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談到中原作家群的時候,小說更多時候是一個中心。但是在河南的創作背景之下,詩歌其實是不應該被忽略的。因為我們看到馬新朝、杜涯這樣的詩人,他們在中國詩歌場域里是非常邊緣化的寫作,或者說是容易被忽略的。比如馬新朝,我覺得他的寫作,并沒有過時。從他最早的詩集,到他獲得魯迅文學獎的長詩《幻河》,包括臨去世之前,我們給他編的最后一本詩集《響器》。馬新朝的寫作,之前寫過幻象平原。他讓我們看到平原寫作與個人之間到底發生了什么關系,他在一系列的詩歌里面呈現的,不只是摩擦,甚至可以用裂變來反映。他在鄉土寫作遭到巨大挑戰的時候,他的寫作一直在安撫自己,這樣一個安撫自我的寫作,在馬新朝的寫作中非常突出。馬新朝的寫作不是實體的,更像是現實和幻想的結合體。尤其是馬營村的出現,讓我覺得馬新朝更像鄉村的漆匠。以前老人去世之前都要在院子里擺放棺材,我覺得馬新朝承擔的就是一次次把棺材刷新的過程。我覺得他的寫作不僅是個人的,他和一個人的精神背景以及一個時代之間,包括傳統文化之間的觀點,非常值得討論。
還有另外一個問題,評價一個詩人,他可能個體會達到很高的高度。尤其在當下,我們談到更多的兩個詞,個體和碎片。在這樣的寫作之下,衡量一個詩人的重要性變得非常艱難。馬新朝還有另外一個寫作趨向,就是以《幻河》為代表的以民族、以大師為主題的寫作,承擔的是總題之詩。世界上有很多大師級詩歌,聶魯達、馬雅可夫斯基,他們也有從個體到總體的轉化。馬新朝代表的并不只是河南詩歌的高度,他代表的是漢語詩歌在上個世紀鄉土裂變到今天的轉化中的元素,或者說在某種程度沖擊之下所呈現的復雜性。
杜涯的寫作在當下詩歌寫作中非常有代表性。無論是她當年在醫院工作的經歷,還是后來辭去了工作專門寫詩。她都是一個很容易被我們忽視的寫作者。作為一個女性寫作者,她代表什么樣的寫作趨勢,值得我們分析。中國很多詩人,特別是有影響力的,都試圖在國際詩壇上扮演重要角色。在這樣一個背景之下,杜涯可能跟這些都沒有關系,那么這個問題可能正是我們要討論的。她的詩歌基本是以自然、鄉村時序而展開的,概括來說,更像是北方的安魂曲。此外,杜涯的寫作,更像是對童年期心里缺失的一個補償。她的寫作是孤獨的,黑暗區一直沒有渡過去,所以她一直在試圖進行自我救渡和自我超拔。杜涯詩歌的視點基本上都是在低處,回復到了一個最底層的寫作者,用這樣的視角來處理身邊經驗。但是,如果把她限制為一個女性寫作或者底層寫作,太隘了。因為杜涯詩歌有著一種向上式的寫作過程,尤其是近幾年的嘗試寫作里,他將他對這種個人性在詩歌里的拓展達到了一個非常豐富和復雜的過程。所以說,由馬新朝和杜涯可以印證,有很多的話題并不一定有效,甚至會是一個偽問題,因為寫作并不是與時俱進,或者說時時都處于突破和更新的,這樣會變得很虛妄。有人比喻,他們將現實和影子置于火焰之上,所以我覺得更多人看到的是表皮化的,但是當關于現實更為復雜的影子與個人的火焰發生關系之后,有兩個結果,一個是照徹的過程,一個是黑暗和灰燼產生的過程,這在馬新朝和杜涯詩歌里都存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