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胡,安徽池州人,安徽省作家協會會員。中、短篇小說及散文、詩歌500余篇(首)散見于《詩刊》《清明》《安徽文學》《星星》《詩歌月刊》等報刊,出版長篇小說《行色》(山東畫報出版社)、詩集《不要在秋天里和我說話》(安徽文藝出版社)。
一只鳥飛過
一只鳥從我的頭頂飛過
一秒鐘的事情,我還原了它的過程
一只鳥,飽含風霜的尖喙把風分開
成一條窄而銳角的路
雙翅伸展,掠過秋天的果實和落葉
掠過尖銳的風,把風的鋒芒磨鈍
把所有能割破柔軟的鋒芒磨鈍
一只鳥,是把天空裝在翅尖上飛行
一根脫落的羽毛,呼嘯著
在空氣中嗖嗖作響
一只鳥飛過,它身后的世界成扇形
漸漸廣闊,無邊
蟋蟀
蟋蟀的叫聲多么干凈啊
把夜色越叫越深越叫越透明了
這伸手不見五指的純凈
漸漸融化了
我看見它小小的身體,藏在石縫里
黑暗也在石縫里漸漸滲出來
一汪清水似的鳴叫之后
天就亮了
一條河流的源頭
走到這里我就該回頭了
再向前不該是我做的事情:
再走一步就是蠻荒
再走一步就是大地的起點和終點
就是江河繞地球一周之后的歸宿
就是無邊海洋還原成一滴水
途經慈云禪寺
燒香的人遲早還要回來
一扇朱漆廟門,留不住太多紅塵
他們把身體在香火里蕩滌半個小時
一炷香的時空,容得下一生和來世的祈愿
一炷香的時空里桃花開了十畝
蝴蝶和蜜蜂的贊美聲里沒有經文
燒香的人帶回木魚的余音
放生在寺外的河流和桃林里
隧道
走出隧道的人
像從墳墓里放出來,長長的影子還拖在隧道里
他們加快腳步,把另一個自己拽出來
另一些人還在隧道里
暗淡的燈光像繭,纏裹著他們的身體
陽光的翅膀在兩端出口處打開,拼命扇動著
村里的突發事件
一只螞蚱鋌而走險
在葉梢碎然低垂的瞬間,彈向另一片草葉
晚間傳來消息:村里的汪叔
從橋上彈到了橋下
露出水面的青石
穩穩地接住了他的摩托
沒有任何一片草葉接住他
所有的草葉,都朝向了搖搖欲墜的螞炸
茶園
懷抱露水,每一根枝條上都棲滿隔夜的鳥鳴
每一聲鳥鳴都已暫時遠離
它們還會回來,在太陽升起之后
在清明和谷雨之間,它們的聲音飽含汁液
我在土里種茶,烏云在枝條上種雨水
溪澗翻山越嶺,送來煮茶的清流
一杯茶可令四方云動
鳥鳴已被提取,它們的巢懸在青霧之上,搖搖欲墜
西坑村的澗水
它們是涓涓細流,沒錯
但是我不相信你們說的能匯入大海和太平洋
流著流著,漫過青白色石頭
一部分就滋潤了那些堅硬而干渴的肌膚
流著流著,另一部分給了等待開放的野花
流著流著,還有一部分給了覓水的野山羊
流著流著,最后的一瓢被汲水的女人
舀進木桶,連同星光煮沸了守林人的茶缸
流著流著,剩下的不再是西坑村的澗水
你們說的匯入大海和太平洋
只是一種不再叫作西坑的物質
詩人詩觀
說話不要離地三尺。說話如果離地三尺,聽者會覺得玄乎;詩歌如果寫的離地三尺,就會失去很多讀者。無論現代詩發展到什么程度,我依然認為接人氣、接地氣是不能丟失的。因為我們是人,我們生存在大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