深知他不過想借王爾德名聲來進行炒作。全然不顧王爾德將置于何種境地,道格拉斯執迷于與父親的這場拉鋸戰中,并鼓勵王爾德將自己父親告上法庭。王爾德就這樣成為了父子相互仇恨的替罪羊,最終身敗名裂,妻離子散。王爾德的母親,愛爾蘭頗有名氣的愛國主義詩人,無法忍受自己曾經引以為傲的英格蘭才子鋃鐺入獄,不久便闔然長逝了。康斯坦絲在無果的等待與一次次的原諒后最終向王爾德提出了離婚,并剝奪他對兩個孩子永久的探視與撫養權。所有王爾德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都一一離去,王爾德開始意識到因為自己有違倫理的行為毀掉的不只是他自己以及他所有的家人,甚至是王爾德家族的名聲。“我的父親和母親曾給了我一個高貴榮耀的姓氏,不僅在文學,藝術,考古和科學領域,而且在我的家鄉歷史發展中都赫赫有名,而我卻永久的玷污了這個名字。”(46)而此時未曾來獄中探視過的道格拉斯卻從異國他鄉寄來了一封信。當王爾德凝視著信上那個洋氣,陌生的署名時,他徹底崩潰了,也明白自己的這段不倫之戀是怎樣的滑稽可笑。于是,在《自深深處》,王爾德像一個絮絮叨叨的怨婦般一一細數著到道格拉斯的種種惡行,其一便是在他身上花費的巨額開銷并最終導致自己傾家蕩產。在王爾德入獄后,他也隨即被當眾宣布破產。其二,道格拉斯雖長相柔美,性格卻遺傳了暴戾的道格拉斯血統,易怒且難以控制,且生性冷漠。其三也是最令王爾德哀惋嘆息的一點便是道格拉斯的極度依賴迫使王爾德在戲劇創作中進展相當緩慢,“對于總是允許你成為我和藝術之間的阻礙,我感到極大地羞愧與自責”(7)。最后,也是壓倒王爾德的最后一根稻草便是道格拉斯意圖出版二人的秘密書信。想到這些被王爾德視作珍寶,甚至他認為可以與莎士比亞十四行詩相媲美的情詩將被公眾視為淫穢之物加以抨擊,他怎能不痛心疾首,好在他及時制止了道格拉斯的愚蠢行為。基于以上幾點,獄中的王爾德清晰地審視了這段不倫戀,也深深地哀嘆著“我最為自責的是道格拉斯帶給我的徹底的倫理上的墮落”(9)以及“他對我在倫理道德上的毀滅甚至是超越藝術上的”(11)。這種倫理意識的覺醒促使王爾德對婚姻與愛情有了自己新的思考。首先,他意識到女性在家庭中的重要意義。在王爾德早前的戲劇中,他眼中的好女人往往是賢淑而隱忍的。王爾德刻意創作此種女性形象很大程度上是為自己作鋪墊,他希望即便有一天他的不忠行為被發現,這個社會包括自己的妻子也能選擇接納與原諒。所以他對女性早前的肯定其根本還是建立在男女不平等的前提上。而當康斯坦絲最終主動提出離婚,帶著兩個孩子永遠的離開王爾德時,他才幡然醒悟女性是有自己的獨立意識的。她們在家庭與婚姻中承擔著相當重要的角色,對丈夫的包容與原諒只是源自女性崇高的犧牲小我而保全家庭的責任感,卻不是她們的義務與職責。“每個女性都應該,本質上,同其他人一樣,有自己的生活動機,或者成為自己命運的主導者。”(Powell 88)康斯坦絲的決定非但沒有觸怒王爾德,反倒讓他認識到了女性的力量,并欽佩女性的這種自由意志,這個時候他對女性的認識更為全面,更為深刻了。其次,從與道格拉斯失敗的感情中,王爾德不再囿于自身,站在人類的立場上,探索愛與恨這兩種極端的情感對人的性格塑造所產生的影響。