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德龍
睡眠,占據了人一生中1/3的時間。而在中國,超過3億人正在經歷睡眠障礙。越來越多的人成為了睡覺的弱勢群體,而通過睡覺,一段段發生在你我身邊的五味雜陳的現實人生,就這樣撲面而來。
忻雨,24歲,中度抑郁癥患者。因抑郁導致的長期失眠,讓她覺得生不如死。她家境貧寒,父親靠收廢品一個人將她拉扯大。從河南的農村考到上海的重點大學,她一直是全村的驕傲。然而,到了上海后,大學里高手云集讓她無所適從,越來越大的壓力也讓她的焦慮越來越嚴重。大二時,她被診斷出患有抑郁癥,也是從那時起,睡覺開始變成了煎熬。
忻雨并沒有放棄治療,然而昂貴的治療費用,讓這個本不富裕的女孩背負了更大的壓力。她想盡辦法籌錢,甚至有兩個朋友將自己的學費借給了忻雨。
一年中,忻雨也曾工作過幾次,然而抑郁發作時會伴隨著頻繁地精神崩潰,幾次工作都以被老板開除而告終。
30出頭的李海名也正經歷著睡眠問題。李海名是一名IT從業者。在上海打拼的他,幾乎每天都重復著公司和家的兩點一線生活,晚上十一二點下班已是常態。而困擾著他的,除了過于忙碌的工作,還有一個問題:要不要“逃離北上廣”,回到老家去。
李海名父母去世得早,從小由奶奶帶大,和奶奶有很深的感情。如今,奶奶已經90多歲,雖然嘴上不說,但他知道,奶奶一直盼著自己能陪在身邊。
而這個苦惱,讓他在很長一段時間內幾乎都無法入睡。
李海名大學一畢業就來到上海工作,曾經的他成績優異,高考以全校第一的身份考到上海。但如今,上海的高房價和消費讓他覺得,自己和理想中的生活相距甚遠。僅僅才30歲,李海名已經開始有些謝頂的征兆。
他甚至專門回老家找過一次工作,但無功而返。更讓他難過的是,老家的同學,都早已成家立業,“孩子都能打醬油了”。自己呢,什么也沒有。
失敗感,否定感,失望,一起襲來,就這樣,他經常整晚整晚地睡不著。
沒辦法,生活還要繼續。李海名說,自己已經度過了最艱難的那段時間。他只能希望自己能夠積極面對人生,逐漸開朗起來。
和因為工作壓力大而失眠的人不同,90后的韓佳,是一名全職媽媽,她的失眠和孩子有關。
這是一個新手媽媽,孩子剛剛滿一歲。產后的韓佳,經常情緒崩潰,有一次甚至失手打了孩子。而這一切的誘因,都是因為失眠。
孩子夜里哭鬧,讓韓佳一年來幾乎沒有睡過超過4個小時的覺。剛有困意,天卻已經亮了,就這樣一直連軸轉,讓人幾近崩潰。
韓佳夫妻二人是典型的“海漂”。孩子5個月的時候,她也曾試圖出去上班,請老人幫忙帶孩子。但因為種種原因未能如愿。沒辦法,只能自己做起全職媽媽。孩子爸爸一個人養家,也同樣辛苦。他能做的,只是在下班后盡量幫妻子分擔些家務。
韓佳說,同是90后,同齡人們還在泡夜店,而自己卻要整天圍著孩子轉。
“如果有條件,我也是愿意當全職太太的。”但生活壓力太大,她說,還是想多學習一點東西,等孩子大些,出去工作,好減輕一點丈夫的負擔。
據中國睡眠協會統計,中國成年人失眠發生率高達38.2%,超過3億中國人存在睡眠障礙。就在我們身邊,可能就有很多人,正在經歷著失眠的折磨。但即便是能睡著的那部分人,睡眠質量也嚴重堪憂。2018年,最新的統計結果顯示,62.9%的90后年輕人處于睡眠的“煩躁區”和“苦澀區”,還有12.2%睡在“不眠區”。30.9%的90后表示入睡需要30分鐘以上,還有0.9%表示要靠藥物才可以入睡。導致睡眠質量差的最大的原因,還是工作和生活上的壓力和焦慮。
其實大多數失眠的人也知道,自己睡不著覺,還是因為壓力。從工作,到學習,到生活,焦慮如影隨形,漸漸地吞噬了我們的睡眠。失眠像是個惡性循環,越睡不著,越感到絕望。
無論你是中產還是藍領,老人還是孩子,當失眠已經不再專屬于某些特定職業的人群而變成了一種普遍現象時,需要反思的,早已不該是我們,還有整個社會。
可成年人的世界,哪有容易二字。生活還要繼續,第二天早上,還是要頂著疲憊的身體,回歸自己正常的軌道。或許這才是比失眠,更殘酷的事情。
夜深了,祝你今晚做個好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