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工程咨詢在大型基礎設施建設、運營中的作用
——以杭州灣跨海大橋項目為例

文/喬峰

一、基礎設施的特點

基礎設施是指為社會生產和居民生活提供公共服務的物質工程設施，是用于保證國家或地區社會經濟活動正常進行的公共服務系統，主要包括交通運輸、機場、港口、橋梁、水利及城市供排水、供氣、供電、通訊等服務于社會的固定資產。基礎設施建設涉及面廣、投資巨大，同時也是提高和調節社會經濟發展、增加就業、帶動技術進步的重要經濟手段。不論是二十世紀三十年代美國為了應對經濟大蕭條而采取的新政，還是各國為促進和調整區域經濟發展而進行的基礎設施投資，都對擺脫階段性經濟頹勢起到了巨大作用，同時也有效促進了基礎設施水平的提升，對日后的經濟發展產生了影響。綜上所述，基礎設施建設具有以下特點：

1.直接關系民生，對區域經濟影響大；

2.建設規模大，對環境影響大且影響周期長；

3.投資量巨大，資金籌措難度大；

4.建設周期長，建設過程的安全、質量風險高；

5.后期運營效果影響因素多，預測難度大；

6.項目成敗的評價結論因評價維度的不同沒有絕對答案。

以上問題還將隨著經濟發展速度、技術水平的提升幅度、社會需求程度的提高而產生不可預控的變化，從而給基礎設施建設項目的咨詢工作帶來了巨大的挑戰。

二、工程咨詢的特點

工程咨詢在國際上已有一百多年的歷史，咨詢工程師通過運用技術、管理、經濟和法律等多學科的知識和經驗，為政府或業主的工程建設項目決策和管理提供智力服務。在中國，工程咨詢工作從時間維度上可以分為前期立項階段咨詢、勘察設計階段咨詢、施工階段咨詢、投產或運營咨詢以及后評價等工作；從專業角度可劃分為公路、鐵路、城市軌道交通、民航、水電、火電等30多個專業。不論采用何種方法分類，工程咨詢工作都具備以下特點：

圖1 杭州灣跨海大橋地理位置圖

1.知識體系涉及面廣，包括政治、經濟、技術、社會文化、自然環境、法律法規等多方面，影響咨詢結果的因素復雜且多變；

2.咨詢工作具有唯一性，每個項目的咨詢工作都是一次性的、獨立的，只有相似之處但不相同；

3.咨詢工作的彈性大，可以是宏觀的也可以是微觀的，可以是整體的也可以是局部的，可以是全過程的也可以是某一階段的。

基于咨詢工作的以上特點，對特定項目的咨詢理念和咨詢方法難以統一，對咨詢工作的價值以及咨詢結果好壞的衡量標準更難以確定。因此對實際工程咨詢成果的回顧和總結，不僅可以為未來類似工程建設提供參考，也可為如何建立客觀的咨詢工作評價體系提供樣本。本文將以杭州灣大橋項目為例，闡述工程咨詢在項目建設過程中所起的作用。

三、杭州灣大橋案例

（一）工程概述

杭州灣跨海大橋北起嘉興海鹽，跨越杭州灣海面后止于寧波慈溪，全長約36公里，橋寬33米，按照雙向6車道高速公路標準建設，設計速度100公里/小時，設計使用壽命100年，總投資134.54億元。大橋于2008年5月1日建成通車運營，建成后將寧波至上海間的陸路距離縮短了100公里（見圖1）。通車以來，大橋共通行各類車輛超過6000萬輛次，目前日均通行3.2萬輛次。大橋于2007年6月26日貫通并榮登《中華人民共和國大事記》,入選1949－2009中國60大地標建筑和美國媒體評選的“世界12大奇跡橋梁”。

（二）全過程咨詢管理工作

圖2 基礎設施開發程序

在中國，工程項目投資建設，特別是大型基礎設施的建設遵循著一整套建設程序有序進行（圖2），工程咨詢工作也貫穿于工程建設的各階段。本文將以建設程序為線索，建造技術咨詢為主題，介紹杭州灣大橋的建設歷程。

