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小紅

陳錫添:筆名白云,男,漢族,1941年2月生,廣東新會人,中共黨員。1966年畢業于中國人民大學新聞系。曾任《深圳特區報》總編輯、《香港商報》總編輯,全球商報聯盟理事長。
著有報告文學《歷盡坎坷志未磨》《夢里依稀丹青墨》,文學評論《假如是毒草》《冷處理漫筆》,報告文學集《風采集》,其中長篇通訊《東方風來滿眼春》獲中國新聞獎一等獎、單列市頭條新聞競賽特等獎、廣東新聞獎特別獎、全國改革好新聞一等獎、深圳新聞獎特別獎。
2012年至今的6個年頭里,我曾兩次奔赴深圳探訪陳錫添先生。一次是他的名作《東方風來滿眼春—鄧小平深圳紀實》發表30周年的2012年3月7日;另一次是剛剛過去的2018年10月14日—改革開放40周年到來之際。
2012年3月7日。
南國春暖。
三月的鵬城,花木蔥蘢,春意蕩漾。
鄭州到深圳的高鐵9月才開通,我是搭乘南航飛抵深圳的。在飛機上,我又一次讀了《東方風來滿眼春》,一萬多字的長篇通訊一氣呵成,我已記不得讀過多少遍了,但每讀一次還依然那么親切,那么震撼。行文中彰顯出作者的政治敏感、敬業精神、新聞才氣令人折服。
是啊,30年來,陳錫添的名字與深圳和中國改革開放的那一段歷史進程緊密相連。《東方風來滿眼春》自然也就成為了劃時代的名篇佳作。
我和陳老相約在深圳特區報報業集團附近的一個茶舍里見面。西裝革履,高大威武,神采奕奕。陳老現身讓我大吃一驚,哪里像一位年過七旬的老人啊!
和藹可親,風趣幽默,才思敏捷的陳老成了被訪者。話題自然是鄧小平南巡和《東方風來滿眼春》的問世。陳老用“采訪很謹慎,醞釀很充分,成稿很順手,發表很堅決”來概括,那個時候甚至做了“最壞”的打算。
他回憶說:“那是1992年1月18日,大約下午5點的樣子,突然接到通知小平同志第二天到深圳,要求隨行采訪,當時激動壞了,鄧小平到深圳?多大的新聞啊!過了一刻鐘又被告知此次活動不題詞﹑不接見﹑不報道。聽說取消報道任務,記者們很快就輕松下來。可我當時想事情決然不會那么簡單,決不會是一次簡簡單單的參觀,所以做好了充分的采訪準備。為了能聽清小平同志講的每一句話,我幾乎全程就是離他最近的那個記者。不讓錄音,我就拿小紙片記要點﹑寫關鍵詞,甚至連紙巾上都寫滿字了。每次活動一結束,我立馬跑回房間,沒有人知道我在干什么,第一時間趁熱打鐵呀,趕緊整理出完整的講話內容。還要找一些領導核實采訪內容,有時要干到凌晨兩三點。”
鄧小平離開深圳的那段時間,陳錫添的大腦一天也沒有停止過思考,他說這是一篇“大文章”,大到讓人“忐忑不安”!每時每刻的醞釀使文章的構架、小標題甚至是文字段落都已成竹在胸。
機遇只垂青于有準備的頭腦!他在等待著那個機遇的到來!這次機遇垂青了陳錫添!
《東方風來滿眼春》在1992年那個春天里橫空出世,《春天的故事》自此唱響大江南北,長城內外。
陳老說:現在回過頭來想想也有遺憾:一是沒有把鄧小平的一段很重要的談話發出來:“不要搞政治運動,不要搞形式主義,領導頭腦要清醒,不要影響工作。”這幾句話是臨出版之前刪掉的。陳老說,“還有就是,小平同志還說‘年紀大了,要自覺下來,否則容易犯錯誤。像我這樣年紀老了,記憶力差,講話又口吃,所以我們這些老人應該下來,全心全意扶持年輕人上去等,這些我當時都沒敢寫。”
我諾諾地問了一句為什么“不敢寫”呢?陳老不無遺憾地說:“當時我的思想不夠解放啊!”
