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打招呼”的副廳官

魏華杰

傍上公安局局長，違建竟過關

2008年12月，因同為長江商學院EMBA學員，杜敏結識昆明浩帆商貿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浩帆公司）董事長曾毅。基于二人是同學關系，杜敏前往長江商學院上課期間，曾毅共11次幫杜敏購買機票，票款均在浩帆公司報銷。

“有來無往非禮也”，其實曾毅這么巴結杜敏看中的是他的“特殊”身份，自然希望杜日后能幫到自己。果然，后來曾毅因違法租地建倉庫，遇城管、國土執法，多次找杜敏幫忙，最終在杜的協調下，違建得以保全。

2010年，浩帆公司欲租賃官渡區小板橋街道辦事處中閘社區七甲村一組一塊空地建蓋倉庫。在與七甲村小組長錢賢德溝通后，曾毅了解到“有關系”才可租賃建蓋，于是決定找杜敏出面幫忙協調。在曾毅看來，杜敏是個領導，加之杜敏的兒子杜欣在做酒水生意，也需要倉儲，心想如果請杜敏一同建倉庫，杜敏一定會出面幫助協調。

事實證明曾毅的判斷是對的。在他向杜敏提出請其協調租地事宜，并承諾屆時可以讓杜欣儲存酒水后，杜敏一口答應幫其協調此事。但當時那塊地已被七甲村一組出租給了劉暢、李涌，且已經簽訂了合同，對方也交了定金。曾毅要租下這塊地，那只能想辦法勸退劉暢、李涌。

接著，杜敏開始運作這些事。7月初的一天，杜敏約曾毅吃飯，在場的有時任官渡區公安局局長呂興林、官渡區小板橋街道辦黨工委領導嚴帆、官渡區中閘社區領導季正義、七甲村小組長錢賢德等。杜敏當著這些人的面發話說：“趙總有能力把這個倉庫建好，請多關照下。”在場的人紛紛許諾一定會給予關照。后錢賢德找到劉暢、李涌，說他倆租的那塊地有大領導打過招呼，不能租給他們了，并同意賠償10萬元的違約金。就這樣，錢賢德幾句話便成功勸退了原先的承租人。

7月，浩帆公司（曾毅的公司）與官渡區七甲村一組簽訂了《土地使用權租賃合同》，約定浩帆公司租用對方58.6畝土地，租賃期限20年。合同簽訂后，浩宇倉庫便開始建蓋，但由于浩宇倉庫沒有辦過任何手續，屬非法用地和違章建筑，多次遭到當地執法機關的執法。8月，官渡城管局發出《停止違法通知書》，官渡國土局也發出《違法用地通知書》。曾毅把這一情況轉告杜敏，杜敏對他說：“既然通知要停工，你就停下來等幾天，我先去協調一下。”

過了幾天，見已經沒有人來管，曾毅就繼續建蓋，直到建好，其間再也沒有人來找過麻煩。但建成后的浩宇倉庫再次遭遇執法，2011年六七月份，官渡國土局將倉庫違法用地的事情移交給官渡公安分局，官渡公安分局經偵大隊決定立案。曾毅迅速把此事告訴杜敏后，杜敏說他會去協調，之后果然官渡區公安局就再沒來找過他……

就這樣，從浩宇倉庫最初租地時請杜敏出面跟相關人員協調，到因用地不合法、建筑不合法引發的建設執法問題，再到后來建成后的拆遷問題，杜敏均出面為曾毅向基層的領導打招呼并最終“擺平”……

抽回百萬投資，分紅一分不少

在曾毅的提議下，杜敏決定入股浩宇倉庫，杜敏提出自己出100萬元，但要分倉庫收益的40%利潤，這一請求大大出乎了曾毅的意料。但杜敏既然提出來了，他也只能硬著頭皮答應。雙方達成一致意見后，杜敏把100萬元人民幣打到富滇銀行曾毅的賬戶上。

2011年九十月份，因杜敏急需用錢，曾毅把杜敏投資的100萬元本金還給了杜敏。如果曾毅跟杜敏之間是正常合伙做生意的話，當時杜敏抽回出資時正常的做法是結清其與浩宇倉庫的債權債務，若有盈利的話按照投資比例分配，但若有債務或是虧損的話，也要按照約定的比例各自承擔。

但事實上雙方并沒有清算，因為在曾毅看來，杜敏投資其實只是個形式。曾毅深知，杜敏是昆明市的領導，倉庫的建設及經營都離不開他的協調，正是由于有了杜敏這層關系，浩宇倉庫才能順利經營下去。

