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楊丹 編輯/一帆
五策者,《揣篇》《摩篇》《權篇》《謀篇》《決篇》也。五策并不直接用于游說,而是指游說策劃要考慮五個方面。這是策與術之別。
揣者,用言語“捶打”彼之所思,使之暴露心事。俗云“言重了”就是揣或捶打。揣字“捶打”義,又見《道德經》:揣而銳之,不可長保。意即,若把某物捶打得過于尖銳,那么這種尖銳將無法持久。
如何“言語捶打”?《揣篇》曰:“必以其甚喜之時,往而極其欲也;其有欲也,不能隱其情。必以其甚懼之時,往而極其惡也;其有惡也,不能隱其情。情欲必出其變。”這頗似打鐵,不僅要趁熱,而且哪里最紅熱就往哪里用力。捶打的目的是量權:掂量權衡彼之企圖、決心、實力及其所處形勢。
摩者,輕手法,言語按摩。此時,字字貼心、句句暖心。摩要“內符之”:心靈深處有共鳴;還要“微而去之”:輕柔往前推。這仿佛油壓按摩,纖纖玉指柔、寸寸鐵骨酥,讓對方只覺其爽、不覺被摩。《摩篇》曰:摩者,揣之術也。可見,厲言重捶在先,柔語輕摩在后,若是顛倒此順序,溝通多半已觸礁。
權者,權衡或比較。權衡什么?不是戰略格局或者天下形勢,而是權衡該說與不該說。戰略固然重要,然而《鬼谷》旨趣不是戰略策劃,而是通過游說將我戰略思想“揵入”君主心中,使之因我而有戰略執念。例如,商鞅讓秦君產生變法執念。從而達成這樣的游說旨趣:君謀天下,吾謀一君。
《權篇》曰:辭言有五,病、恐、憂、怒、喜”。此皆使役動詞:使之病、使之恐、使之憂、使之怒、使之喜。于是,說士把對方導入某種強烈情緒,以至于情不自禁暴露出他想隱瞞的東西。
謀者,謀劃,但聚焦游說之辭,而非天下興亡。注意,鬼谷謀說,以言為兵;孫武謀攻,以兵為言。文武交映,二圣齊輝。
《謀篇》曰:摩而恐之,高而動之,微而證之,符而應之,擁而塞之,亂而惑之,是謂計謀。意即,溫柔地恐嚇對方,吹捧地誘其躁動,輕微地驅趕對方,迎合彼之心思,撐爆彼之思維,加劇彼之困惑,這些就是計謀。凡此,皆聚焦游說。現實中,或用鬼謀于兵,或用孫謀于言,都無可厚非。
決者,說士替人做決斷。《決篇》認為“可則決之”有六事:王公大人的、美名的、易成的、不得已的、除患的、從福的。注意“可則”的潛臺詞:即便此六事,不可則不決之。但要注意,史上的說士偏向于只提供與決策相關的精妙分析,讓對方自主決斷,而非自作聰明越俎代庖。人情世故而言,這是很練達的選擇:佐其成功,不奪其名。
五策有順序:揣→摩→權→謀→決。揣者厲辭,摩者柔語,權掂量彼,謀聚焦我,最后審慎決斷。于是,化事為言、以言行事,有兵之神、無兵之形,然后五術起焉。
五術任何之一都基于五策。說士說出的每個重要字句,皆非拍腦袋或耍小聰明,而是從五方面精心策劃,然后協同發力、聚焦一點。反之,五策也非“一對一”機械對應五術,而是任何一策都能化入五術。
五術五策,現實有用。比如幫助朋友整理思路,你是腦袋一熱就張嘴,還是五策五術定言辭?前者只是發聲而非說話,后者才是有價值的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