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餅，雄心？俄羅斯的LNG霸主夢

○ 文／楊國豐

LNG供需、俄自身的發展規劃，以及歐美制裁對其的不利影響，都在說明未來俄實現頭號LNG出口國的目標實現起來很難。

10月3日，俄羅斯能源部長表示，將加快發展LNG，10年內將LNG年產量提高到8000萬～9000萬噸（約合1100億～1200億立方米），2035年之前占據全球LNG市場20%的份額，成為全球頭號LNG出口國。

俄羅斯作為全球第一大天然氣出口國，2017年的天然氣出口量為2309億立方米，占全球天然氣貿易總量的20%，但其出口天然氣中的絕大部分都以管道氣的形式出口到了歐洲和獨聯體國家。LNG的出口量很少，為155億立方米，僅占全球LNG貿易總量的3.9%。

僅占3.9%的 全球LNG貿易總量，何以喊出未來這個數字變成20%，俄羅斯的底氣何在？因為俄羅斯宏偉的LNG發展目標背后有內、外兩個基本要素保障。

一方面，根據《BP能源展望2018》的數據，到2040年，全球天然氣供需規模增幅接近50%，同時天然氣貿易量增幅接近80%。這意味著LNG市場的規模有望在2040年達到約1萬億立方米的水平。不僅規模大，俄羅斯還考慮到，未來LNG全球市場會因后續產能建設不足和需求持續增長而出現一定的供應緊張。這些都為俄羅斯的LNG發展提供了有力的外部環境。

另一方面，根據俄羅斯的規劃目標，2030年除去對獨聯體其他國家的管道氣出口外，俄羅斯還有至少2200億立方米的天然氣可以選擇出口方式。若其中的一半左右以LNG的形式出口，則俄羅斯年8000萬～9000萬噸（約合1100億～1200億立方米）的LNG出口量目標有望在2030年實現。

從資源基礎和產量保障上來看，俄羅斯具備實現其LNG雄心的內部條件，也存在實現目標的可能性，但事實上未來LNG市場將伴隨著更多的不確定性。

供圖/視覺中國

LNG供需雙方存在不確定性

供應方面，短期內俄羅斯的LNG項目面臨來自美國和澳大利亞的競爭壓力。澳大利亞計劃2020年前將LNG產能由目前的約750億立方米提高至900億立方米以上；美國目前已投產和在建項目可使其LNG產能在2019年底超過900億立方米，另外還有約700億立方米的LNG項目已獲批。其2020年的LNG產能有望突破1000億立方米，到2022年很可能達到1200億立方米，成為全球最大的LNG生產國。最關鍵的，俄羅斯的LNG相對于這兩個國家而言沒有價格優勢。不僅如此，長期來看，LNG市場會出現供應缺口的預期還存在一定的不確定性，因為使后續產能建設不足的主要因素是2014年以來氣價低迷導致的投資減少，而并非天然氣資源本身的問題。目前，填補供應缺口的窗口正在開啟，俄羅斯LNG將要面臨的長期市場或許沒有預期的好。

需求方面，目前全球主要有亞太和歐洲量比較大的天然氣進口區。前者以LNG為主，預計2040年前潛在LNG市場規模超過5000億立方米。后者則以管道氣為主，2040年前的LNG市場規模在1300億立方米左右。亞太地區的LNG市場主要由中、印、日、韓的需求決定，而這幾個國家的長期LNG需求存在一定的不確定性。例如，我國近些年的LNG確實保持了較快增速，但這種快速增長模式會在2030年前后改變，LNG需求增速會大幅放緩，2040年的LNG需求規模在1500億立方米左右；印度也會出現類似情況，預計其2025—2040年的LNG年均進口增速只有2%，LNG市場規模約為700億立方米。總之算下來，這幾個國家2040年的LNG市場規模為4100億立方米左右，亞太地區LNG市場規模超過5000億立方米的預期偏樂觀。

