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語月份的詞源密碼

曾泰元

十一月逐漸進入深秋，學期也過了一半，大家或許已經淡忘了開學前的暑假。還記得暑假七、八月時正值酷暑，各地高溫不下，吹空調、泡泳池、啖冰品、吃西瓜，各式消暑妙方紛紛出爐，卻依舊難擋這夏日炎炎。

我是個英語工作者，對詞源研究特別感興趣，因此思考角度經常與眾不同。暑假時，烈日當空，當我苦苦思索這酷熱天氣背后的英語詞源時，古羅馬時期兩位叱咤風云的人物突然浮現在我的腦海：羅馬帝國的開山始祖愷撒大帝（Gaius Julius Caesar，蓋烏斯·尤利烏斯·愷撒）和開國皇帝奧古斯都（Gaius Octavius Augustus，蓋烏斯·屋大維·奧古斯都），覺得八成是這兩位名震天下的統治者在天上發了威。

此話怎講？“七月”的英語是July，是由愷撒大帝之名Julius而來的，因為這是他出生的月份。Caesar（愷撒）本來是他家族的姓，后來因為他在軍事、政治方面的超凡成就，遂轉而成為羅馬帝國后來皇帝的稱號，其影響力可見一斑。歷史上神圣羅馬帝國、奧地利、德國的皇帝叫kaiser，俄國的沙皇叫czar，歸根結底都源自Caesar。

“八月”的英語是August，是由奧古斯都之號Augustus而來的，因為他在建立羅馬帝國的過程中打的幾次輝煌勝仗都發生在這個月，其中也包括攻陷亞歷山大港、征服埃及之役。Augustus本是元老院賜封給他的稱號，意為“神圣偉大”（小寫的august“威嚴的”與之同源），他本姓Thurinus（圖里努斯），從此就被Augustus（神圣偉大）這個稱號所取代了。

七、八月有這兩位威風凜凜的曠世大帝分管，這酷熱不饒人的天氣，看來是其來有自啊！

大家或許有所不知，尊崇愷撒大帝的July（七月）取代了既有的Quintilis（意為“第五”，本指古羅馬歷的五月，quintet“五重奏”與之有關），榮耀奧古斯都的August（八月）取代了既有的Sextilis[意為“第六”，本指古羅馬歷的六月，sextet“六重奏”與之有關，sex（t）和six同源]。

數字有點對不上了，五→七、六→八，其中有兩個月的差，到底是怎么回事？

事實的真相是，古羅馬歷比現行的公歷少了兩個月，一共只有十個月，冬天是沒有月份名稱的。古羅馬歷的月份算法從春天的March（三月）開始，持續到年底的December（十二月），現行公歷的January（一月）和February（二月）這段時間，最初是個沒有名字的空白，是后來歷法改革才加進去的。有了這個背景，現今的July代替原來的五月，August代替原來的六月，似乎也就可以理解了。

英文的月份和其詞源的數字對不上的，還體現在August之后的四個月。九月是September，本為七月（septem為“七”，和seven同源，septet“七重奏”與之有關，September的ber為后綴，后同）。十月是October，本為八月（octo為“八”，和eight同源，octopus“八腳章魚”與之有關）。十一月是November，本為九月（novem為“九”，和nine同源）。十二月是December，本為十月（decem為“十”，和ten同源，decade“十年”與之有關）。

再繼續介紹剩余的月份之前，容我先總結整理一下：

（1）古羅馬歷只有十個月，現行的January（一月）和February（二月）沒有名稱，是一段六十天左右的空白。March（三月）為古羅馬歷的第一個月，April（四月）為古羅馬歷的第二個月，May（五月）為古羅馬歷的第三個月，June（六月）為古羅馬歷的第四個月。

（2）July（七月）原作Quintilis（第五），為了紀念愷撒大帝（Gaius Julius Caesar）而以新名取代舊名，為古羅馬歷的第五個月。

（3）August（八月）原作Sextilis（第六），為了紀念奧古斯都大帝（Gaius Octavius Augustus）而以新名取代舊名，為古羅馬歷的第六個月。

（4）September（九月）源自拉丁語的septem（七），為古羅馬歷的第七個月。

（5）October（十月）源自拉丁語的octo（八），為古羅馬歷的第八個月。

（6）November（十一月）源自拉丁語的novem（九），為古羅馬歷的第九個月。

（7）December（十二月）源自拉丁語的decem（十），為古羅馬歷的第十個月。

現行的公歷一年有十二個月，后六個月如前所述，至于前六個月的名稱，是否也隱藏著什么樣的詞源奧秘？答案是肯定的，且多與古羅馬神話或古羅馬習俗有關。

January（一月）源自古羅馬神話的兩面神Janus（杰納斯）。杰納斯是天門神，前后各有一張面孔，既能回望也能前視，所以亦是終結與開始、過渡與轉折之神。一月承先啟后，終結過去，開創未來。

February（二月）源自拉丁語的februarius（凈化），因為古羅馬人會在二月的滿月時通過煙熏舉行凈化儀式。專家推測，fume（煙；熏）或與February同源。

March（三月）源自古羅馬神話的戰神Mars（馬耳斯）。馬耳斯是孿生兄弟羅穆盧斯與瑞摩斯（Romulus and Remus）的父親，而這對雙生子就是古羅馬城的奠基人，因此古羅馬歷的第一個月，就以代表源頭的戰神馬耳斯命名。

April（四月）的來源有不同的說法，傳統上認為與拉丁語的“開”有關（與英語的aperture“孔；開口”同源），因為四月時百花齊“開”。另一派說法認為，April來自希臘神話的愛神Aphrodite（阿佛洛狄特），是為了崇敬愛神而以其命名的。

May（五月）源自羅馬神話的春天和生命女神Maia（邁亞），她的名字或表“大”之意，和英語的major（重大的；主要的）有關，代表的是越來越大的“生長”，讓我們隱約看到了大自然的欣欣向榮與生機盎然。希臘神話也有一個同名卻不相干的Maia（邁亞），這個邁亞是擎天巨神Atlas（阿特拉斯）之女、眾神使者Hermes（赫爾墨斯）之母。

June（六月）源自古羅馬神話的女性與婚姻女神Juno（朱諾），她是主神Jupiter（朱庇特）之妻，戰神馬耳斯之母。由于朱諾主管女性與婚姻，所以六月也與女人結婚有了聯系，“六月新娘”（June bride）一說由此而來。

現代漢語的十二個月按數字排列，從一月、二月到十一月、十二月，清楚易懂卻平凡無奇，而英語的十二個月不同，故事連連，奧秘紛呈。盛夏時節的七月和八月，古羅馬時代的愷撒與奧古斯都重現江湖，向我們展示了天界無與倫比的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