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文列
田園詩與耕讀文明緊密相連,上溯若干代,我們祖上都是種田的出身。田園是我們民族的根,無論我們身處何方,每個中國人心中都會有一個田園夢。這是耕讀文明基因的印記和延續。
公職人員寫田園詩,要么是歸隱,要么是熱愛,于我而言,寫田園詩是因為種種人生的交織,更因為田園是我寫詩的濫觴之地。廣闊的天地,遠在天邊,或在大山深處,近在眼前,或在城市的邊緣。
新時代的田園,在我的筆下,有自己的個性和特點:在自然中崇尚樸實,在寧靜中宣泄歡喜,在壯闊中傾訴困苦和憂傷。
鄰近田園,感念悠然天地
1962年,母親因國家大氣候變化,從某公司下放到農村,我們家除了父親是吃商品糧,其余都是農業人口,兄弟姐妹雖然沒有從事過農業生產,但自小就有勤工儉學的經歷:挑土、施肥、拔芝麻等農活干過一些。尤其是作為“農轉非”人口對人民公社這個最基層田園組織的懷念,也是出自內心的感恩:“欣憐租屋勝蓬茅,未嘆三餐絕美肴。更有人民公社好,兒多豈懼北風咆。”(《童年之借糧度日》)
2002年,我的新房在城郊落成,和村民成為鄉鄰,在桃花燦爛的日子,在鮮桃成熟的季節,在油菜花開的那些天,我都能感受到家近田園的濃郁鄉土生活情趣,村民們的淳樸和善良都給人溫馨的親切感。有一首詞,描述了我曾經的一個生活畫面,可惜隨著城鎮化的腳步,這片桃林也很快消失了,而詞則成為一個美好的片段:“晴光翠綠翩飛蝶,燕雀熏風,枝影搖紅,興步趨如大圣蹤。二桃一計窮三士,嘆史違衷,且自從容,快意長留夏日中?!保ā恫缮W印と牒笄f桃林摘桃》)
2005年初春,去鄉下走親戚,自然少不了走進田園,當家人們領著孩子,手持小鏟在菜地里來回搜尋、挖取地菜的時候,這種比QQ網絡種菜、偷菜真切的“游戲”更令人饒有興味,也讓城里人對田園有親近感和收獲感:“田疇風色兩鮮新,小鏟輕持自在巡。閑說荒年解饑饉,如今盡作席中珍?!保ā锻诘夭恕罚?/p>
深入田園,感嘆廣闊天地
在我35年的工作中,接觸田園的機會很多,大體有三種情況。
一是輪崗到鄉下,因工作關系而接觸田園。1998年我輪崗到了山區分局,久居鬧市,面對綠色的原野、連綿的群山、奔流的山溪、明凈的湖泊這一系列壯闊的山水田園畫卷,萌發了我心境的變化,繼而讓鄉鎮成為我寫詩的起點。山水田園可謂觸發我詩詞靈感的發祥地和吉祥地。
在1998~2001年這四年期間,下鄉是我的日常工作。我先后到過茶鄉、栗鄉、蠶繭之鄉,參加過生豬稅收和蠶繭稅收管理,以及因形形色色的農村稅收工作,住過村,露過宿,巡過山,甚至打過四場山火。對于田園,我不僅是一個旁觀者,也是一個建設者(后來,我更是一個穿越者)。這片廣闊天地,是讓詩詞生根發芽的天地,也是一段書劍飄零的難忘歲月。
如“鄉道彎彎澗水斜,田梯架到綠云涯。邀來百鳥噙春色,便有清香逸萬家?!保ā恫栲l》)記錄的是某年春天、一次快樂而難忘的路過?!扒镲L吹過滿山黃,邊鎮潮頭攢萬商。但得金誠堆粒粒,村村信有夢成筐?!保ā独踵l》)描述的是親歷豐收的喜悅之情?!拔鲏乓讶剂艉跔a,東岡才過涌紅潮。一官率隊北坡繞,數部提心南畝抄。是處熊熊得風勁,漫林慘慘向人號。馳援恰似推波浪,契合方如擒雀雕?!保ā镀吲拧ご蚧稹罚┯涗浀氖菂⑴c農村打火的宏大場景,描述打火隊伍的齊心協力,以及勝利的喜悅。
