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清,郭建強
(山東大學 商學院,山東 威海 264209)
為解決人口結構、社會撫養、經濟下行等問題,2011—2016年,我國先后推出了雙獨二孩、單獨二孩以及全面二孩政策。從長遠來看,二孩政策對中國經濟影響深遠,不僅有助于為未來補充新生勞動力,降低生產成本,而且將帶來巨大的新生人口消費和行業機會。全面二孩政策實施后,全國各地普遍迎來了一波二孩潮[1]。為研究二孩政策對我國城鎮家庭消費的影響,本文通過網上與實地問卷調查,收集了本地區1300多個未成年子女城鎮家庭近一年內收入與消費支出的數據。通過擴展支出系統(ELES)模型,得到了該市一孩、二孩家庭五類消費支出的邊際消費傾向、基本消費支出、需求收入彈性和自價格彈性數據;將一孩家庭與二孩家庭分組進行對比,討論了二孩對城鎮家庭消費結構的影響。
為研究“二孩潮”對我國城鎮家庭消費的影響,本文選擇了威海市。威海是山東省地級市,常住人口280余萬,是國務院批準的首批國家新型城鎮化綜合試點城市,在我國沿海發達地區三線城市中具有很好的代表性。
山東大學成立調研團隊先后走訪了本地區多所初中、小學、幼兒園、婦幼保健站及醫院(兒科),開展了深入調研;發放和收集《二胎對家庭消費支出的影響調查問卷》,并完成了《二胎對城鎮居民家庭消費結構影響調查報告》[2]。調查問卷分線上和線下同時進行。線上采用互聯網和微信有獎問答模式;線下采用紙質問卷發放與回收形式。
本次調研的對象為城鎮未成年子女家庭,即擁有一個未成年子女的“一孩家庭”和至少擁有一個未成年子女的“兩孩家庭”。紙質問卷先通過中小學、幼兒園班主任或婦幼保健站、醫院兒科主任發放至中小學生、小朋友或兒童患者家屬手中,要求家長/家屬在一定期限內返回問卷,最后統一回收。互聯網問卷通過中小學生、幼兒園的班主任或兒科醫生邀請小朋友們的家長在網上來完成;微信問卷則由調研團隊組員及其家長、親友推送微信,在朋友圈內實施完成。問卷中調研團隊精心設計了40余道題目,包括近一年內家庭食品、文教娛樂(簡稱“文娛”)、服裝、醫療保健、家庭用品、居住、通訊與交通、雜項等消費相題目,也設置了家庭成員性別、人數、年齡、月收入與月支出等內容。
本次調研活動共發放紙質問卷1400份。紙質連同網絡問卷回收1300余份,有效問卷1200余份。有效問卷中,一孩家庭約占69%、二孩家庭約占31%。二孩家庭中,二寶年齡不滿7周歲(2011年雙獨二孩政策實施后出生)的家庭比例為31%;二寶年齡不滿5周歲(2013年單獨二孩政策實施后出生)的家庭約占20%;2016年1月1日全面二孩政策后出生二寶(不滿2周歲)的家庭約占10%。二孩家庭中,大寶的年齡分布區間為11~24歲;二寶年齡最大的16歲,最小的僅三個月;同一二孩家庭中,大寶、二寶之間年齡相差最大的為14歲,年齡平均差值為7歲。
在食品、文娛、服裝、醫療保健、家庭用品、居住、通訊與交通、雜項等八大類消費中,童嬰的短期消費主要集中于食品、文娛、服裝、醫療保健、家庭用品、雜項等六類[2],且雜項消費支出的統計分散性和誤差較大[3];加之本次調查答卷中居住類消費數據較零散[4],故本文分析二孩對城鎮家庭消費影響中,重點關注食品、文教娛樂、服裝、醫療保健、家庭用品等五類消費。
擴展線性支出系統(ELES)模型是經濟學家Lunch于1973年在英國計量經濟學家Stone線性支出系統模型基礎上提出的一種需求函數系統[4,5]。它假定人們對商品(服務)的需求量取決于人們的收入和商品價格,且人們對商品的需求分為基本需求和超過基本需求之外的額外需求兩部分。基本需求部分用于維持基本生活,只有在基本需求滿足后,人們才會將剩余的收入按某種邊際消費傾向用于各種非基本消費。
ELES模型表達形式如下:

式中,Vi指的是第i類商品的消費支出;I為人均收入水平,本文為家庭平均收入;Pi和qi分別表示第i類商品的價格和人均(家庭平均)需求量;ri為第i種消費品的人均(家庭平均)基本需求量;bi為第i類商品的邊際消費傾向,即消費者收入用于購買各種商品基本需求之外余額中用于追加購買第i類商品的比例;piri第i類商品的基本需求支出為基本需求總支出。
令:

于是(1)式可轉換為:

