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唐代吹口哨騎馬俑的再修復

戚軍超 馬俠

摘 要：河南博物院征集的唐代吹口哨騎馬俑有修復痕跡殘留，現存在一只馬耳、四條馬腿斷開，人物俑右手、馬俑底板缺失等病害情況。再修復前針對此件文物及病害情況進行調查研究，然后根據修舊如舊的原則對病害進行處理，經過七個步驟的修復，文物基本恢復原貌，能夠穩定保存和陳列展示。

關鍵詞：唐代；吹口哨騎馬俑；調查研究；修復過程；再修復

1 文物簡介

吹口哨騎馬俑，唐代陶器，征集而得，現藏河南博物院庫房。人物俑頭戴披肩長帽，通過馬鞍端坐在馬俑之上，仰頭用左手捂嘴吹口哨，右臂上揚。所乘之馬低頭，雙耳前豎，軀體肥壯，整體顯示一種安靜平和的氣氛。

此文物外部呈現出五種色彩，分布分別如下：陶馬及人物俑的整體底色為淡黃白色；人物俑雙腿、身子、胳膊有桔紅色顏料附著；馬鞍前方最上部和人左腿與馬相連之間的馬鞍上有部分深紅色顏料分布；馬脖子、馬屁股、馬尾巴和馬耳上有一層絳紅色顏料分布；文物整體最外層都有泥土分布，特別是馬腿和馬脖子兩側有大量泥土附著。

2 文物修復前調查研究

吹口哨騎馬俑在修復前存在缺失、修復痕跡、斷開病害的情況，特別是斷掉的馬腿、馬耳，不利于保存和展示，必須再修復。為了科學有效地保護修復文物，筆者對吹口哨騎馬俑進行詳細的調查和研究，具體情況如下[1]。

2.1 文物基本信息采集

吹口哨騎馬俑基本信息文字部分在文物簡介已做介紹，文物圖片信息如圖1所示。

2.2 文物價值評估

此吹口哨騎馬俑具有一定的歷史價值、藝術價值和科學價值[2]，在河南博物院館藏的陶器文物中比較重要。

2.2.1 歷史價值評估

吹口哨騎馬俑制作于唐代，它能從某個角度和一些方面表現唐代當時的政治、經濟、文化等情況。馬俑高大健壯，人俑面相安靜平和，臉盤圓潤，可以推測當時政治清明，經濟繁榮，人民生活安定富足，反映當時唐代朝野皆愛馬[3]，也體現出當時國家馬政實施得較好。

2.2.2 藝術價值評估

此件陶俑是寫實和寫意的結合，俑中馬和人的整體形象塑造依附當時社會中存在的馬匹和人物。特別是馬的形體是當時西域所產名駒的真實寫照，即頭小頸長，膘肥體壯，骨肉停勻，四肢勁長[3]。對馬尾巴、人手掌的刻畫運用寫意手法，不注重細節（如大拇指之外其他四根手指沒有一一雕塑，而以整個手掌出現），只注重整體。桔紅色、深紅色、絳紅色等幾種色彩在馬俑和人物俑不同部位的施加，使文物富有藝術氣息，具有較高的審美價值。

2.2.3 科學價值評估

唐代彩繪陶俑的制作工藝上承前代陶俑制作傳統，用捏塑和模制的方式做成各類俑，等胎體入窯焙燒后，表層施白色泥料，然后在其上用各色礦物質加以彩繪[4]。此件騎馬俑即為明證。

2.3 文物現狀調查和評估

文物曾被修復過，四個馬蹄底部都有膠料殘留，現需再修復。現文物的主要病害情況為：修復痕跡為四個馬蹄底部各有大量淡黃色膠料殘留，膠質堅硬，四個馬蹄底部膠料之上有一層很薄的陶質殘留。詢問相關人員，得知征集時整個長方體陶底板已缺失，四條腿全部斷開，馬尾巴最后部位有小部分缺失，人物俑右手缺失，馬左耳斷裂。經仔細觀察發現馬右耳最上端有小部分的缺失，右耳缺失下方有一圈泥土覆蓋的粘接痕跡，右前腿上距馬蹄底部約4厘米處也有一圈被泥土覆蓋的粘接痕跡，右后腿上距馬蹄底部約4厘米處還有一圈被泥土覆蓋的粘接痕跡。

