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珂 張遠
受政治碎片化和國家主義潮流的沖擊,“后默克爾時代”的歐盟可能更加艱難,相關國家可能都會受到連帶影響。
德國總理默克爾日前宣布,將不再謀求連任基督教民主聯盟(基民盟)主席,也不會在2021年總理任期結束后謀求連任,德國以及歐盟的“默克爾時代”正式進入黃昏。
擔任總理13年后,默克爾成為德國形象的一部分,她也被看作是歐盟最重要的領導者。她的淡出,將使德國和歐盟出現一個領導真空,而德國也可能會因國內政治的發展而束縛了在歐盟的作為。
受政治碎片化和國家主義潮流的沖擊,“后默克爾時代”的歐盟可能更加艱難,相關國家可能都會受到連帶影響。
自2005年擔任德國總理以來,默克爾連續應對國際金融危機、歐債危機、難民危機和英國“脫歐”。有媒體評價,雖然歐盟不是默克爾建立的,但是她卻從事了維持歐盟團結這個更困難的工作,塑造了歐盟的政策。
現今歐盟各國,沒有一個能與默克爾現在角色類似的領導人。13年來,所有主要成員國領導人持續更替,她一直巋然不動。在默克爾治下,德國經濟持續增長,對外政策主動出擊,軟硬實力相對上升。
2015年難民危機,成為削弱默克爾的最直接因素,也導致歐盟內部分歧加劇。如今歐盟面對各方面挑戰,移民政策至今無法達成共識,東西歐的分歧也越來越多,英國明年正式脫歐,歐盟改革進程無進展。雖然默克爾自己曾說她的淡出不會影響國際事務,但輿論普遍認為,歐盟將因此被削弱。
柏林自由大學政治學教授托爾斯滕·法斯告訴本刊記者,默克爾淡出后,這些挑戰由誰來應對是一個問題。

現今歐盟各國,沒有一個能與默克爾現在角色類似的領導人。
事實上,德國以及默克爾對歐盟的掌控力已經下降。默克爾推動歐盟整體解決移民問題,至今沒有進展。德國推動歐元區改革,也遭到南歐國家的反對而無法推進。
德國今后仍然會視歐盟為其對外政策的一大支柱,另一支柱是跨大西洋關系。德國對外政策一向有很強的延續性。但法斯認為,德國在歐盟內的角色會否有變,將取決于誰會成為默克爾的黨內繼任者,而這位繼任者將很可能成為下屆總理。
目前宣布將參與12月基民盟黨主席競爭的人選中,有較大希望的是基民盟秘書長卡倫鮑爾、衛生部長施帕恩和前議會黨團主席梅爾茨。卡倫鮑爾是默克爾的親信,而施帕恩和梅爾茨則是默克爾批評者。
如果卡倫鮑爾繼任,默克爾可能會較順利地干滿總理任期。如果施帕恩或梅爾茨繼任,德國聯合政府將更加不穩定。如果提前選舉,默克爾將會提前結束任期,德國政局將會有更多不確定性,從而影響歐盟的各項議程。
默克爾宣布淡出政壇的計劃,是在聯盟黨連續遭遇兩個州選舉受挫之后。在巴伐利亞州和黑森州,基社盟和基民盟的得票率都下降超過10個百分點。在近期的民調中,聯盟黨和另一個執政黨社民黨繼續保持低位,兩黨支持率相加只有40%左右,大大低于2017年9月選舉53.4%的得票率。
德國政治版圖發生變化是聯盟黨受挫的原因。以德國選擇黨為代表的民粹主義繼續坐大,以綠黨為代表的非主流、小清新政治力量贏得了大量基民盟和社民黨等傳統政治勢力的選票。綠黨目前支持率超過20%,比上次選舉得票率增長了一倍。
這樣的變化也出現在奧地利、意大利和瑞典等國近期的選舉中。英國《衛報》曾說,默克爾被弱化,其實是整個歐洲范圍內一種廣泛模式的一部分:民眾對傳統政黨的信任在下降,對極端左翼和右翼政治勢力的支持上升,政治版圖遭遇碎片化。這些因素都導致國家決策難度增加。
因此,未來歐盟的很多老大難問題將會遇到更激烈的討論,不論是在各成員國內部還是在歐盟層面。
默克爾的淡出,也體現了國家主義的上升。無論在移民、難民政策上,還是關于德國向歐盟讓渡國家主權,默克爾遭到黨內外的許多反對,這些問題一直影響著近年來的德國政治。
馬克龍曾說,日益加劇的國家主義“正像病毒一樣”在整個歐洲迅速蔓延,甚至在一些曾以為再也不會出現國家主義的國家,尤其是法國的盟國和鄰國。他指的是意大利選舉后成立的民粹主義政府。
全球化發展到今天,遇到了一系列問題,如貧富分化、發展不均衡和數字鴻溝等等。在歐洲,全球化與歐洲一體化共同作用,更多考慮統一性而相對忽視差異性,導致了現今這些問題的集中爆發。面臨改革壓力的歐盟,在這些困難面前,推進改革的難度將更大。
而默克爾的淡出,將使歐盟失去一個應對這些挑戰和困境的領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