式中,ui為擾動項殘差項;αi和βi為待估參量,其估計值、?可通過最小二乘法估計消費截面數據得到。
(2)式兩邊求和并整理得:

(4)式代入(2)式有:

將估計值?、?代入(5)式可求出各商品的基本消費,從而進一步進行消費彈性分析。
在做居民(家庭)消費彈性分析時,常會涉及到需求的收入彈性ηi和自價格彈性ηii等參數指標。需求的收入彈性 表 達 式 為;自價格彈性為[6]
調研數據顯示,威海市一孩家庭組的年均可支配收入為95570元,數值上略微低于二孩家庭的95830元。這說明從統計學角度來看,該地區這兩類家庭的收入水平大體相當。
用Origin軟件[7]對整理后的調研數據進行線性回歸,可得到以一孩、二孩家庭年收入為自變量,食品/文娛/服裝/醫療保健/家庭用品消費支出為因變量的ELES模型估計參數,見表1。為了便于對比,下頁表2中匯總了一孩、二孩家庭五類商品的邊際消費份額(=βi/Σβi)、基本消費Piri以及基本消費支出在實際支出中的比重(=Piri/Vi)。

表1 威海市城鎮未成年子女家庭消費支出ELES參數值
(1)家庭平均實際消費支出
表1五類商品平均實際消費支出Vi整體排序來看,威海一孩、二孩家庭均為食品>文娛>衣著>醫療保健>家庭用品。其中,首位的食品類實際支出分別為:一孩家庭28740元、二孩家庭29651元,占到了各自家庭年均可支配收入(95870元和95530元)的29%和30%,即兩類家庭的恩格爾系數分別為29%和30%。隨食品之后的為文娛,在各自家庭年均可支配收入中分占4.9%和6.2%。衣著位列第三,分占4.4%和4.8%。排在最后的是醫療保健和家庭用品消費支出。
以上情況至少透漏出三點信息:①食品是家庭生活必需品,在這些家庭消費中占比重最大,具有非常重要和基礎的地位。②一孩、二孩家庭的恩格爾系數分別29%和30%,按照恩格爾系數20%~30%的劃分標準,該地區城鎮家庭已經進入富裕型家庭的行列。③該地區城鎮家庭除了注重衣食等基礎消費之外,也非常重視教育,追求精神層面的文化娛樂和享受。
對比表1中一孩、二孩家庭的類商品平均實際消費支出Vi數據可以看到,二孩家庭的五類商品實際消費支出Vi均全面高于一孩家庭。二孩家庭五類商品年均實際消費支出總和為44230元,比一孩家庭40494元多出了3736元。這些高出的3736元有來自于二寶的兒童玩具、早教娛樂等方面的消費,也有幼童醫療保健、兒童服裝以及兒童用品方向消費的貢獻[3];這是現實生活中二孩家庭養育二寶付出的經濟代價,給二孩家庭帶來了一定的經濟壓力。值得注意的是,僅文娛一項,二孩家庭的實際消費支出6008元,就比一孩家庭足足高出1274元,這說明,二孩家庭普遍非常注重“二寶”文教娛樂方面的投入。
(2)商品的邊際消費傾向
表1結果顯示,二孩家庭五類消費邊際消費傾向總和約為0.33,即每增加100元收入,就有33元用于這五類商品,而67元用于增加存儲或用于其他消費。相比之下,一孩家庭五類消費邊際消費傾向之和為0.30,小于二孩家庭的0.33;事實上,一孩家庭五類消費中的各項商品邊際消費傾向指標全面小于二孩家庭。這說明,和一孩家庭相比較,收入增加對于二孩家庭的各項消費來講都具有更大的拉動力。