既然杜敏已經抽回投資，其自身也并未參與浩宇倉庫的實際經營，按說此后浩宇倉庫的利潤分配就與他無關了。但曾毅畢竟是個明白人，由于公司經營需要杜敏的幫助，故其理解當初約定的40%的比例，事實上成了送錢給杜敏的比例，他應該履行“承諾”。

浩宇倉庫的利潤從2012年開始分配，按雙方之前的“約定”，杜敏得利潤的40%。于是從2012年開始，杜敏按照這個比例分得“利潤”680萬元，曾毅稱這些錢都是通過現金方式交給杜敏的。

補簽合作協議，掩蓋官商交易

經云南仁澤房地產開發公司董事長徐揚證實，2011年六七月份，其通過時任官渡公安分局局長呂興林介紹與杜敏結識。當時呂興林對徐揚說，西南海項目的太陽能工程先留著，以后會有大用處。

果然，后來杜敏找到徐揚，稱自己的妻子達晟在做太陽能生意，有一定的技術。杜敏說西南海房地產項目也需要大量的太陽能，需要的話達晟可以提供太陽能，或者和達晟一起辦生產太陽能的廠，徐揚馬上表態說沒有問題。徐揚問投資大約要多少錢？杜敏說差不多500萬元就可以了。

后徐揚派自己公司的人和達晟一起去上海考察完后就決定合伙建廠，達晟提出雙方在上海成立一家太陽能公司，同時在昆明投產一條太陽能設備生產線。太陽能公司需要注冊資金500萬元，雙方約定徐揚和達晟共同投資，達晟占股51%，徐揚占股49%。

按照股權比例，達晟要出資255萬元，但當時達晟說自己沒錢，自己應出資的255萬元也由徐揚支付，且需以現金方式支付，以不留痕跡，徐揚表示同意。

徐揚事后稱，公司拿出的500萬元現金，是以自己對外投資的名義拿出來。后達晟派人從徐揚公司提走了255萬現金，轉到了上海的驗資賬戶，在上海注冊成立了上海爍樂新能源有限公司（以下簡稱爍樂公司）。事情定下來后，達晟向杜敏提起過，杜敏對達晟說，“你們商量好了就去做吧，徐揚既然幫了我們，以后我也會幫徐揚的。”

兩三個月后，達晟又在昆明注冊了云南爍樂太陽能設備制造有限公司。達晟把昆明的公司注冊成獨資公司，爍樂公司是該公司的唯一股東，法定代表人是達晟的母親。徐揚當時感覺達晟這樣做是要控制整個公司，這意味著自己的245萬元的股份也要搭進去。

但徐揚并不在意這些，其事后稱當時和達晟合作主要是為了拉近與杜敏的關系。畢竟杜敏長期擔任昆明市領導，在市里人脈廣，自己是做房地產的，跟他處好關系對自己幫助很大，故想借此跟杜敏保持一種長期穩定的關系。

徐揚稱自己本想給杜敏表示表示，但如果直接送錢給杜敏風險太大，對兩人都不好。這種通過跟達晟合作太陽能公司是一種表示的方式，自己提供資金給達晟，就可以產生利潤，這也相當于自己給杜敏送錢表示了……

后來在官渡區“小街”城中村改造項目的重啟工作中，徐揚終于有機會請杜敏幫了忙，而這個忙還是個“大忙”。

在杜敏的幫助下，在徐揚公司沒有按照協議繳完西南海項目回遷房供電設施配套工程費的情況下，幫徐揚協調昆明市供電局縮短回遷房電力配套設施從設計到施工工期兩個多月，使得該公司如期把幾千套回遷房交付村民，讓公司避免了幾千萬元的重大損失。

廳官晚節不保，臨近退休落馬

2016年3月22日，云南省紀委對云南警官學院原黨委書記杜敏涉嫌嚴重違紀立案調查，杜敏應聲落馬。此時的杜敏剛好59歲，接近退休的年齡。

2018年2月6日，云南省楚雄彝族自治州中級人民法院對杜敏受賄案做出一審判決：被告人杜敏犯受賄罪，判處有期徒刑十一年零六個月，并處罰金人民幣100萬元；被告人杜敏退繳的贓款327余萬元，依法沒收，上繳國庫；被告人杜敏尚未退清的贓款人民幣783余萬元、美元1萬元，繼續追繳并沒收，上繳國庫。

（本案除杜敏外，其余人名均為化名）

編輯：黃靈 yeshzhwu@foxmai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