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立學：醫道仁心

劉慶凱

作為一名外科醫生，僅僅有高超的技術是不夠的，還要懂醫道、存仁心；治人，更要醫心。

“醫生一定要有醫德，要對患者負責。對每一位患者，從我開始處理一直到最后，發自內心，我沒有欠缺和歉疚的地方，這也是我作為一名醫生的責任。”

“宣大夫，是您給我指明了方向，感謝您！”十幾年來，一位患者每年到醫院拜訪宣立學時，都會情不自禁地如此表達感激之情。2006年，這位當時年僅35歲的女子不幸罹患乳腺癌，幸運的是，她遇到了中國醫學科學院腫瘤醫院乳腺外科主任醫師宣立學。

檢查之后，宣立學發現她的情況雖然可以用傳統的乳腺癌根治術（將整個乳房及腋下的淋巴結和胸肌一起切除）進行治療，但國際上更為先進和人性化的技術——保乳手術，才是最優的治療方向。然而，這在國內并沒有先例。經過耐心細致的溝通后，患者全然接受了這個新的手術方案，并在整個治療期間遵從醫囑，積極配合治療流程。手術很成功，保全的不僅是患者的乳房，還有她和正常人一樣的生活。而這次成功的嘗試，不僅得益于宣立學精湛的技藝，也得益于醫患之間的相互信任、共同努力。“我也要特別感謝她！”宣立學由衷地說。

多年來，憑借自己扎實的醫學知識，結合國際先進技術和理念，宣立學在國內率先開展保乳手術，收到良好的治療效果，達到國際先進水平。

年少立志 厚積薄發

從醫是宣立學年少時便立下的志向。那時候的他身體虛弱，常去醫院看病，親見醫生治病救人，解除病人的痛苦，感懷這一職業的神圣與偉大，理想的種子便在他幼小的心靈里慢慢生根發芽。報考大學時，宣立學將所有志愿都填寫為醫學專業。最終，他以優異的成績被白求恩醫科大學錄取，并于日后在該校順利取得學士、碩士、博士學位。

在白求恩醫科大學讀博期間，宣立學被公派出國，前往瑞士伯爾尼大學交流學習。初次走出國門的宣立學大開眼界，他驚異于發達國家先進的治療技術和優越的醫療環境，想到當時國內的醫療狀況，他暗下決心，一定要刻苦努力學習，為提高我國的醫療技術水平出一份力。

在信念的支撐下，宣立學工作起來常常廢寢忘食，有時做實驗甚至忙到半夜兩點多鐘才回住處，還要自己做飯。尤其是剛到瑞士時，語言尚不熟練，跟人交流成了最大的障礙。工作繁忙，他便利用僅有的一點業余時間學習語言。

國外的歲月異常艱苦，但他咬緊牙關挺了過來。回首往事，宣立學感慨良多，在他看來，正是這段經歷的錘煉成就了現在的自己。

由于在研究項目中表現出色，瑞士方面的導師想挽留他留下繼續工作。求知若渴的宣立學并不滿足于自己已有的知識積累，他向導師申請攻讀博士學位，導師欣然同意。

在瑞士取得博士學位后，宣立學本可以選擇留在國外繼續工作，然而，為了響應祖國的召喚，為了踐行自己“當個不負于國人的好醫生”的誓言，1998年，宣立學毅然回國。

術業專攻 醫病療心

回國后，本著勤奮好學和對待工作一絲不茍的態度，宣立學很快便成為單位的業務骨干。他曾參加和主持了國家“十五”科技攻關項目“早期乳腺癌保乳綜合治療臨床研究”、“十一五”科技支撐項目“乳腺癌綜合治療臨床研究”、國家“863”課題、國家自然科學基金項目、北京市科技攻關項目以及國際合作項目等多項課題研究，項目成果榮獲多個重要獎項。多年來，他培養進修、實習醫師近200人，每年主動承擔院內外社區全科醫師培訓近20人次；每年完成近500例乳腺癌手術。

乳腺癌是一種常見的源于乳腺導管或小葉細胞的惡性腫瘤，是全球范圍內最常見的威脅女性生命健康的癌癥。乳腺癌高居我國女性惡性腫瘤發病率的第一位，且發病率呈現明顯上升趨勢。由于工作壓力大、不健康的飲食和生活習慣、心理問題等因素的影響，乳腺癌發病趨于年輕化。

“現在人們常常談癌色變，但在科學面前，乳腺癌并不可怕！”宣立學說。治療乳腺癌主要有兩種外科手術方法，一種是全乳切除術，即根治性乳房切除手術，將整個乳房全部切去；另一種是乳房腫瘤切除術，僅切除腫瘤，保全了乳房。所以，患上乳腺癌之后，“不必擔心，不要放棄，一定要用科學的方法對待癌癥！科學很重要。比如做保乳手術，在醫生指導下選擇治療方案，事后配合醫生選擇輔助治療方法，調整心態度過余生，這是最佳的方式。”提及乳腺癌的治療，宣立學的話匣子一下子打開了。

