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聯網平臺不是法外之地

林中明 錢宇文

前不久，在辦理潘某合同詐騙罪一案時，長寧區檢察院檢察官發現潘某除了詐騙攜程網50余萬元，還在藝龍網（攜程控股）預訂過機票，遂引導公安機關補充偵查該節事實，查明潘某采用相同作案手法詐騙藝龍網25萬余元的犯罪事實。潘某因合同詐騙罪被判處有期徒刑六年，同時對受害企業進行了賠償。

長寧區作為上海市首個“互聯網+生活性服務業”創新試驗區，匯集了攜程、拼多多、美團點評等代表性互聯網企業，但侵害互聯網企業權益或是利用企業經營管理中存在的漏洞侵害第三方利益的案件也逐年攀升，長寧區檢察院日前出臺了《關于充分發揮檢察職能 服務保障“互聯網+生活性服務業”發展的實施意見》（以下簡稱意見），同時通報了《涉互聯網企業犯罪刑事檢察白皮書》（以下簡稱白皮書）。

侵財類涉互聯網企業刑事案件占比最高

據白皮書顯示，自2016年以來，涉互聯網企業的刑事案件數量大幅增長，互聯網犯罪出現精細化、產業化傾向，內外勾結、商業賄賂現象較為突出，互聯網迅猛發展背后所隱藏的刑事法律風險層出不窮。2016年至2018年6月，長寧區檢察院共受理涉互聯網企業刑事案件71件139人，案件主要涉及7個罪名，位列前三的盜竊罪27件56人，約占38%；詐騙及合同詐騙罪19件34人，約占26.8%；侵犯公民個人信息罪12件17人，約占16.9%。

這些案件主要呈現六個較為顯著的特征：

數量增長較快。2016年13件20人，2017年30件52人，2018年1月至6月28件67人，案件數量及涉案人數均呈明顯的逐年上升趨勢。

侵財類刑事案件占比最高。盜竊、詐騙等侵犯財產類案件最為常見，但侵犯公民個人信息案件、破壞計算機信息系統類案件、非國家工作人員受賄案件數量均有明顯增加。

作案人員反偵查意識較強，案件偵破高度依賴技術手段，贓款去向復雜。作案人員冒用他人身份或操縱多個“黑卡”賬戶作案的情況極為普遍，得手后立即通過各種方式洗錢，迅速轉移資金。

作案人員分布于全國各地。在所有案件中，犯罪行為實施地位于長寧區的僅有4件，位于上海市的有9件，其余案件中作案人員實施犯罪行為的場所均位于其他省市。

作案人員低齡化趨勢明顯，學生比例偏高。在所有涉案人員中，18歲至25歲的共有49名，約占35.3%；18歲以下的有4名。

企業員工內外勾結作案情況較為常見。詐騙類及侵犯公民個人信息案件中，企業員工利用職務便利，與他人里應外合進行作案的情況較為常見。

“補貼”“紅包”等線上優惠成了詐騙目標

白皮書對互聯網行業健康發展面臨的違法犯罪風險作出了預測預判。

互聯網企業存在直接成為犯罪對象的風險。互聯網訂餐、打車等平臺的“首單減免紅包”被“改機”軟件破解從而低價購買商品或服務，造成企業損失；不法分子通過虛設店鋪、虛假交易的方式“刷單”騙取企業提供的補貼。例如，朱某某加入了一個專門共享APP漏洞的QQ群，通過該群下載了軟件抓包軟件Fiddler和相關操作教學視頻，掌握操作方法。他在QQ群內獲悉了上海某技術有限公司開發的微信商戶平臺“天天紅包”APP存在漏洞，用之前掌握的方法修改了其中的相關參數值，共計獲取了240000積分，后通過APP的個人中心予以提現，非法獲利人民幣2400元。朱某某被以盜竊罪判處拘役五個月，并處罰金人民幣一千元。

存在行為人利用互聯網平臺侵害第三方利益的風險。不法人員通過非法手段獲取消費者訂單信息后，冒充商家謊稱商品存在質量問題，承諾退款或補償，誘使消費者點擊不法鏈接進行詐騙。有的則是假冒平臺員工詐騙入駐商家錢款。有些犯罪團伙利用團購平臺從事組織賣淫活動，將違法行為包裝后，借助平臺傳播。