1.前期策劃

早在上世紀80年代初，國家領導人便意識到由于杭州灣的阻隔使寧波遠離以上海為中心的長三角經濟核心區，既影響了上海經濟潛能的輻射，更阻礙了寧波對外開放效應的發揮。至90年代初，就如何打通沿海干線通道、合理開發利用北侖港問題，有關部門從區域發展規劃的角度展開了一系列的討論，1993年第一篇關于《建設寧波—上海杭州灣交通通道重要性、必要性、緊迫性》的論文發表，從此拉開了杭州灣大橋前期工作的序幕。

表1 杭州灣跨海大橋工作各階段進度時間表

2.可行性研究到初步設計關鍵節點（見表1）

在整個可行性研究過程中，由杭州灣大橋工程指揮部牽頭，組織了幾十名院士和國內外經濟、社會、自然、橋梁工程、環境等多學科專家進行了幾十次專項論證，并通過對建設規模、投資、地質條件、通航條件、養護管理、橋梁美學、景觀設計等方面的綜合比選，多次調整建設方案中的關鍵技術指標，最終確定了杭州灣大橋的主要技術指標（見表2）。

表2 杭州灣跨海大橋各階段主要技術指標優化調整匯總

圖3 大直徑超長鋼管樁沉樁

3.建造思路和咨詢理念

杭州灣跨海大橋具有工程規模巨大、技術含量高、施工難度大、結構耐久性要求高等特點。特別是該橋是我國最早開展實施性研究和設計的海上大橋，無規范可依，需要制訂適合跨海長橋的設計原則和技術標準，還必須解決海洋環境中的施工問題和大型專用施工設備問題，因此大橋建設者們大膽提出了工廠化、大型化、機械化，變海上施工為陸上施工的建橋思路。為了確保項目建設的順利進行，咨詢工程師打破了前期咨詢、設計咨詢與工程建設技術管理咨詢各自獨立的傳統做法，提出了‘設計—施工’一體化的咨詢理念。從可研階段開始便同時邀請了全國著名的橋梁建造專家進行施工方案的研討，同時還聘請了CIECC、 TYLIN國際工程咨詢公司、日本大日本工程咨詢公司、哈德森和漢諾威咨詢公司等國內外專家參與大橋的設計咨詢和施工咨詢工作，并投資8000多萬元進行了近150項專題科技攻關和試驗研究，通過咨詢研究明確了影響大橋建設的關鍵技術問題和攻關方向，解決了大直徑超長鋼管樁的制造、防腐和沉樁方法（見圖3），海上深水區引橋承臺和墩身施工（見圖4），70M砼箱梁整體預制和海上運輸、架設（見圖5），50M箱梁的運輸和架設（見圖6）等一系列施工難題（相關研究成果見《杭州灣跨海大橋關鍵技術研究與實踐》）。設計師積極參與并充分考慮了上述專題研究成果，不斷優化設計細節，確保了設計的合理性、先進性和可操作性，同時也為后期施工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圖4 海上深水區承臺施工

圖5 70M預制砼箱梁架設

圖6 50M預制砼箱梁架設

4.管理咨詢

眾所周知，大型基礎設施的建設過程管理是一個龐大而復雜的系統工作。組織架構不合理，職責分工不明確都會給項目的建造過程帶來負面的影響。為此，大橋指揮部聘請了國內外具有豐富大型工程建設管理經驗的咨詢單位為顧問，在總結以往工程建設管理經驗的基礎上，充分吸取了工程管理專家的咨詢建議，組建了以大橋指揮部為核心的項目建設管理團隊，明確了工作職能，形成了“項目公司籌資，指揮部建設管理”的建設模式（見圖7）；在指揮部內部也形成了以工程管理處為主，其他職能部門配合的組織架構（見圖8），負責全橋十四個施工標段和九個監理標段的日常管理工作。