新增出口能力有難度

俄羅斯預測認為，2016—2035年期間，全球LNG需求將上升121%，從目前的3500億立方米上升至7500億立方米左右。按照其預估的LNG市場規模，俄羅斯若要占據20%的市場份額則需將其LNG出口量在2035年之前提高到約1500億立方米的水平。其目前公布的天然氣發展規劃中，到2030年的LNG產能為1180億立方米，LNG出口量為850億立方米。如果俄羅斯仍按原計劃發展其LNG，則其需要在2030年之后的5年內新增650億立方米的LNG出口能力。這存在一定難度。

雖然俄羅斯政府高度重視LNG發展，但從近幾年的情況來看俄羅斯國內的LNG項目推進情況并不樂觀。目前已投產的薩哈林-2LNG和亞馬爾LNG兩個項目都是歷盡波折才最終成行的，都晚于預期投產時間。除以上這兩個項目外，俄羅斯還有另外6個計劃建設的LNG項目。就目前情況來看，只有亞馬爾LNG的現代化擴產項目和俄氣的一個LNG項目最具實現的可能性，其他4個項目很可能重蹈什托克曼LNG和科姆金LNG項目的覆轍。

如果俄羅斯不在未來幾年設法改善這種情況，其2030年前850億立方米的LNG出口量目標都很難實現，更妄論1500億立方米的LNG出口量目標了。另外，雖然俄羅斯油氣資源豐富，但作為油氣主產區的西西伯利亞地區已經進入高勘探開發階段，要維持并提高油氣產量必須向北極、海上和東西伯利亞等戰略儲備地區轉移。而這些地區的環境條件惡劣、基礎設施缺乏，油氣勘探開發面臨技術和經濟性方面的挑戰。這也是導致俄羅斯LNG項目一拖再拖的重要原因之一。

歐美制裁對其不利影響

俄羅斯的油氣接替資源主要位于北極、海上和東西伯利亞地區，不僅需要大量的資金投入，而且需要先進的技術、裝備和經驗。

目前歐美針對俄羅斯油氣領域的制裁恰恰集中在了金融貸款和技術裝備上。美國禁止或限制其公司參與俄羅斯主要石油公司的頁巖油、極地和海上油氣項目的范圍從俄羅斯境內擴展到境外。考慮到這將對俄羅斯公司與美國公司在其他地區共同參與的海外項目產生較大影響，美國還制定了33%的門檻，即俄羅斯能源公司參與份額達到33%的項目才會受到制裁。不僅如此，最近美國還把對俄羅斯制裁的范圍擴大到了出口油氣管道項目，限制向參與這些項目的公司提供產品、技術及貸款，明確反對北流-2輸氣管道的建設。

雖然目前俄羅斯的油氣產量并未因制裁而下滑，但長期來看這些制裁將嚴重影響俄羅斯的油氣生產。一方面，受其獨特的市場體制影響，俄羅斯大型油氣公司的負債水平相對較高，很多大型項目要依靠外資。在融資困難的情況下，俄羅斯公司會將上游投資的大部分資金用以開發，以確保產量穩定，導致勘探投資減少，產量接替面臨挑戰。另一方面，由于新資源潛力區的環境條件差、技術要求高，無法獲得相關技術很難實現儲量的有效接替。資金方面俄羅斯尚可從歐美以外獲得，技術方面短期內突破的難度很大。因此，長期來看俄羅斯的油氣儲產量很難在目前的制裁環境下仍保持增長。這也使其LNG發展雄心增加了不確定性。

以上可以看出，俄羅斯新的LNG發展計劃面臨的困難比較多，實現的可能性非常小。不說別的，美國2017年開始正式成為天然氣凈出口國。美國在2035年將有約1700億立方米的天然氣出口能力，2040年會進一步增至約1800億立方米。即使俄羅斯規劃的1500億立方米的LNG出口量目標屆時能夠實現，也很難超過美國。由此，至于“最大的LNG出口國”這個稱號應該是跟俄羅斯無緣了。然而，考慮到近年來俄羅斯政府對LNG發展的重視程度不斷提高，而且此次又公布了如此宏大的LNG發展目標，接下來俄羅斯將在加快推進相關項目落實上采取更加積極的措施，2035年之前將LNG出口量提高至1000億立方米左右的水平是有可能的，屆時在全球LNG市場中的占比會提升至13%～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