作為國內率先開展保乳手術的專家，他介紹道，保乳手術最大的意義就在于，經過治療后，并沒有改變乳房原來美的形態，從而保留了女性的自信，不會對她們的心靈造成影響；更為重要的則是改善了患側上肢的功能，減少了手術并發癥，達到與乳房全切手術長期生存率相同的最佳結果。歐美國家保乳率可達到60%以上，中國醫學科學院腫瘤醫院可達到40%左右。國際和國內均有數據證明，保乳手術和全切手術，二者復發幾率是沒有顯著差異的。保乳手術之所以沒有被廣泛接受，原因就在于患者總是擔心癌癥復發，認為只要乳房在，癌細胞就在。在這種心理的支配下，患者很難接受保乳手術。

針對此種情況，宣立學以患者為中心，從醫學實踐出發，盡力去幫助患者走出困惑。宣立學說，作為一名外科醫生，僅僅有高超的技術是不夠的，還要懂醫道、存仁心；治人，更要醫心。

至今，宣立學依然很清楚地記得一位15年前的患者。“這位患者當初手術不是我做的，但是第一次手術后復發并轉移了，她當時已有放棄治療的想法。看我的門診之后，我堅定地對她說，你這個病還有治療的價值，并不是完全一點希望也沒有了。”宣立學給她復發部位做了手術，又通過輔助化療和支持治療方法對她的骨轉移進行了治療。在與這位患者接觸過程中，宣立學逐漸取得了她的信任。面對病情，最初她非常緊張，通過宣立學的講解和心理疏導，她逐漸放松心態，配合醫生進行定期復查，定期保護治療。這位患者出院時，宣立學對她說，“你不要太精細地生活，一定要放開自己，灑脫地生活，這樣才能成就你完美的一生。”在乳腺癌的術后指導上，宣立學總是安撫患者一定要放下包袱，像正常人那樣去生存，去對待癌癥，這樣才能大大減少心理壓力，獲得良好的效果。

除了高超的醫術，宣立學的笑容也給患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其實說心里話，我們醫生也很累，有的時候，我自己的壓力真的很大。但我必須要面帶笑容，因為面對患者，醫生的一言一行，都會產生很大的影響！”在宣立學看來，如果醫生以樂觀的態度和患者溝通，患者也會受到感染，從而緩解緊張情緒，減輕心理負擔；如果醫生心情沉重，不愿和患者多交流，那患者就會胡思亂想，反而影響病情和治療。“醫生對待患者，要面面俱到。對待不同的患者，要針對每個人的情況揣摩其心理，溝通方式要調整得恰到好處，這樣雙方才能協調一致，促進治療。”

醫道仁心，是宣立學始終堅守的準則。

心之所向 無問西東

2004年，懷揣著對諸多杰出九三先輩的崇敬之情，宣立學成為九三學社的一員。多年來，每當看到九三人為國家建功立業的新聞，宣立學就會感到無比自豪。心之所向，身之所往，在榜樣的帶動與感召下，宣立學也把為國盡力、為民服務當作自己的奮斗目標。

宣立學現任九三學社中央醫藥衛生專門委員會副主任和九三學社中央科普工作委員會副主任。每年，他都會組織醫療系統中的九三學社社員獻計獻策、參政議政。2014年，針對“看病難、看病貴”的問題，宣立學在業余時間多次深入基層醫療機構，調研“新醫改方案”推行多年來所面臨的困難和問題，并撰寫了《關于把建立健全醫療分級就診制度作為醫改突破口的建議》，此建議在全國政協十二屆二次會議上作為九三學社中央名義提案提交。該建議提出的5條具體意見獲得國家相關部委的重視，并為2015年國務院出臺《關于推進分級診療制度建設的指導意見》作出了積極貢獻。

近年來，在國家“大健康”方針的指引下，宣立學一直在思考怎樣去做醫學科普，怎樣才能讓老百姓真正受益。為此，他經常作為醫療專家與院士們一同到基層進行科普宣講，傳授醫學知識，同時，基層也會派人進修學習，由宣立學等專家親自帶學員，指導學習，即所謂的“一帶一教”。不僅如此，宣立學每年都要作為醫療隊領隊，去新疆、寧夏、青海和貴州等地義診、帶教。“基層真的很需要我們！”宣立學說。

2017年，作為立足本職、樂于奉獻、服務社會、體現強烈社會責任感的模范社員，宣立學被九三學社中央授予“九三楷模”榮譽稱號。

獻力新疆 心系病患

2009年10月，宣立學被派往新疆生產建設兵團醫院擔任掛職副院長，開始了為期一年的援疆工作。掛職期間，宣立學從乳腺疾病普查開始，先后為2萬余名婦女做了乳腺檢查，完成手術200余臺次，填補了新疆在早期乳腺癌保乳手術、觸診陰性的乳腺微小鈣化灶活檢等領域的空白，同時為兵團醫院建立腫瘤內科奠定了扎實的前期基礎。