（三）建設成果

大橋建設者們通過前期階段充分詳細的論證研究，嚴謹周密的技術準備，明確有效的機構設置，有條不紊的展開了大橋的建設工作。自2003年1月大橋主體工程開工，到2008年5月大橋試運營通車，大橋建設始終處于平穩高效的推進狀態。

1.總建設工期為4年零4個月，與計劃工期相比提前8個月建成通車。

2.大橋以竣工驗收項目綜合得分97.14分的優良成績順利通過國家竣工驗收，并榮獲2010—2011年度中國建設工程魯班獎（國家優質工程）和2011年中國土木工程詹天佑獎。

3.大橋工程在建設期經歷了19次臺風，天文大潮等惡劣條件的考驗，克服一系列建造難題，施工階段未發生一起重傷及以上安全事故，獲得交通部通令嘉獎。

4.大橋建設關鍵技術獲得國家科技進步二等獎，并獲得多項國家級專利，特別是榮獲了2014年FIDIC工程項目杰出獎。

四、思考與探討

（一）杭州灣大橋引發的思考

大橋自2008年建成通車以來，已平穩運行了10年。隨著杭州灣天然阻隔的打破，區域經濟已經發生新的變化，寧波與上海之間的經濟聯系強度由大橋建成前的5.96增加到19.40，已超過杭州與上海的聯系強度。以目前的發展來看，杭州灣跨海大橋對區域內經濟及社會的發展促進作用已明確顯露，也正吻合了建設杭州灣跨海大橋的決策初衷。

圖7 杭州灣跨海大橋項目結構圖

圖8 杭州灣跨海大橋工程管理組織機構示意圖

杭州灣大橋的建成不僅是中國現代橋梁建設的一項新紀錄，更為包括前期決策、資金籌措、建設管理、后期運營等方方面面咨詢活動積累了豐富和寶貴的經驗，特別是所采用的設計施工一體化的咨詢理念，以及工廠化、大型化、機械化、變海上施工為陸地施工的建橋思路，為今后類似工程的建設起到了積極和明確的指導作用。

根據10年來通車運營的數據統計分析，也發現了一些問題：例如由于發車輛超載運輸嚴重，對橋面結構造成了不同程度的損壞，為此后期雖在橋頭服務區增設了超限檢查站，但由于設計初期沒有考慮超限的行為管理問題，因此并沒有設計物理性的隔離檢查空間，給后期運營帶來了一定程度的影響；又如大橋運營信息管理中心雖與寧波地區氣象部門建立了聯動系統，但對于強風、霧、冰雪等自然災害的預報預警和應急處置能力還需進一步完善。

總之，貫穿始終的咨詢工作為前期決策、設計、施工直至通車運營都發揮了重要作用，因此認真總結和對比咨詢工作的成效，不論是對咨詢理論和實踐方法的探討，還是對今后類似基礎設施項目的實施，都將具有極其重要的意義。

（二）未來咨詢工作的探討

1.隨著世界經濟格局的演變，大型基礎設施不僅在規模上不斷擴大，專業領域和地域上也不斷延伸，更多的是跨專業、跨地域的超大規模項目，這就對咨詢工作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不僅要提高咨詢工程師自身的專業水平，同時必須采用多元化、專業化的配合才能完成咨詢任務。但是由于工程項目建設是一個龐大的有機整體，如何系統的組織好專業化團隊的合作，發揮各專業咨詢團隊的優勢，出具系統而全面的咨詢意見是工程咨詢行業面臨的新課題。

2.隨著新技術的產生，信息化時代的到來，在傳統咨詢理論、咨詢方法的基礎上，如何利用BIM技術、大數據積累和人工智能的算法，使個體的咨詢工程師的經驗和項目建設經驗成為可以共享的數據財富，是工程咨詢行業面臨的新挑戰。

（本文得到了中咨工程建設監理有限公司魯靜、寧波市高等級公路建設指揮部徐愛敏、寧波市交通運輸委員會葉昌勇的幫助和支持，特此鳴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