2.4 擬采取的技術路線研究

經研究，修復擬采用的技術方法為中國傳統文物修復技術方法，實踐證明其科學、有效、風險可控。擬使用的修復材料具體如下：熟石膏（2CaSO4·H2O）、蒸餾水、純度99.7%以上的酒精、蟲膠、顏料若干種、四種不同型號的防水砂紙、植物膠、環氧樹脂膠粘劑。

2.5 修復步驟和措施確定

確認修復步驟為清理→加固→粘接→補配→批縫→隨形打磨→著色。以下為各個修復步驟及措施基本要求：

①清理措施基本要求：使用不同材質的刀具刮、小鋼銼銼磨，這樣既能有效去除碴口上的泥土膠料，又能防止誤傷陶胎和彩繪。②加固措施基本要求：將植物膠加在所有陶斷碴面進行加固，植物膠無毒無害，具有一定的滲透加固能力，加固后斷碴面強度明顯加強，但弱于文物本體且性能穩定，目測覺察不到顏色的改變。③粘接措施基本要求：環氧樹脂材料耐久，可以后再處理。④補配、隨形打磨措施基本要求：補配材料2CaSO4·H2O加水發生化學反應生成CaSO4·2H2O，CaSO4·2H2O干透之后有一定強度但低于陶俑本體。隨形打磨分情況綜合使用機器和人手，用不同型號防水砂紙磨擦二水石膏固化物，既有效又安全。小鋼銼和小磨光機磨制多余的環氧樹脂，既安全又快。⑤批縫、著色措施基本要求：批縫和著色材料都是礦物顏料、蟲膠、酒精混和物，材料安全，使用時間長，以后可以再處理。

2.6 工作量估算

①清理：小工作量，但具體動手時力量要小，動作要輕，以防造成文物受損。②加固：小工作量。③粘接：小工作量。④補配：較大工作量，手工刻出缺失的形狀適合的石膏右手，雕刻合適尺寸的底板需要花費較多時間。⑤批縫：小工作量。⑥隨形打磨：適中工作量，應防止打磨到文物本體。⑦著色：大工作量，因為調制出近似于文物上四種顏色有一定難度，需要修復人員具備色彩知識、經驗、技巧，并花費時間去實現。

3 文物修復過程

為了讓陶俑展現價值，能夠進行良好的保存和向公眾開放展示，修復人員依據修舊如舊的修復原則對其進行七步操作程序的實施，下面是詳細操作。

3.1 清理

運用不同工具來清除斷開面的殘留膠和土，先用竹刀和平口刀具除凈土，再用手術刀剔除和小鋼銼磨掉殘留膠，從而露出文物本體色彩。要清理干凈，如清理不干凈會使粘接好的四條腿、左耳增長，使陶俑本來面貌發生變化。

3.2 加固

使用油畫筆蘸加植物膠液在清理后的所有斷開面上刷上薄薄一層，待其充分滲透。植物膠液的滲透增加了斷碴面的強度和硬度，有利于下一步工作。

3.3 粘接

四條斷腿與文物本體、左斷耳與騎馬俑之間粘接都用環氧樹脂膠粘劑（主要包含環氧樹脂E44、聚酰胺樹脂低分子650固化劑），將環氧樹脂和固化劑按1∶1體積混和，再混入極少白色粉末顏料，用金屬刀具充分攪拌均勻，得到近似于陶馬表面的淡黃白色混和物。下面分兩種方式進行粘接：①左斷耳與文物本體的粘接，在兩邊耳朵的斷碴面涂一層極薄的、熱的、稀的淡黃白色混和物，進行準確無錯位的粘接；②四條斷腿與文物本體的粘接，用鋦子取淡黃白色混和物進行粘接，所有斷碴粘接后應對齊碴口。接著用聚乙烯薄膜在所有粘接縫上緊纏捆綁一層，在聚乙烯膜之外不同位置再緊貼兩三片小薄竹條防止走形，竹條之上再緊捆布條。等待24小時，依次去掉布條、薄竹條和塑料布。

3.4 補配

經仔細觀察，文物存在四處缺失，具體如下：

①馬尾巴尖及相連右側缺失一塊厚度約1毫米，最大長寬分別為0.7厘米、1.5厘米的不規則近似多邊形；②馬俑整個底板缺失；③人物俑整個右手缺失；④馬右耳上端缺失一小部分，近似三角錐體，高約0.8毫米，底部為最大長寬分別是0.5厘米、0.6厘米的不規則多邊形。

