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個藝術家,只有當他擁有了不同于別人的思考時,他的創作才可能具備不可取代的價值和意義。但僅僅這樣還不夠,他還必須創造性地尋找到不同于以往任何時代的視覺語言去呈現、去踐行自己的理念。作品完成了,擺在展廳,打上光,明眼人一看就明白,不需要藝術家再靠語言、文字去反復說明,那是文學,不是視覺藝術。
只有當藝術家的思維模式產生了變化,創作才會產生根本的變化。同樣的材料在不同的思維模式下,會展示出完全不同的語言魅力。任何擁有悠久歷史的文化都同時背負著沉重的包袱,材料也不例外,陶瓷這種蘊含著太多文化含義的材料每往前推進一步都相當艱難。當代的藝術創作如果不從傳統吸取文化內涵,必然顯得單薄乏力;而傳統的創作材料和形式不介入當代意識,尋求力量,就永遠只能留在過去,無法突破。
致敏的《河圖洛書》系列一定是一個分水嶺,在創作脈絡中意義非凡。這是一個階段的完結,是另一個階段的起始,是從架上雕塑創作走向空間裝置創作的一場冒險;是努力將陶瓷材料帶入當代藝術語境并進一步導向未來的一次嘗試:是一個中國藝術家從西方古典塑形體系走向更廣闊的東方視覺文化語言的探索。
《河圖洛書》系列作品利用陶瓷單體模件拼合的造型方式,一方面對接了中國傳統造型方式的脈絡,一方面又暗合了計算機時代關于序列化潮流不可回避的融合。這種造型方式,可以根據作品陳列的空間無限延展,可以鋪天,可以蓋地,可以分割重組空間結構,可以有無限種自由組合的可能。
《河圖洛書》作品體量巨大,呈現出一種視覺的外張力。以類似動物的鱗片或者是果實的顆粒為基本單體元素,以序列化的拼接嵌入為基本組合形式,以中國上古文化中關于河圖洛書以及八卦、九宮格的意象為出發點,完成了這組介乎抽象和具象之間的作品:渾圓幽藍的天穹八卦暗顯,繁星閃爍:四方姜黃的大地渦旋翻卷,意境蒼茫;鉛白的形似蛟龍的形態穿插天地之間,恰如天地之間萬物萬象,當然也包括渺小的你我。這種解讀是在作者《天象》、《地象》、《萬象》命名的引導下很容易產生的聯想。
藝術和時代的關系,不可能完全脫離,也不宜過于緊密。藝術和材料的關系,不可能不受限制,但要努力擺脫局促。藝術,是討論人和自然關系的一種行為,要有我,又要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