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民融合與千年大計的超循環結構（下）

白萬綱

（華彩咨詢集團，上海 200030）

六、六層面開展軍民融合

軍民融合與千年大計的超循環結構，以頂層設計、精準制導、靶向突破、系統推進、軍民融合升級版為問題導向，主要從以下六個方面開展。

（一）中央軍民融合發展委員會及相關組織機構

把軍民融合發展上升為國家戰略，是長期探索經濟建設和國防建設協調發展規律的重大成果，是從國家發展和安全層次出發做出的重大決策，是應對復雜安全威脅、贏得國家戰略優勢的重大舉措。要加強集中統一領導，貫徹落實總體國家安全觀和新形勢下的軍事戰略方針，突出問題導向，強化頂層設計，加強需求統合，統籌增量存量，同步推進體制和機制改革、體系和要素融合、制度和標準建設，加快形成全要素、多領域、高效益的軍民融合深度發展格局，逐步構建軍民一體化的國家戰略體系和能力。

（二）國務院國有資產監督與管理委員會

國務院國有資產監督與管理委員會是推進軍民融合的重要機構之一。

（1）注重改革創新，尋找并解決限制軍民融合發展的體制性障礙，克服結構性矛盾，規避政策性問題，這是國務院國資委推動軍民融合的起點，圍繞問題形成國務院國資委層面的軍民融合戰略推進路線圖。其核心還在于落實國家領導人所強調的加快形成全要素、多領域、高效益的軍民融合深度發展格局，豐富融合形式，拓展融合范圍，提升融合層次。

（2）負責軍民融合與工商聯系統的對接，軍工央企與地方的對接，軍工系統在軍民融合過程中的負面清單和正面鼓勵清單的出具，以及一系列不適應且阻礙軍民融合制度的調整和重大改革的推動。

（三）各省軍民融合委員會及相關組織機構

落實軍民融合戰略，促進“三去一降一補”，推動區域轉型升級，驅動新舊動能轉換，推進和加快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從而達成高質量發展的戰略追求。

（四）十二大軍工集團（包括所屬科研單位及子公司）為代表的軍工產業陣營

1.面對的軍民融合難題

（1）受軍品采購機制、追責機制、品質控制、成本驅動、資產回報壓力等影響，軍工集團在承接軍品任務時，首先考慮內部消化，因為軍品往往利潤豐厚，但軍品板塊員工及固定資產較多較重。因此，其就不能主動打開自己的產業鏈，使社會資源參與其中。

（2）諸多軍工集團因軍品業務繁重、風險高、品質壓力大、維系采購持續性及爭取新訂單難度大、管理注意力投入大，故其往往難以對民品板塊投入較多。民品板塊做不好，使得軍品壓力更大；反復如此，會構成閉環循環，不利于市場型經濟發展。

2.解決方案

（1）建立軍民融合專項戰略。形成本企業特有的軍民融合理念、規劃、路線圖、重大工程與項目一覽表。

（2）重點突破，優選重點方向。確定核心人員，選擇合適的合作伙伴，商洽合作方式，盡可能保證核心項目的成功概率，建立對軍民融合的認可。

（3）扶持下屬科研院（子集團）各自開拓試驗田，并進行內部經驗總結和模式提取。

（4）探索內部創新。開放科研院所閉環產業鏈，合資新設、混改、并購、融入國際公司產業鏈，并逐步向民品企業開放，軍民融合園區通過證券化、私募基金運作、孵化器運作等多種軍民融合方式，力圖探索出更開放、更積極、更有生命力的軍民融合發展之路。

（5）在公司治理、知識產權、投資決策、追責制度、資產管理、績效考核、風險內控等多個維度開展軍民融合實踐。

（五）地方政府和園區

1.面對的軍民融合難題

（1）地方政府和園區依然圍繞著發展地方經濟做軍民融合，然后計算GDP、稅收賬、土地賬等。按照傳統的園區帶動產業鏈和就業的理念去駕馭軍民融合，忽視了軍民融合的特點，短期來看獲得不了利益，長期又堅持不下來，失去了后勁和帶動效應。

（2）地方把建設軍民融合園區作為推動的核心，但軟環境、政策、人才、基礎產業、活躍的民營經濟才是其土壤，無土栽培是長不出大樹的。

（3）相應園區管委會往往也是把軍民融合當成普通工業來抓，前期圍繞土地，后期圍繞招商，坐等園區財稅收入爆發，而園區所需的特殊功能及要素供應，則不在其關心范圍之內。

（4）多地將軍民融合視為新舊動能轉換、創新驅動、高質量發展的重要抓手，紛紛嘗試開發產業園區、科技園、示范園及合作園，較少考慮本地資源是否充足，產業基礎是否能支撐項目發展，相關資源是否存在。軍工企業的入駐并不一定帶來大量的產業、高科技項目、高端人才、利潤和稅收，軍工產業對很多常規產業帶動性不足。若產業鏈互動能力不足，該軍工項目的發展空間也不會廣闊，其價值、生態、帶動力往往就會小于期望。

