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性動物的愛情騙局

方陵生

人類社會中的某些人際關系充滿了謊言和陰謀，而一些動物為了把自己的基因順利傳遞給下一代，所玩的一些“陰謀詭計”與人類相比，簡直可以說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兩性之間的戰爭深深根植于動物的交配行為中。出于進化的利益考慮，雄性動物和雌性動物之間在做一些決定時往往充滿了矛盾和沖突，比如交配的頻率、時間，以及選擇對象等方面。由此導致精子與卵子的結合過程充滿了許多令人難以置信的“騙局”，包括利用、操控和欺騙等行為。從鳥類到招潮蟹，都不乏擅長這類欺騙行為的“大騙子”。

大園丁鳥：創造視覺錯覺的“魔術師”

如果你抬頭看向迪士尼世界里的灰姑娘城堡，那標志性的粉色和藍色建筑看起來比實際的要大得多。磚塊、塔尖和窗戶越往高處越小，這會讓你的大腦產生一種錯覺，覺得它們離得很遠。這種“強迫透視”的例子在古往今來的建筑中都是很常見的。強迫透視是一種利用光學和人眼視覺錯覺的攝影技巧，讓被拍攝的物體看起來比實際的更遠或更近、更大或更小。而生活在澳大利亞東北部的開闊灌木叢中的大園丁鳥可能也在使用著同樣的視覺錯覺的技巧。

雄性大園丁鳥會用樹枝搭建一個中空的“涼亭”，在通向兩邊的“院子”的地面上鋪滿各種各樣的裝飾物。它們用這種建筑能力和藝術創作天賦來吸引雌性同類。科學家在觀察這些棕灰色鳥兒建造的“涼亭”時驚奇地發現：它們“院子”里堆滿了石頭、骨頭和白色的蝸牛殼，這些五花八門的雜物會讓過來的雌鳥產生一種視覺上的錯覺，從遠處看過來，這些精心“裝修”的鳥兒的家就會顯得更大、更寬敞。

因此，當雌鳥站在兩堵樹枝墻構成的墻洞里，望向兩邊堆滿各色裝飾物的“庭院”時，就會產生距離和大小上的錯覺。雄性大園丁鳥在炫耀自己藝術杰作的同時，也在這些五花八門物體的背景下襯托出自己非同凡響的“雄姿”。顯然，雄性大園丁鳥不只是熟練的“建筑家”和有藝術品位的“收藏家”，它們還是創造視覺錯覺的“魔術師”。那么，這種“強迫透視”對于它們捕獲愛情和繁衍后代的成功率究竟會產生什么樣的有利影響呢？

科學家認為：雄性大園丁鳥用這番苦心來充分展示它的強大和活力，增加對好奇雌鳥的吸引力；同時，這種裝飾性背景可能讓雌鳥更容易看到雄鳥的自我炫耀和自我展示。

蟋蟀：華而不實的新婚禮物

人類一些男性常常用巧克力吸引女性，這種做法也許無法與蟋蟀的招數相媲美。在交配過程中，雄性蟋蟀會小心翼翼地將它的精液包裹在一種厚厚的凝膠層物質里去引誘雌蟋蟀。

這一新婚禮物的甜蜜滋味和黏黏的質地對于雌性的感官來說是不可抗拒的，但對它的健康以及能產生后代的數量卻并沒有任何好處。科學家在研究了蟋蟀的交配策略后認為，這是一種虛假的欺騙策略。在蟋蟀這個物種中，雄性給雌性提供的是相當于一顆軟糖的東西。軟糖或許是真的很好吃，但你不能靠軟糖為生。

其實，這些華而不實的禮物是被用來當作誘餌的。這些誘餌的主要目的是讓雌蟋蟀在受精過程中保持快樂和忙碌。在某些情況下，這一過程可能需要50分鐘。這個“大禮包”越大，過程持續時間越長，雄性蟋蟀成為雌性蟋蟀后代的父親的可能性也就越大。

其他物種的雄性也有同樣的欺騙性策略，例如，會跳舞的蒼蠅、會吐絲的蜘蛛，如果它們沒法給雌性提供有價值的食物（比如昆蟲碎片之類的）或者是根本沒有禮物，它們就會耍一些小小的詭計，比如用吐出來的蜘蛛絲包裹上一些無用的東西來欺騙雌性。這就像給某人遞上一盒巧克力，但其實里面卻空空如也。當雌性解開外包裝，發現受騙上當時，雄性已經達到了它的目的。動物的這種行為真的很奇特。

墨魚：“男扮女裝”渾水摸魚

為避免在殘酷的生存競爭中被吃掉，墨魚（章魚的近親）可以改變它們皮膚的顏色、花紋和質地，在視覺上與周圍水體環境融為一體。澳大利亞有一種墨魚，它們中體型較小的雄性有時甚至會“男扮女裝”，在激烈的生存競爭中施展小小的計謀去接近雌性墨魚。