二是在城里上班,下鄉參加勞動而接觸田園。雖然對田園多數是一日式的體驗,但下鄉透透氣,勞動之余賞賞光,亦能體驗田園的樂趣。
如“霧起重巒曉日嬌,鄉村座座入民謠。春風不耐人潮搡,授記茶苗一一標?!保ā秴⒓又矘涔澔顒印罚┤木溆脭M人手法表現勞動的酣暢。再如“矮矮團團堆簇簇,叢叢綠綠吐尖尖。采將三把春消息,沏出云山一種恬。”(《參加單位“綠色稅收進農戶”采茶活動》)三四句融入現代意象,描述茶園的美好。這兩首詩都是寫公職人員參與田園建設的一個側面,也是對田園的贊歌。
三是時代的召喚,參加精準扶貧而接觸田園。近三年,舉國都在開展精準扶貧工作。在“精準扶貧,不落一人”的宗旨下,在這場聲勢浩大的活動中,我們不僅看到了各部門的大批人馬走進農村的宏大場面,也看到了令人觸目驚心、令人鼻酸的一面。在邊遠地區,這些因病、因殘以及因近親結婚產生的智障孩子而致貧的家庭,除了當地人和鄉鎮干部,很少有人能關注到他們的存在,體會到他們生存的艱難。每次下鄉,我們總是沖在最前沿,無論是帶善策、帶資金、帶糧油和帶衣服等,都深受民眾的歡迎,除了撰寫新聞報道,我也會用詩來記錄自己的感受。
如《精準扶貧三題》這三首律詩,記錄了我們單位在扶貧工作當中面對的各種貧困戶,遇見的各種工作難題,也有與扶貧點村支部聯合召開的主題黨日等活動,體現了國家的仁心,單位的愛心,還有詩人的良心,以及對扶貧工作的贊美和期待。
穿越田園,感受美好天地
從2007年開始,我便和幾個同事結伴而行,開展周末休閑游活動,通過親近周邊的山水和村寨,加深了對農村的了解?!跺伆椭唷肪褪窃谟为{子峰林場時的有感之作,是對十年前飄零歲月中那些人事的追憶和感嘆。
山水田園是農人賴以生存的家園,也是戶外人的樂土。到了2015年,我開始喜歡徒步登山,戶外強度開始加大,穿越田園然后登山幾乎成為我這三年閑暇的主題,戶外徒步中面對的田園山水和因工作關系接觸到的田園山水有著絕然不同的心境,工作中接觸到的田園,有沉重也有希望,而戶外接觸到的田園,是自然的山水,含氧的森林,四季的花香,原味的土菜,既能讓身心得到放松,又增加了愉快的體驗,更豐富了人生的經歷。這段時期,是我的詩詞創作井噴期:如《鄉村夜話》是對鄉村之夜的獨特感受,《秋光》是對田園秋光的驚嘆,《秋原》是對秋原的素描,《秋門》是與田園秋色邂逅的一種驚喜,《田園秋夜》是對田園良夜的追憶,《接天山柿子節》描述的是最美的季節和最美的田園,《初冬訪方建新君獅子峰山莊》,既贊美田園秋色,又飽含對山莊主人的艷羨之情?!而P凰湖》是對麻城山水風光的眷念和贊嘆,《黃土崗賞荷》是對鄉村走上致富路的謳歌,《聽取蛙聲月色來》得之于田園,而出之于詩心。
所謂田園挨著山水,山水分割著田園,它們相互交集,相互呼應,所以才有“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傳世詩篇。
這些年,無論是工作,還是戶外,聽到的田園故事,目擊的田園悲歡,不可謂不多,田園于我而言,不僅僅是路過,也是我為詩詞而穿越,為夢想而行走的一方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