表2 兩類城鎮家庭五類消費的邊際消費份額與基本消費支出
表2的邊際消費份額反映了一孩、二孩家庭收入增加后將會更多地用于哪些消費方向。從該數據來看,在各自五類商品邊際消費份額的排序中,一孩、二孩家庭的食品邊際消費份額(0.739和0.692)都最大,均排在首位;衣著的邊際消費份額(0.135和0.125)其次。這表明吃穿是撫養未成年子女的家庭的頭等大事,一孩、二孩家庭收入增加后都將會更多、更優先地追加食品和衣服方面的消費。
此外,表2數據還顯示,在食品、衣著兩項,一孩家庭的邊際消費份額大于二孩家庭,但文娛、醫療保健、家庭用品等三項,一孩家庭的邊際消費份額卻均不及二孩家庭。這說明,較一孩家庭,二孩家庭基本需求之外的支出更多地投入到了文娛、醫療保健和家庭用品,而吃穿投入較少。
(3)基本消費支出
家庭基本消費需求支出是一個社會平均角度的消費概念,指的是為維持正常運轉,家庭對物質產品(包括商品和服務)需要基本消費的貨幣支付。
表2還給出了威海市一孩、二孩家庭的基本消費支出水平,其總和便是當年家庭五類商品基本消費的總支出。由表2可知,過去的一年里,二孩家庭五類商品的基本消費總支出為33991元,占了實際消費平均支出44230元的76.8%;這三個數據均分別明顯大于一孩家庭的相應數據:26606元、40494元和65.7%。這說明,二孩家庭要維持自身五大類商品的基本消費,每年要比一孩家庭平均多支出7300余元。注意:五類商品的年均實際消費支出中,二孩家庭要比一孩家庭高出3736元,且一孩家庭的年均可支配收入水平(95570元)僅略微低于二孩家庭(95830元)。
二孩政策的實施,旨在解決勞動力、養老等社會問題,同時也希望能刺激整個消費產業,從而帶動經濟的復蘇。然而以上分析表明,相比較一孩家庭,二孩家庭的基本消費和實際消費支出都要高出不少,尤其是基本消費部分,養育二孩的各種消費使得二孩家庭的經濟負擔加重,儲蓄和享受型消費受到擠壓。因此,二孩家庭要保持和一孩家庭同等的生活品質,政府需要以某種方式給予以一定的福利、補貼等補償。
對比表2一孩、二孩家庭基本消費支出在實際支出中的比重數據,可以發現,一孩家庭五類商品基本消費支出在實際支出中的比重均小于二孩家庭,這意味著,一孩家庭有更多比例的支出用于各類享受型消費,而非剛性的基本需求消費,生活品質上優于二孩家庭。
(4)需求收入彈性與自價格彈性
需求的收入彈性ηi指是在其他條件不變的情況下,居民(家庭)收入每變動1%引起第i類商品需求量變化的百分比。它反映了商品價格不變的情況下,商品消費支出對收入的敏感程度。當收入彈性小于1,說明商品消費增長幅度慢于收入增長幅度,需求收入彈性低,總消費的比重自然會下降;反之亦然。收入彈性常被用來分析商品收入效應的嚴重程度。
根據表1數據以及收入彈性的表達式,可計算出一孩、二孩家庭五類商品的需求收入彈性,結果見表3。

表3 一孩、二孩家庭五類商品需求的收入彈性
由表3可以看出:(1)對于一孩、二孩家庭,衣著和食品的收入彈性值較大,收入效應也較強,而醫療保健的收入彈性值較小,對收入變化的敏感性較低。也就是說,收入的增加對衣著和食品的支出增長會有相對明顯的刺激作用,而對醫療保健的支出刺激作用較弱。(2)除衣著項外,二孩家庭的食品、文娛、醫療保健和家庭用品需求收入彈性均大于一孩家庭。這說明,二孩家庭的食品、文娛、醫療保健和家庭用品需求收入效應較強,加薪后這幾方面的消費需求增加要高于一孩家庭。另外,表3所有的收入彈性值均小于1,這表明家庭各項消費的支出增長跟不上收入增長,這與中國人崇尚節儉、喜歡儲蓄,消費相對保守的傳統有關。
需求的自價格彈性ηii表示商品價格每變化1%導致該價格需求量變化的百分比;自價格彈性常被用來分析商品價格效應的嚴重程度,它們反映了某一商品的消費支出對自身商品價格變化的敏感程度。根據表1數據以及需求自價格彈性常表達式,可計算出一孩、二孩家庭五類商品的自價格彈性,具體結果見表4。

表4 一孩、二孩家庭五類商品需求的自價格彈性
表4的彈性數據有以下幾個特點:(1)一孩、二孩家庭所有商品的價格彈性值全部為負,說明商品價格和需求量之間是負線性相關的,此落彼張,或者此漲彼落,符合經濟學含義。(2)五類商品中,一孩、二孩家庭的食品自價格彈性數值絕對值最大,衣著項第二,且明顯大于其他三類商品。說明吃穿這兩項基礎消費需求,受價格變動影響較大,即價格波動會首當其沖地影響吃穿問題。(3)一孩家庭的各項商品自價格彈性的絕對值均大于二孩家庭的相應數據,說明二孩家庭消費品價格變動,對自身需求量影響較弱。
本文基于威海市未成年子女城鎮家庭近一年內的收入與消費支出數據,利用擴展支出系統(ELES)模型,得到了一孩家庭與二孩家庭消費支出的邊際消費傾向、基本消費支出與平均實際支出、需求收入彈性、自價格彈性等參數。通過對比一孩、二孩家庭的上述數據結果,討論了該地區未成年子女城鎮家庭的消費特征,以及二孩對城鎮家庭消費的影響。研究表明,二孩家庭的各類商品消費傾向普遍大于一孩家庭;較之一孩家庭,二孩家庭收入增加對促進其消費具有更大的拉動力。另一方面,現實生活中二孩家庭為養育子女付出了更多的經濟代價,負擔加重,生活水平和生活質量受到一定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