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貓
北京人真有喜歡車的,早年間剛興私家車那陣兒,有記者開著一輛國產車轉了圈天安門廣場,好多人圍觀。然后就傳出消息,說有了攢汽車的土豪。不是攢汽車模型,是攢真汽車,建國門橋南邊華僑村一位專攢勞斯萊斯,橋北邊國際公寓一位專攢奔馳。我去采訪過,親眼所見,車庫里汽車云集,氣勢磅礴,都是真的。
不知道為什么,有一批北京人特別喜愛汽車,見著好車就挪不動步,圍著看個溜夠。北京是最早搞汽車展的,在國際展覽中心,人潮洶涌,還真不像現在,都奔著去看車模,那時候真是去看汽車的,一邊看一邊掂量著自己能買到什么。
按理說,近水樓臺先得月,可北京天津自己生產的不少汽車,一直沒在本地市民中風行起來。比如天津大發(就是小面)、夏利,還有北京的現代汽車,買的人都不算多。為什么呢?因為它們先后都是出租車的車型。開在大街上,老有人沖你招手誰受得了啊。
當然出租車里也有富康、捷達、桑塔納,但都不是主流,所以十幾年前就買車那撥,都是以“捷富桑”為主,這代表了一個階層。“捷富桑”之中也有差別,“捷”和“桑”要更勝富康一籌。倒不是說質量有多大差別,而是前者開起來更有勁兒,等紅燈變綠,一腳油門,唰的一聲,特別帶勁。要是富康,不成了,用北京人的話說,“有點肉”。
對機械操控感和動力感的追求,幾乎是每個北京人買車時最先考慮的問題。就好比現在,到處都是自動擋的汽車在賣,可不少人還是喜歡手動擋。難道不怕麻煩嗎?不怕,要的就是那種推拉晃的感覺,給力。也喜歡排量大的車,開起來虎虎生風。
北京街頭汽車的另外一個特色,就是性別錯位——要是在高速路上看見一輛小QQ,感覺風大點就能給刮跑了的車,開車的往往是個大老爺們兒;要是一輛路虎,高頭大馬的,開車的往往是個瘦弱的姑娘。也說不清楚這是因為什么。還有一種車,兩廂的,土黃色的居多,一度好多女孩喜歡開,后來傳說這種車是“二奶車”,而且愈演愈烈,結果,現在路上就基本見不著了。
說實在的,北京什么車都有,也分區分片兒。開個捷達車進一小區找人,樓房建筑其貌不揚,可一看路邊停的車,密密麻麻各式大奔,連一輛奧迪都沒有,頓時就覺得不好意思,當然也就知道這里都是什么主兒了。要是一進小區,看到的全是中華、榮威、奇瑞什么,就松口氣,畢竟是我族類。
要說北京人可真的愛車,媒體上一鼓動到郊區買房,開車上班,大家麻溜地全這么干了。只是因為霧霾和堵車,加上汽油價格狂飆,生生把這口愛好給斷了。買車還得搖號,搖上了未必就下得了決心買;下決心必須買的,又老搖不上。挺好一產業,給弄糾結了。
我一直開老捷達,到年頭了換了輛榮威,就圖便宜,讓人劃了不心疼。有人瞧見我說:“哎喲,你開這個,怎么泡妞啊?”我就哈哈哈哈。哎,不懂了吧?在北京泡妞,還真不靠這個。
(摘自《這是哪兒?北京!》譯林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