每年冬天，在南澳大利亞北部的斯潘塞灣，大量頭足類動物（屬海洋動物，魷魚、章魚、船蛸、鸚鵡螺和墨魚都是頭足類動物）聚集在一起，強壯的雄性會確信它們有機會讓雌性受精。但事實上，由于雄性與雌性的比例高達11：1，在激烈的競爭中，強壯的雄性個體往往也會遭遇慘敗。而其他一些體型較小的雄性則可以乘混戰之機，以“男扮女裝”之身，迅速沖出戰團，尋找機會與雌性交配。而當一些個大強壯的雄性陷在爭奪配偶的戰爭中難以分身時，一些體型較小的雄性墨魚往往偽裝成產卵的雌魚，在幾乎一眨眼的工夫里，它們的皮膚就會變得雜色斑駁，將自己具有雄性特征的四對觸手隱藏在身體下面，然后將其他觸手偽裝成產卵雌性的模樣。它們用這樣的小詭計來瞞過其他強壯的雄性，并從它們身邊游過，去和躲在附近巖石下的雌性墨魚幽會……

這種欺騙行為往往會成功。不僅因為這些雄性有更多的機會讓雌性的卵子受精，還因為它們的神秘方式對墨魚“女士們”更有吸引力。一般來說，雌性墨魚會拒絕70%的交配行為，包括那些雄壯“肌肉男”的求偶訴求，但對于前來求愛的“異裝癖”墨魚，拒絕率只占大約35%。通過這樣的求偶策略，這些聰明的雄性墨魚成功交配的機會可整整增加一倍。在墨魚的社會里，大腦似乎比肌肉更重要，至少在某些時候是這樣。

等足類動物：偷偷摸摸去幽會

而今的人類社會大多是“一夫一妻制”，“一夫多妻”較少。土耳其的蘇丹人可允許娶四個妻子，但是海洋等足類動物的雄性則可擁有多達20個“妻子”。它們把自己的“后宮”隱藏在海綿的多孔腔穴中。在這些海綿腔穴的入口處，通常會有一個威武的雄性如衛兵般在保護著它的“后宮”，避免受到其他競爭對手的覬覦和攻擊。如果它的“后宮”只有一個雌性，通常它會用多條腿纏在這只雌性身上“貼身保護”；當它的“后宮”數量開始增加時，它就要面對更多狡猾的競爭對手。

有一些看起來像雌性的雄性，可以堂而皇之地進入海綿腔穴中。但還有一些擅長偽裝的雄性，它會使用一種簡單的方法避過門口的那個大個子保鏢，偷偷摸摸潛入。通常這些偽裝者的體型要比一般雄性小得多，速度也更快，看起來很像是幼年期的等足類同類，它們會趁“保鏢”不注意時，冷不防地沖進洞里，躲在海綿腔穴的某個凹處，等待機會與雌性交配。

雖然幽會的機會不多，但這些小個子繁衍后代的機會卻絲毫不遜于那些大個子。

招潮蟹：不怕個兒小，只要去和更小的比

你有聽說過站在一個貌丑的朋友旁邊會讓你看起來更好看嗎？雄性古比魚就喜歡這么做。它們更喜歡與色彩單調的雄性、而不是與顏色更鮮艷斑斕的雄性為伴，這種策略讓它們在雌性眼中看起來更有吸引力。澳大利亞達爾文海岸附近的招潮蟹也會這一招。

大量雄性招潮蟹聚集在一起，在泥灘上挖出許多淺坑，并很搞笑地伸出黃色的螯足（螃蟹前面的大爪子）向經過的雌蟹“揮手”示愛。路過的雌蟹會迅速進行評估并做出選擇，通常它們更喜歡有較大螯足的雄性。但是，雄性該如何展示才能讓自己的螯足顯得比其他競爭者更大呢？當然是要和有小螯足的小個兒同伴去站在一起，才能彰顯自己那“卓爾不凡”的“偉岸”形象。

有證據表明，雌蟹通常會在相鄰為伴的雄蟹中通過比較做出選擇，也就是說，能否被雌蟹看中，取決于這個雄性是否比它的鄰居更強大一些。在一項實驗中，面對模仿雄蟹“招手示愛”動作的5個黃色機器人爪子時，雌蟹會如何選擇呢？研究發現，雌蟹會傾向于選擇與小爪相鄰的中等大小的爪子，而不是選擇更大的爪子。這是為什么呢？一種可能的解釋是，在小型物體和中型物體之間判斷大小，要比在中型物體和大型物體之間判斷大小容易得多。但這也可能是一種光學上的錯覺。很簡單，同樣大小的兩個物體，外面圍著一圈更大物體的要比外面圍著一圈更小物體的看起來要小。

（張迪摘自《大自然探索》2018年第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