用竹刀將蒸餾水和熟石膏混和成稠泥漿狀漿體，補缺在馬尾巴末端和右馬耳朵這兩處殘缺地方。當石膏漿體變為固體但水分揮發未與外界達到平衡時，運用多種刀具進行修整，使處理后的石膏物外形和弧度與馬右耳和馬尾巴相連陶胎相協調。

對于缺失的右手，筆者請教資深文物修復專家，結合存在的左手尺寸形狀和弧度，對一塊干燥的長方體石膏塊（這個石膏塊先前用熟石膏和蒸餾水制成，干燥多日）進行雕刻。這塊長方體石膏塊長寬高尺寸應該都稍大于左手長寬高尺寸。

對于整體缺失的底板，筆者在資深文物修復專家的指導下，參考借鑒資料[4]圖2中的一件唐代吹口哨騎馬俑底板進行雕刻、切削和打磨，最終確定雕刻而成的長方體底板長寬高尺寸分別約為15.7厘米、12厘米、1.3厘米。

等待幾日使石膏徹底干燥，然后使用植物膠對所有的補配石膏滲透加固一遍，待干燥，使用鋦子和環氧樹脂膠粘劑將石膏底板、右手與文物本體粘接起來，等待一天，使粘接牢固。

3.5 批縫

接著對所有有空隙的縫隙，用純度99.7%以上的酒精混和蟲膠、顏料、熟石膏，使用不銹鋼雙頭調刀進行填縫批加，等待徹底干燥。

3.6 隨形打磨

待批縫完成后，運用360號耐水砂紙對四塊補配石膏和所有批縫混和物進行隨形打磨。打磨平整后，用植物膠液體對打磨露出的石膏再次涂上一遍加固。對于先前粘接時縫隙中流出凸出凝固環氧樹脂，用帶磨頭的小機器和小鋼銼進行磨制。隨形打磨后要達成的結果是補配的石膏部分與文物本體、粘接縫隙與縫隙兩邊的文物相連部位銜接自然，能融合為一個整體。

3.7 著色

受埋藏條件、制作工藝、陶土性質、年代久遠和征集前保存環境等多種原因的影響，該文物現今表面呈現五種顏色：淡黃白色、桔紅色、深紅色、絳紅色、土色。但經仔細觀察，文物補配部分和粘接縫隙處需要著色的色彩有四種，分別為淡黃白色、桔紅色、絳紅色、土色。

將幾種不同顏色的粉狀礦物顏料與高純度酒精加蟲膠泡制的稀料混和調成稀稠相當的色料，反復調試，最終用不銹鋼調刀調出與文物上著色所需的四種顏色基本一致的混和色料，分別放入四個密封的小瓶保存。

粘接縫隙和補配石膏處在馬俑和人俑的不同部位，相連接處文物本體上顯示的色彩也各不相同：①對馬腿上的六條縫隙、補配石膏右手、補配底板，因文物整體底色為淡黃白色，因此使用不銹鋼調刀蘸取淡黃白色色料對縫隙和補配石膏批加一層，這樣能蓋住縫隙和石膏本色，等待凝固；②對馬耳補配石膏、馬尾巴補配石膏、馬耳朵的粘接縫隙，因馬耳、馬尾巴整體顏色為絳紅色，用毛筆蘸取絳紅色色料對馬耳補配石膏、馬尾巴補配石膏、馬耳朵的粘接縫隙進行涂抹、點加，等待干燥；③對補配石膏右手，因人物俑上身、兩只胳膊、左手大拇指與手掌間隙都有橘紅色顏料附著，故在右手不易觸摸的地方（手掌心、大拇指與手掌間空隙）用毛筆尖蘸一點桔紅色色料進行滴加；④因文物最外層有不少泥土分布，故最后調刀、毛筆同時使用，使土色混和色料在所有的縫隙、補配石膏上進行星星點點的批加、點加、崩彈，待其干透。經過上述四種色料分步驟、分層次的著色，所有被著色部位的顏色達到與相鄰文物本體部位色彩的基本相融，達到自然過渡的效果，文物整體呈現出一種滄桑如舊之美。

到此，此文物完成所有修復步驟，修復后陶俑高約37.9厘米，長約32.7厘米，如圖3所示。

參考文獻

[1]國家文物局.中華人民共和國文物保護標準匯編[M].北京：文物出版社，2010.

[2]李曉東.文物學[M].北京：學苑出版社，2005.

[3]河南博物院.河南古代陶塑藝術[M].鄭州：大象出版社，2005.

[4]河南博物院.誰調清管度新聲——絲綢之路音樂文物[M].北京：文物出版社，20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