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愛

合肥市第四十五中學九（20）班 顧錦宜

拿到剛發下來的作文大致看了一遍，隨即苦惱地嘆了口氣：老師在幾個我引以為豪的句子旁畫了紅圈，旁邊還寫了一個龍飛鳳舞的大字“舍”！我無奈，提手欲把那幾個辭藻華美、氣勢浩大卻又被判了死刑的句子畫掉卻又不甘心這般平庸，抬手作罷。糾結于改與不改之間，一連困擾了我數日。

一個閑暇的周末，在圖書館無意中翻看了梁實秋先生的一篇文章《作文的三個階段》：第一階段，搔首踟躕，不知如何落筆；第二階段，提起筆來，有個我在；第三階段，便是……知割愛。須知有舍才能得。

有舍才有得……記憶里有個醇熟厚重的聲音也跟我這么說過，思緒漸漸飄忽了，耳邊鋪天蓋地都是風過樹林發出的沙沙聲響……

三月，陽光如草木枝條一般瘋長，蓬勃旺盛，滿天滿地都是金綠的光影。

“咔、咔……”院中傳來刀與樹枝撞擊的聲音。在清涼的陽光里，父親拿著一把銀亮的刀，節奏分明地砍向一棵橘樹的枝條。那粗壯的橘樹就靜靜地站在那兒，用飽含溫柔的容顏，默默地迎接著刀的洗禮。

隨著橘樹“咔嚓”一聲哀嘆，一枝油綠的枝條，就被割了下來，無力地垂到地上，零落成泥碾作塵。我看得一陣心驚肉跳，這棵橘樹最近長得枝繁葉茂，指不定過段時間就長出橘子來了，也不知父親為什么要割它的樹枝，你看那樹枝長得多漂亮，修長的線條，油綠中透著無限生機，就這樣舍了性命，多可惜！

父親繼續砍著枝條，只見他那眼神專注，銳利地一掃，看準一枝，手起刀落，銀光一閃，就有一根枝條被割了下來。父親虔誠地砍著，仿佛在雕刻著一件令人沉醉的藝術品。很快，原本枝繁葉茂的橘樹只剩下幾根孤單的枝條，獨自蕭索，與生機蓬勃的三月格格不入。父親平時最愛惜這些橘樹了，如今為何如此傷害它們？

父親停下手中的動作，向我解釋道：“樹睡了一冬，會長出一些沒用的枝條，看著只是枝繁葉茂，但它們會分掉許多樹干里的養料，如果不割掉，還拿什么結果呢？就是結了果也只能讓你吃一嘴渣子?！备赣H看見我氣鼓鼓的小模樣，不由得笑出聲，蹲下來摸了摸我的頭：“丫頭啊，記住爸爸的話，人要學會割愛，有舍才有得……”

樹枝搖曳，驚擾了一廂春風，又篩落下點點陽光，甜甜地融入心中。

是呀，有舍才有得，看我文章里寫的這幾句，雖然辭藻華麗，卻文不對題，除枝蔓后，顯得整潔而有精神，清楚而有姿態，簡單而有力量。所謂“絢爛至極趨于平淡”，就是這種境界。

樹是如此，文章是如此，人又莫不是如此？一個人若過于虛榮，太過在于表面，就白白浪費了生命賦予的珍貴養料，繁華也不能長久，他們沒有結出果子奉獻給收獲的季節。其實對生命最深重的愛，莫過于割愛了，樸實的生命沉淀下本真，才能結出成功的果實。

當然，我們不能等待，生活現實殘酷的刀子，應學會割愛，在逆境中割下無用的枝條，讓生命開花，結果，一路走來，也許傷痕累累，終將化作甘甜的微笑！

點評：樹木舍棄繁枝冗葉，才能收獲累累碩果；文章舍棄華麗辭藻，才能趨于平淡有味；人也是一樣，只有果斷地裁剪生命的多余枝葉，才能鎖住生命的養料，才能結出成功的果實。本文立意深刻，作者通過敘寫“我”修改作文和父親裁剪橘枝的生活小事，表現了作者對人生的看法，以小見大，寓意深遠。

全文先敘后議，前九段以敘為主，語句生動形象，描寫細膩傳神，特別是作者對父親修剪枝條的動作描寫頗得神韻。后三段以議論為主，比喻說理，顯得含蓄形象，有深化主題、畫龍點睛之效。（特約教師：廣東省湛江市遂溪縣戊戌中學 陳平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