那次采訪,我們喝的是信陽毛尖。采訪結束時陳老送我了一幅蒼勁有力的書法作品“東方風來滿眼春”。還有一本書,陳老在扉頁寫道:“改革開放 中國希望”。那上面剛好有一張陳老采訪習近平的配圖,我問時,陳老說,那是在浙江采訪時任省委書記的習近平時拍下的。浙江當時的改革開放一樣令人刮目相看。我清楚地記得,回到鄭州9個月之后的2012年12月7日,新任中共中央總書記的習近平同志把他的首次地方考察之地選在了深圳。12月8日晚上我接到了陳老從深圳打來的長途電話。
“堅定不移走改革開放強國之路,做到改革不停頓,開放不止步!這是總書記的原話,中國大有希望!”電話那頭傳來聲音洪亮的爽朗笑聲。
2018年10月14日。
南國秋濃。
十月的鵬城,天高云淡,神清氣爽。
此次深圳之行,我是從鄭州東乘高鐵6個半小時直抵深圳北。時值中國改革開放40周年之際,深圳作為中國改革開放的最前沿,是一個精彩的縮影,曾經創造出那么多改革開放的“中國第一”,已經成為世人矚目的地方,而陳錫添注定要成為見證這個奇跡的重要人物。
這次,我把和陳老面談的地方定在“京基100”96層的咖啡廳。陳老走上來,你依然看不出這是一位年近八旬的老人,依然西裝革履,依然高大威武,依然神采奕奕。陳老手里拿了一個小平板,一見面他就笑著說:“老朋友遠道而來,我要請客!”
我們臨窗而坐,整個深圳盡收眼底,鱗次櫛比的高樓,色彩斑斕的花木,波光粼粼的湖水伴著房間內悠揚的音樂。陳老指著遠處的國貿大廈說,當年小平同志就是在那里的53層講出了“要多干實事,少說空話。會太多,文章太長,不行。深圳發展這么快,是靠實干干出來的,不是靠講話講出來的,不是靠寫文章寫出來的”的話。
陳老回憶說在國貿大廈旋轉餐廳,小平同志談話大約談了30多分鐘,使在場的人深受教育和鼓舞。
收回視線,陳老說,我在深圳已經35個年頭了。眼前的一切都可以明證深圳就是中國改革開放最大的奇跡!比如這個京基100所在地,過去叫蔡屋圍村很窮的,和一個民營企業合作就建成了世界第五大金融中心,創造了多項世界第一啊!
40年,深圳由一個小漁村變成國際性大都市,過去打漁曬網,如今云游上網!陳老邊說邊打開了他的小平板,真是一個有心的新聞人,一幅幅照片記錄他本人和這個時代的風雨變遷。
陳老說,中國的改革開放為什么會發端于1978年?因為那年5月,一篇名為《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在《光明日報》刊發。它掀起了席卷中國的真理標準大討論,成為那支撬動改革開放的哲學杠桿。短短六千字,激蕩四十年!這篇文章的作者大家不能忘記,他叫胡福明,是人大哲學系的研究生,也是我的師兄。

陳老說,我有幸見證了中國改革開放40年的輝煌成績,所以倍加珍惜當下的一切!陳老斷言未來中國改革開放的大政方針一定將圍繞“大民生”!
國計,民生;民生,民心。如果把40年改革開放濃縮成一首壯麗詩篇,民生必然是意蘊豐富的“題眼”;如果將40年風雨歷程譜一曲時代華章,民生必然是最撼人心魄的“強音”;如果給中國夢繪一幅通景畫卷,民生也依然是生動傳神的“點睛之筆”。
采訪結束時,我代表76歲的父親送給陳老一幅“駿馬奔騰圖”,這是我父親從60歲起學畫而畫的馬,父親的題字是:“新翠舞襟靜如水,東方風來滿眼春。”陳老回贈我父親的依然是“東方風來滿眼春”。
臨別時,我問陳老:“深圳很平靜啊!”
陳老笑著說:“放心吧,我懂你的意思!改革開放無止境啊!”
這一次,我清楚地記得,我離開深圳的第10天。10月24日晚上我接到了陳老從深圳打來的長途電話。
“繼續全面深化改革、全面擴大開放。越是環境復雜,我們越是要以更堅定的信心、更有力的措施把改革開放不斷推向深入。這是總書記的原話,中國大有希望!”電話那頭傳來依然洪亮而爽朗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