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辜負了清秋

王吳軍

寫在秋天里的詩，很容易就能寫得清爽中彌漫著一種苦苦的味道。有一首古詩則不然，寫得賞心悅目：“晴窗早覺愛朝曦，竹外秋聲漸作威。命仆安排新暖閣，呼童熨貼舊寒衣。葉浮嫩綠酒初熟，橙切香黃蟹正肥。蓉菊滿園皆可羨，賞心從此莫相違。”這首古詩深得我心，如此怡然自喜的詩句，慢慢讀著，就好像聞到了隔年的酒彌漫出的美好氣味，足以沉醉，也可堪醒神。

想起故鄉的那些農家小院，都站著一大棵老樹，葉子是橢圓形的，每到清秋時節，滿樹的葉子皆是紅色，如一樹紅花。這紅葉的香氣幽幽彌漫，亦頗可撩人情思了。我喜歡這樣的美，對我最大的吸引也正是來自于這種美的綻放。一本書上說花在未綻放時是最香的，一旦芬芳全部傾吐，也就離凋謝不遠了。我覺得這話有些道理。我喜歡未綻放時的花，我也喜歡清秋時節的紅葉，也是極美的。紅葉亦不忌諱人摸，不比那些矜持而名貴的花，有些花過于矜持和名貴了，遠遠呵一口氣都會凋謝的。

清秋的一個午后，我在小巷里漫步，細細看了十幾棵樹，多不合理想，僅有一棵入眼些，是一棵長滿紅葉的樹，如貌美氣質更美的成熟女子，風韻無限。我想是我太挑剔了，眼光和心氣降一點又有何難，又有何妨？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然而，我這脾氣卻是拗不過來的，終于還是只覺得那一棵長滿紅葉的樹好。

在大連的海灘，我撿得一塊小石頭，靛青之中浮動著幾抹朱砂，酷似美麗的晚霞。在手里把玩摩挲著，竟然都透熱了。其實，朝霞與晚霞就如暖春和清秋，都是美的，雖然貌似并沒什么不同，然而氣質殊異。我更愛那些別有美麗的晚霞。晚霞沒有急匆匆的朝氣，而是靜謐的，懶洋洋的，帶有一點閑適之感。就像清秋時節，涼爽里有一份明媚，是難得的美好。有時候晚霞酡紅起來，像是喝醉了的中年女子，孤注一擲且有義無反顧的果斷。這也是美的。

清秋時節雖然猶如一天之中近了黃昏，然而，夕陽怎能不無限好。若是尚有長長的一天，一世，又有幾個人懂得去珍視？

整日忙碌奔波的我們，且停下匆忙的腳步，看看這美好的清秋，聽聽時光在這個季節里說些什么，別辜負了這世間的那些美景。

（編輯/張金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