從道格拉斯因被與父親的仇恨蒙蔽雙眼而忽視王爾德對他的付出與愛,肆意傷害親近自己的人,王爾德明白仇恨會將一個人局限在自身狹隘,封閉的自我欲望中,會吞噬一個人的靈魂,磨滅他的人性直至個人要么糾結于最細微的日常瑣事中要么著迷于對物質的索取中。因而,面對道格拉斯父子給自己帶來的種種傷害,他仍然決定不再恨他們,并鼓舞全人類以愛報怨。“通過愛,我們會變得更加聰慧練達,會比我們現在更為高尚......只有美好的東西才能滋生愛。”(Wilde 1999:30-31)而愛是我們建立倫理道德的最高形式,換言之,講倫理與道德本質上就是引導人們去向善去相信愛。如斯賓諾莎所言,“一個人,在理性的指導下,能夠努力以愛或善良去回報他人的仇恨,這是真正具有最高美德的神。”王爾德在愛情中獲得的這種覺悟體現他倫理意識的巨大轉變和升華,這也是《自深深處》這封長信的一個非常重要的價值所在。
王爾德最高的藝術成就在于他作為唯美主義的代表人物,而他入獄后,隨著在社會觀,婚姻愛情觀方面倫理意識的改變,他對自己藝術創作也有了不一樣的想法,并對未來的藝術創作進行一些修繕。唯美主義的宗旨是為藝術而藝術,藝術除了服務自身外,不受其他任何因素的束縛,包括道德,宗教,政治等等。唯美主義在英國的提出與功利主義是不無關系的。當功利主義試圖為所有事物都謀求一種功能時, 這對文學與藝術的打擊是巨大的。藝術的存在是絕不能用“有用”或者“無用”來衡量的,那會抹殺了藝術的生命力。因而唯美主義將文學藝術從功用的枷鎖中拯救出來是偉大的,只是唯美主義代表人物們漸漸走向了另一種極端,他們錯把感官享受當作美的源泉,混淆了藝術與現實的關系,最終劍走偏鋒,違背了唯美主義的初衷。以王爾德本人為例,他不遺余力地挖掘著道德標準以外所有的感官享受,他認為將生活藝術化是進行唯美主義創作的基本要求。受其老師沃特·佩特德影響,王爾德早期的藝術觀可歸納為:藝術是凌駕于自然之上的;藝術優于現實;以及藝術除了自身外沒有任何其它目的。這里的“其它目的”王爾德直指倫理道德的束縛。他早期的藝術觀則是主張藝術與倫理的水火不容,他宣稱“我不認為有任何一本書或一部作品會對道德產生何種形式的影響。”以及“沒有藝術家需要道德上的同情,這對藝術家來說是不可原諒的。”(Wilde 1966:1136)顯然,王爾德忽略了一個作家所需要擔負的社會責任。他不認為對人類同情與悲憫是藝術創作的動機,也就在很大程度上阻礙了他對人類悲苦生活的挖掘,這也是他的作品無法同最為偉大的作家們相提并論的原因。此外,王爾德主張藝術是謊言,是生活不真實的反映,是描述美好的不真實的事物。在王爾德看來,藝術應當是與現實脫節的,“藝術始于對純粹想象出來的事物的抽象描述,它是同不現實的,完全不存在的事物打交道。”(Wilde 1078)這種觀點將唯美主義局限在了自身的象牙塔內,缺少了現實的根基與土壤,是難以長久持續的。在雷丁監獄的兩年,王爾德有了完整的時間來重拾起他對藝術的熱情,也深深懊悔他被現實粗鄙的激情而毀掉了自己美好的藝術王國。而對耶穌的重新認識進一步推進了他藝術觀上的轉變與升華。