（5）園區規劃、投資、建設和運營，以及基礎設施和配套，通常都是參照一般的產業園，并沒有考慮軍民融合產業園特有的軍品區域封閉管理，以及民品區域開放運營與軍民互動的特性。軍品供應鏈開環處可嵌入民品企業，軍品科技成果轉化還需要逐級開放。園區成功運作需要滿足管理、知識產權等功能所需特有的場地、裝置等配套條件，否則園區存在硬傷會導致無法運作。

2.解決方案

（1）通過深入研究地方政府和園區介入軍民融合的誤區、失敗、風險管理等經驗，掌握有關操作的關鍵環節和要求，為自身下一階段建立高質量的軍民融合路徑奠定基礎。

（2）地方要建立一個地方版軍民融合促進規劃及路線圖，要結合各地方實際情況進行合理的規劃，需要確定核心領域和局限范圍，切不可貪大求全。

（3）地方要端正促進軍民融合的態度，產業園從短期效益來看，結果未必理想，但如果從三五年內推動新舊動能轉換和技術轉移與擴散角度來看，其價值要大于一般的產業園和科技園。

（4）軍民融合的專項管理、園區規劃、專項服務和特殊促進政策尤為關鍵，軍民融合化的前提一定是頂層設計、頂層運作，而不是靠碎片化、園區化招商的合并歸集。

（5）圍繞軍民融合園區的模式總結，發起配套制度改革，促進園區新一輪發展，擴大發展的空間和視野。一個可參觀、可宣傳的樣本園區，個性化模式及特色化運營的特點，對于本地軍民融合的發展有著十分重要的作用。

（6）推進國家級、省級、地市級多類園區（經濟開發區、高新開發區、軍民融合園區或其他園區）管理體制的重大創新，推動經濟開發區聯合體來促進統一規劃與布局、統一招商、統一政策與宏觀管理，尤其要注意軍民融合產業園與其他園區之間的關系，把軍民融合園區的特點和優勢真正展現出來。

（7）圍繞本地軍民融合園區的進一步整合與發展，進行制度創新、深化改革。探索軍民融合園區的創新驅動，探索新舊動能轉換，以作出更大貢獻。

（六）民品企業

1.面對的軍民融合難題

（1）從研發上看：軍品研發具有投入高、壁壘高、硬性指標多、剛性課題多等特點。不同于民品的投入少、壁壘適中、軟性指標多、研發不足可以用營銷和品牌來彌補的特點，民品研發不需要方方面面都足夠好，只要有一項功能“卓爾不群”即可。所以用民品的研發思維來進行軍品的研發，沖突和矛盾在所難免。

（2）從制造上看：軍品板塊制造存在品種多、批量小、高度非標化、柔性生產要求高、訂單非連續、產品生命周期長、產品換代較慢等特點，而民品板塊制造有規模化鮮明、成本低、標準化程度高、周轉快、生命周期短、產品不斷升級換代、市場導向開發等特點。用民品制造思維、經驗和裝備來研發軍品，也會難以適應。

（3）從采購環節來看：軍品板塊采購制造材料與零部件要求高，采購來源單一，議價空間有限，成本控制能力弱。而在民品板塊，民品的采購環境幾乎與之相反。

（4）從銷售環節來看：軍品板塊的營銷工作完全處于被動，單一采購方力量強大，品牌、優勢、附加值無法表達，而民品的市場化銷售幾乎與之背道而馳。

綜上所述，民品企業一旦按照已有的民品板塊的制度和文化去運作軍品板塊，軍品板塊的這些突出的特點或規則就會使得民品企業難以駕馭和適應，除非民品板塊基礎好，其利潤能補給軍品發展一段時間，等到軍品板塊逐步擴大、逐步獲利，超過盈虧平衡時，就會形成一個多軍品之間的協同，達成軍品與民品的平衡。但是，這需要足夠大的規模支撐才能維持這種循環，并不是所有企業都能實現。

2.解決方案

確立一個本企業參與軍民融合的集中模式與方案；保持開放心態，積極探索參與軍民融合的機會，要尋找志同道合的合作伙伴；優中選優，通過多個軍民融合項目的前期工作積累，形成一批合適的項目儲備；確立自身做軍民融合項目的選擇原則，探索建立軍民融合項目一票否決的具體指標或負面清單。由此進行項目篩選，挑出優質項目，集中力量全力推進；在推進項目過程中，秉持一條主線，不僅要使融合項目落地，還要探索出一種可復制、可持續的模式；考慮到軍民融合項目與純粹自主運作的民品項目有重大差異，需有意識地探索自身做軍民融合的亞文化，進行個性化管控、特色化運營管理；重點健全和實施治理、決策、投資、績效、內控、風險等方面制度。