互聯網企業內部管理風險。員工利用職權泄露企業數據信息或與他人里應外合共同損害企業或第三方利益，還有的互聯網平臺營銷人員收受商戶賄賂，為商戶提供不正當的促銷或推廣機會，甚至直接幫助親友入駐平臺，通過資源傾斜獲取利潤，破壞公平競爭環境。例如，黃某某曾經擔任某電商平臺運營招商部美妝個護組負責人，負責商戶的招商、運營推薦等。在此期間，他利用該職務便利，非法收受商戶通過支付寶、微信及銀行轉賬等方式給予的賄賂共計人民幣20余萬元，為商戶謀取占據優質廣告位的機會，被以非國家工作人員受賄罪判處有期徒刑十個月。

犯罪更趨精細化產業化 監管漏洞被利用

針對涉互聯網企業刑事案件，白皮書梳理出四個方面的問題成因。

涉互聯網企業的刑事犯罪行為精細化、產業化，成為地下黑色產業鏈。由于犯罪成員之間通過QQ群等通訊軟件溝通，不需要知道彼此真實身份，分工明確、各司其職、流水作業，容納人數多、信息傳播速度快、管控難度大的通訊群組呈現分工細化的態勢。

互聯網企業往往更注重搶占市場、推廣業務，對于風險點的預測難以面面俱到，監管漏洞被利用。一些外賣平臺僅審核商戶提交的書面材料，而未對商戶實體進行審核，不法分子利用該漏洞與平臺工作人員相勾結，虛設商戶并通過“刷單”等虛假交易方式來騙取補貼。

電商平臺工作人員權力較大，但企業內控管理手段有限，形成商業賄賂泛濫。招商經理可以直接決定促銷資源分配，影響商戶流量，極易成為商戶拉攏、收買的對象。

法治教育和職業道德教育缺失，少數員工法律意識淡漠，缺乏職業操守。一些企業在使用用戶信息時，重收集、輕保護，企業員工或商家客服可以遠程操控，給“內鬼”提供了可乘之機。如，犯罪嫌疑人羅某通過QQ下載了包含13萬余條公民姓名及身份證號碼的文件“13萬身份信息.txt”，并保存在其筆記本電腦中。他將其中部分信息用于QQ小號實名認證，部分信息用于“餓了么”等平臺刷外賣首單以獲取價格減免。后羅某以侵犯公民個人信息罪被判處有期徒刑三年，緩刑三年，并處罰金人民幣三千元。

明確打擊范圍 加大保護力度

結合辦案發現的問題，長寧區檢察院出臺的意見共10條，分別從明確涉互聯網企業刑事犯罪的打擊范圍、加大對互聯網企業及企業家權利的保護力度、加強法律監督和法律政策把握、提升法律服務主動性和精準度等方面，對檢察機關如何切實服務保障“互聯網+生活性服務業”發展提出對策方案。

意見要求依法嚴懲背信損害企業利益等嚴重擾亂市場秩序，以商業賄賂、虛假訴訟、強迫交易等不法手段破壞公平市場營商環境等妨害“互聯網+生活性服務業”發展的各類刑事犯罪；依法嚴懲利用APP或網站漏洞侵害互聯網企業合法權益的犯罪，利用企業互聯網平臺損害第三方或社會公共利益的犯罪，督促企業履行消費者權益、環境安全、知識產權、網絡安全與個人信息等方面的保護義務，主動接受政府和社會的監督。

意見還提出加大對互聯網企業及企業家的權利保護力度。對社會危險性不高的涉案互聯網企業重要崗位人員，依法慎用逮捕強制措施；通過打擊侵犯互聯網企業財產權、創新權益及經營自主權等犯罪，全面保護企業物權、債權、股權等財產權利；強化互聯網產業領域知識產權司法保護，加大對馳名商標、發明專利等知識產權保護力度。

長寧區檢察院檢察長李健表示：“找準服務經濟社會發展大局的切入點和著力點，保障長寧‘互聯網+生活性服務業健康有序發展，是檢察機關立足檢察職能優化法治化營商環境的重要舉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