耶穌對王爾德的影響不僅來自于如前文所述的耶穌對眾生的同情與包容,此外,在《自深深處》中耶穌還被視作一位最具代表的唯美主義者,因為耶穌主張“人們應當過花般艷麗的生活”以及“人們不僅有權利去描述美好的事物,還應當讓其他人也去描述美好。”(79)王爾德將耶穌與唯美主義之間建立起一種聯系是試圖在耶穌與自己之間架構其一座橋梁。以使耶穌成為自己的發聲者。我們可以看出,追求藝術美,對生活保持想象力仍舊是王爾德堅持的藝術觀核心所在。但他從耶穌身上所獲得的新啟發是:即便歷經生活磨難仍不能放棄對美的追求。而在這個階段王爾德對美的理解已不同于入獄前的狹義理解。這里的美是除了形式美以外還兼具的核心美,是一個人被苦難洗禮后的潔凈靈魂。也是王爾德對早期藝術觀中片面追求形式美的一個矯正與補充。他漸漸意識到“藝術家追求的一種存在形態是形式與靈魂的合二為一且不可分割,其中形式是靈魂的表達。”(65)藝術的形式美是由其豐富的內核所提供的。藝術只能由內在的完美所體現出來。而時代的精神,道德以及社會現狀都會影響藝術的形成。換言之,藝術的核心美是與現實分不開的,因而王爾德在信中感嘆道“我們一直忘了水能純凈,火能淬煉,地球才是孕育一切的母親。藝術是月亮,是伴著地球的影子。”(111)另外一大轉變則是王爾德對于苦痛以及磨難的挖掘。而苦痛與磨難應該是藝術的更高形式。“所有有著藝術鑒賞力的人應當隨著但丁一同被放逐,去了解鹽是怎么成為窮人的面包的。”(70)從但丁的《神曲》中,王爾德看到磨難與藝術的完美結合,以期從悲苦的生活中獲取鳳凰涅磐的新生。王爾德人生的突轉急下,讓他真切地觸碰到了他從未體驗過的另一種人生,也是大多數人的人生。“我過去完全是為了快樂而活。我拋棄不論什么樣的苦痛。而苦痛,如它所教會我的,才是我新的藝術。”(64)從個人的磨難到獄友以及更多下層人的苦難生活,王爾德看到的是一個全新的世界。對于苦難的頓悟,對于罪犯以及弱者的同情使他的藝術觀融入了更多的倫理性。他認識到仁慈才是藝術創作追求的終極目標。“在牢中,仁慈一直陪伴在我身邊,我出去后也會時常記起我在這兒獲得的所有友善,并將我的謝意寄予許許多多的人。”(85)牢獄之災斷送了王爾德的藝術生涯,卻也塑造了一個更加深刻的王爾德。正如喬伊斯所言,“罪是‘幸運’的,因為它開辟了一條回歸上帝的路,只有通過自身的罪,一個人才能領悟神圣的真理吧。”(Kiberd 282)
縱觀王爾德的一生,是短暫卻極其不平凡的。他以浪蕩公子哥的姿態反抗維多利亞社會的偽善,致使他成為眾矢之的。最終,他被自己深不以為然地社會倫理審判并送至監獄。《自深深處》是靈魂的自白書,是對消逝的榮耀的緬懷,其中交織著愛與恨,同情與原諒,希望與失望的復雜情感。然而更重要的,信中彰顯著他對社會,對婚姻愛情以及最為重要的藝術創作的新認識,新思考。對監獄制度改革的設想,對牢犯的同情,對愛情在婚姻中扮演重要角色的肯定,對女性的新認識,對藝術與現實不可分割的關系的肯定,對悲痛給予藝術創作的新源泉以及認識到同情與仁慈才是倫理的最高形式,這些無不體現入獄后的王爾德倫理意識的蘇醒與提高。只是從雷丁監獄被釋放后的王爾德在不到三年的時間里就病逝于法國的一家小旅店里,但這個始終矛盾的英倫才子永遠地活躍于文學殿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