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想談談中原作家群中的一個散文寫作者,一個長期在基層的散文寫作者的突破。他是安陽市林州的唐興順,現在是安陽市作協主席。
1998年,我認識了唐興順,當時他在地方上做教育局長,貌不驚人的小個子,經歷讓我們吃驚,高中畢業,自學成才。《紅旗》雜志于1987年停刊,最后一期的最后一篇,是他的文章。在當時,作為一名基層寫作者,能在《紅旗》雜志發文章,是很了不起的。除此之外,我還在他那兒看到了他發表在《美文》《散文》等雜志的文章。在20年的眺望當中,我目睹了他的散文寫作成就。后來他出了好幾本散文集,還有長篇小說《陌上花》。他在這樣的寫作過程中,漸漸得到了文壇大家的關注。2000年,賈平凹給他寫過評論。2005年、2006年,李敬澤給他寫過評論,后來發表在《文藝報》上。算是巧合,這是與我連續交往,而我又關注他創作過程,同時又目睹了他不斷創新和突破自我的過程。
假如每個寫作者都有一個根據地的話,比如莫言有他的高密鄉,還有福克納的約克納帕塔法縣,唐興順就是以太行山為文學寫作根據地。他幾乎所有的散文題材都取源于太行山,太行山的山川草木,人和事務。10年前,他出版散文集《云中木》的時候,請我在腰封上寫一行字,我就寫了“沈從文的湘西、賈平凹的商州、唐鑫盛的太行”。敬澤主席在2006年給他的《山中人語聲》寫評論的時候,用了一句話做標題,就是《以太行山為自家院子》。唐興順將家鄉作為書寫源頭,與沈從文、賈平凹所不同的是,前兩者走出故鄉,到更大的世界中去取生活,而唐興順還生活在故鄉。他可以說是自然之友,他對農事有天然的親切感。這也是他寫作的親切感。他一直在基層工作,對基層的民風民情有深刻體察,這使得他文章中有人間情懷。他的散文語言潔凈、樸素,又有含金量,有一種內斂的意味。這是我對他文本的認識。
按理說,寫到這個程度,應該說小有成就,已經建立了自己的一方天地,但他是不滿足的。到了大概10年前,他到北京來跟我交流,說寫作遇到了困境,不知道寫什么。我當時建議他向太行山的人文歷史深處去發掘、向文化藝術深處去開挖。
隨即,他開始“自我變法”。同時,他的寫作內容有了變化,開始寫山水、土地、風物,后來又寫人物。當時我在《十月》做副主編,為他的文章取名為《太行草芥》后發表。再后來,我讀他的文章,覺得他有記人敘事的才能,有講故事的能力,我當時無意中提醒他,我說你還可以寫小說。后來又過幾年再見面,他果然拿出了長篇小說《陌上花》。我覺得唐興順,從他的寫作,開始只是小品文式的寫作,到后來寫記人的散文,到最后開始寫小說,他不斷突破,同時文化含量也在變化。
一個基層寫作者如何突破自我,我感覺他來自閱讀,這使得他突破了地域局限、信息局限,他具有了不同于一般基層寫作者的豐富的文學素養和文學知識,我覺得以他的認真執著和不斷創新的精神,他將來的文學成就仍然值得期待。
一個文學寫作者如何或者自我突破,那就是自我革新,以開放的心態去突破自我,接納一切新鮮的信息。改革開放40年,我恰恰用20年時間,旁觀了中原作家群中一位基層寫作者唐興順追求創新、努力突破的過程。他不僅突破文體創作的現狀,而且突破自我的成長,這一點可能會給其他文學寫作者啟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