七、科技創新驅動軍民融合

科技創新作為軍民融合的核心內容，在軍民融合推進的過程中，關鍵在于如何發揮其科技帶動、創新驅動作用。

（1）軍品端：融合我國及國際在互聯網、物聯網、大數據、云計算、人工智能等領域的若干重大創新，形成我國國防通信方式、指揮方式、作戰方式、后勤保障方式的全方位創新。

（2）民品端：軍品端的創新對民品端的驅動效應未能充分展現，其中既有大量的軍品研究保密問題所導致的無法對接問題，也有尚未充分意識到形成一個強大的、生態與網絡特征突出的軍事科技發展大規劃的重要性，若干項目列表與進程表、路線圖的展現，對組織、吸附、帶動大量社會資源形成自組織式以軍事科技為核心的軍民融合結構十分重要。

（3）軍品的創新恰恰是軍民融合中軍品大勢能轉化為民品大動能的關鍵。當前，軍品創新必須突破的阻礙是戰略性虧損的考核和容錯機制，例如，華為公司連續虧損5年研發麒麟芯片，恰恰因為華為是民營企業，可以容忍戰略性虧損，可是如果在高科技企業及軍工企業的軍品端研發中不形成對戰略性虧損的正確評級機制、容錯機制、重大創新與特殊運作的單獨考核或多套評價標準、評價機制，軍品端創新就很難大有作為。

八、軍品轉民品的巨大推動力

我國的軍民融合需要通過以下措施推動多層次轉化成民品端，并形成巨大推動力，從而深度推進產業融合與協同。

（1）推動形成政產學研多元主體參與的聯盟實體。軍民融合作為國家戰略，其深化推進的過程，其實是產業內外企業、研發機構、政府、高校等多元行為主體的交互過程。產業內部企業是創新協同的最主要參與者，是創新成果的直接供給者；政府是創新協同的外部調控者，為產業發展提供保障；研發機構和高校通過與企業合作，將知識轉化為技術，從而參與創新協同。

（2）推動以技術為核心要素的全要素相互作用。軍民融合以技術為核心，將人才、資金、市場化機制與管理經驗等全要素充分結合，將軍工企業技術優勢與民用企業市場優勢充分結合，推動我國核心產業創新升級，培養產業核心競爭力，踐行“中國制造2025”等國家戰略。

（3）推動協同創新，培育軍民融合產業集群。軍民融合將推動新材料、電子、信息等眾多領域的合作，發揮產業集聚效應，充分發揮產業各要素的協同作用，加速軍民融合戰略的推進。以航空產業園為例，2010年，全國各地航空工業園僅28家，到2016年增長至140家，有力地推動了行業工業的集群式發展。

（4）聚焦國家發展，融入國家發展戰略。軍民融合將區域經濟布局調整與國家建設布局完善有機地結合起來，圍繞“一帶一路”“創新驅動發展”“中國制造2025”和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等國家戰略需求，積極布局一批軍民融合重大工程和產業項目，踐行國家區域經濟發展戰略，推動產業結構轉型升級。

（5）營造發展環境，推動國家治理現代化。軍民融合將推動國家的體制機制創新、組織運行管理、產業體系構建、核心載體建設、重點要素保障等，推動完善和發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的現代化，為企業創造良好的發展環境，推進產業融合與協同，多層次轉化成民用端的巨大推動力。

九、結束語

對于軍工企業而言，通過實施軍民深度融合發展戰略，一是可以盤活存量資產，引進人才、資金、技術等優勢資源進入國家安全領域，通過股份制改造、社會融資、自主立項、開拓市場和企業合作等一系列市場化手段，加快創新及軍工行業升級；二是提高軍工資產的使用效率，以軍隊資產為基礎，打造市場化軍民融合的發展機制，突破軍隊行業固有的壁壘，構筑新型軍工發展體制，加快軍工資產的深度運營，實現效益最大化。

對于民營企業而言，通過實施軍民深度融合發展戰略，不光可以擴大技術和信息交流，使民營企業參與到國防等行業中去，形成“軍轉民”和“民參軍”兩大模式，在市場中獲得巨大的發展機遇；還可以將軍用技術引入民用領域，增加產品的技術含量，提高產品競爭力，培育民營企業發展核心能力，推動軍民融合產業的高質量發展。

軍民融合早已不是簡單的企業發展選擇之一，而是國家層面圍繞創新的一個重大制度安排，一個千年大計。只有把軍民融合工作做好，才會使我們發展的腰板更硬，底氣更足。（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