在兵團這一年，宣立學和兵團職工們結下了深厚的友誼。 2010年，從新疆回北京后，他一直沒有間斷對兵團的援助——調研，義診，捐贈物品……“我就想通過自己的能力為新疆兵團的醫療事業做一點事，不能說貢獻吧，就是獻一點微薄之力！因為他們太需要我們了！”

2010年，他組織北京市部分醫療專家兩次去新疆進行大型義診，并為烏魯木齊、和田和喀什等地捐贈醫藥和醫療設備共計800余萬元。

2011年9月，協調北京絲賓絲文化傳媒有限公司將價值25萬元的電教設備捐贈給新疆農九師165團中學。

2013年1月，到新疆生產建設兵團第六師奇臺醫院進行義診并帶教當地醫院醫生乳腺手術。

2014年2月，邀請腫瘤醫院影像診斷科同事一同親臨新疆生產建設兵團第九師醫院進行乳腺鉬靶儀器培訓并為當地兵團婦女義診300余人。

2015年，在中華醫學會誕辰100周年之際，組織北京醫學專家赴新疆伊犁為500多名當地群眾進行義診并捐贈千余元常見病預防科普書籍。

2016年5月，為新疆兵團總院53團分院150余名職工進行了乳腺健康檢查及乳腺疾病預防科普講座；并牽線搭橋北京兩家企業捐贈價值12萬元的頸腰部按摩器50套和兒童藍光防輻射眼鏡500副。

……

在宣立學的堅持下，這樣的慈善活動一直在繼續。

2010年，宣立學到新疆生產建設兵團第三師進行基層義診時，在喀什高臺民居遇到了一名頸部長有巨大腫物的維吾爾族婦女。這個腫物如孩童頭部大小，而且患者說話和呼吸都特別困難，必須盡快治療。經過詢問，宣立學了解到這位患者的境況：她丈夫身有殘疾，家里有3個孩子，大女兒和小兒子是健全人，二女兒也有殘疾；一家人的生活全靠她在旅游區售賣自己縫制的維吾爾族小花帽來維持；因為沒錢，盡管患病多年，她始終沒去醫院接受正規治療。

在對她進行細致的檢查后，宣立學對隨行的新疆建設兵團第三師醫院辦公室主任說：“你們醫院把她收去治療吧，一切診療費用由我來出！”然而，這位患者的術后病理報告顯示為甲狀腺乳頭狀癌，在新疆，基層二級醫院并沒有處理這類疾病的技術水平。第三師醫院給已經回到北京的宣立學打電話，他立即將情況匯報給中國醫學科學院腫瘤醫院黨委書記，請求入疆支援。書記得知情況后給予大力支持，并派中國醫學科學院腫瘤醫院頭頸外科副主任劉紹嚴教授隨同前往，為患者進行根治性手術。手術取得了良好效果。宣立學默默承擔了這位患者在第三師醫院兩次手術的所有診療費用，并額外給了她一些錢，用于補養身體。

此后，每次去新疆進行義診和巡講時，宣立學都會去喀什高臺民居探望這位患者。患者見到恩人，總是激動得留下熱淚。看到她身體非常健康，家庭生活狀況也有所改善，宣立學非常高興。每次臨走前，他都不忘塞給她一些生活費，并叮囑第三師醫院的工作人員對患者進行后續的跟蹤隨診治療。

敬德修業 無愧無悔

援疆期間，走基層，做體檢，工作量巨大，而且當時新疆交通不便，所去之處路途遙遠，再加上長期門診、手術等繁忙的工作，宣立學患上了頸椎病和腰椎病。甚至有時下午出門診，中午還要進行局部治療，否則坐診半天便會疼痛難忍。

談到余暇時間的愛好，宣立學笑笑說：“就想有時間去旅旅游，去看看國內外的大好風光，這是我唯一的愛好。現在自己周末的時間也大都在做社會活動，屬于自己的時間真的很少很少。”或許，對于宣立學來說，旅游這個唯一的愛好，也只能是想想而已。

以平生所學，盡其所能，為患者解除痛苦，做好患者的指路人，這就是宣立學現在所做的工作。“醫生一定要有醫德，要對患者負責。對每一位患者，從我開始處理一直到最后，發自內心地說，我沒有欠缺和歉疚的地方，這也是我作為一名醫生的責任。”

剛開始采訪時，宣立學嗓音略帶嘶啞，后來得知，采訪前一天，他在一整天的門診工作之后，做手術一直做到晚上十點半。在采訪過程中，宣立學始終事無巨細地配合我們的工作，包括布置背景墻，甚至取一個小小的膠帶都要親力親為。始終微笑的宣立學，仿佛渾身充滿了無窮的能量，他在盡力把自己的一寸光一份熱發揮出來，給需要他的人們。也許，這就是九三人的力量吧！

（作者為首都醫科大學生物醫學工程學院教師）

責任編輯：馬莉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