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廣龍
我去過五次大慶,鐵人紀念館,每一次都去。最近的一次,是2017年9月,第四屆中華鐵人文學獎在大慶頒獎,我又一次參觀了鐵人紀念館。雖然多次來過,我還是覺得像是第一次來,總會有新的感受。這一次來和文學相關,我在想,鐵人王進喜的初心是什么,石油文學的初心,是什么。我覺得,在石油文學的創作中,把這個問題能思考多深,石油文學的開掘就能有多深。
黨的十九大已經閉幕,習近平總書記在十九大報告中有關增強新時代文化自信,加強現實題材創作的論述,依然回響在我的耳畔。作為在石油一線工作了三十多年,業余創作也將近四十年的老兵,我覺得,石油文學的創作,在新時代文學的序列里,也是一個重要的構成,是有傳統,也是有延續的,是一代又一代石油系統內外的作家,一點一滴,匯聚成河的。中華鐵人文學獎舉辦四屆,推出了一大批石油文學精品,在社會上產生了巨大影響,已經成為一個符號性的品牌就是證明。因此,重視石油文學創作,加強石油文學創作,推動石油文學創作,很有必要,也符合時代的要求。
進入鐵人紀念館,駐足于一個個展區,我忍不住流淚。我的感動是有緣由的,一則我也是石油工人,和鐵人在精神上是相通的;再則,在那么艱苦的條件下,鐵人王進喜不等不靠,用意志,加實干拿下一個大油田,我真心敬佩這樣的真英雄。鐵人穿過的羊皮襖,騎過的摩托車,鐵人跳進泥漿池攪拌泥漿的場景,都深深觸動我的神經,我的淚腺。我想,為國爭油,為國分憂,把貧油的帽子扔進太平洋去,應該是鐵人王進喜的初心。正是在如此崇高的信念支撐下,才使得王進喜一不怕苦,二不怕死,把整個身心都投入到了祖國的石油事業當中。
王進喜說的話,都實在,本色,一如他本人。有三句話,我念念不忘。能和文學創作聯系起來,能對石油文學創作以啟示。一句是:石油工人一聲吼,地球也要抖三抖。多么豪邁,多么自信!王進喜底氣何來?國家的主人,工人階級,我為祖國獻石油!王進喜文化程度不高,當過放羊娃,要過飯,受過大苦,參加工作之后,才開始認字,才有了重新做人的幸福。王進喜的心,里外都是透亮的,在東北的大荒原上,在卷天的風雪里,他石破天驚的話語,是一個征服者,在他愛著的國家面前,發出的宣言,發出的軍令狀。這其中有認同,有情感,話語是夸張的,流露出的敢于挑戰困難、戰勝困難的決心,鐵打的一樣,不摻一絲假,是百分之一百的經得住掂量。石油文學要張揚的,不就是這樣的豪邁,這樣的自信嗎。石油的地界,天大地大,給我們提供了多么廣闊的空間,需要我們馳騁想象,創作出無愧于“創造”的作品。王進喜是一名石油工人,他的這句話,足以證明,他也是一位了不起的詩人。
再一句:干,才是社會主義,不干,什么主義也不是。王進喜是一位實干家,他深知空談什么也創造不出來。看一個人,看一件事,就是看具體行為,這個行為,就是是不是實干。嘴上說得再好聽,用實際才能驗證。這句話,是一個標準,最能衡量真假。大慶油田是干出來的,石油冒出來,裝上火車外運,是干出來的。同樣的道理,我們總說石油文學的繁榮,也得有一批投身生活,勤奮書寫的作家,一個字一個字,寫出有油味、接地氣的作品,也得靠作品說話。王進喜的這句話,要說還有什么啟示,我覺得,無論說什么,都得看背后有什么,有沒有干貨。石油工人見不得吹牛皮,同樣的,石油文學的高度,一定是一部部結結實實的作品作為底座的。而且,也是得到石油工人認可的,得到社會讀者認可的。
第三句:有條件上,沒有條件,創造條件也要上。王進喜說,這困難那困難,國家需要油,才是真困難。那個時代,物質不富裕,可人的精神境界卻是昂揚的,正能量的。這句話里,有辯證法。創造條件,展示出來的,正是人的主觀能動性。時代進步了,啥都有了,人對于精神生活的追求,更加迫切。石油文學創作,也面臨著創造條件的問題,也需要出好作品。石油領域,有一大批作者,他們熱愛石油,熱愛文學,寫出了有質量上層次的作品。但這與石油的發展和進步,和石油工人的期盼比,還遠遠不夠。這就需要我們的作者再加一把勁,像王進喜為石油豁出命奮斗那樣,也用我們的付出和勞動,調動所有的智慧和創造力,為石油文學的繁榮,貢獻最大的誠意,拿出叫得響、傳得開的作品。
鐵人王進喜為石油奮斗了一輩子,他的名字是不朽的。他活在人心里,活在大地上。我在大慶,看到用鐵人名字命名的橋梁、街道、小區、俱樂部,這說明,鐵人那我為祖國獻石油的初心,得到了傳承。那么,石油文學的初心,不正和鐵人的初心一致嗎,我為祖國獻石油文學,不正是我們的初心嗎。想到這些,我心潮翻涌,想起我在井隊的日子,想起我寫出詩歌念給工友聽的情景。
這一次我到大慶,我的散文集《記住這些人》獲得了第四屆中華鐵人文學獎。我感到光榮。因為,我的這本書,里面所寫的,都是我熟悉的石油工人,都是和我一起度過艱苦又難忘的歲月的工友。我還要繼續寫,寫他們,就是寫我自己,就是寫石油這個行業那或隱或顯的起伏,那遠去又走近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