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詩偉
日前,美國新非洲戰略的公布一石激起千層浪,其中“加強美國與非洲國家經貿合作,應對大國競爭對手即中國與俄羅斯在非洲日益增強影響力”的表述,引發外界高度關注,美國是要讓非洲國家選邊站?對于在非洲經營的中國企業又意味著什么?
在去年美國發布的新版《國家安全戰略》明確其全球戰略的首要關切是國家間戰略競爭而非恐怖主義的大背景下,美國新非洲戰略重點關注的三個領域都不同程度地指向大國競爭,而突出“美國優先”、強化“美國利益”,追求雙邊機制是新戰略傳遞出的重要信息。
目前,美國在非洲的反恐安全部署進入減員增效的調整期。一方面,美國削減駐扎非洲特別是西非的反恐部隊及支援人員,將反恐任務轉移給區域國家,在西非地區的策略從戰術層面的建議與援助轉為更多地依賴區域層面的建議、協助和情報分享。另一方面,維持在包括索馬里、吉布提和利比亞的軍事存在,繼續提供軍事訓練和支援行動。在聯合國維和領域,美國將只會支持“高效”的行動,而非其所認定的沒有成效的行動。
雖然白宮的新非洲戰略似乎有意扭轉過去兩年多來美國對非洲事務關注度不斷下降的趨勢,但是中期選舉后兩黨格局的改變將會直接影響特朗普政府關于“非洲繁榮”倡議的預算。
此外,特朗普政府還將面臨其他更為優先的戰略方向,如中國、俄羅斯和歐洲等。因此,“美國第一,非洲最后”仍將是特朗普政府未來一段時間外交政策的主基調。不過,從新非洲戰略的執行角度來看,美國明確未來將援助資金“有選擇性”地突出應用在重點國家和特定戰略目標,鼓勵對非投資加強經貿關系以充分
發揮對當地的影響。政策的調整表明未來在地處戰略位置和擁有戰略資源的非洲國家,競爭程度將有上升的趨勢。
從歷史來看,中國和美國在非洲的合作與競爭是常態。比如20世紀70年代中國承諾援建坦贊鐵路后不久,美國便加緊支持坦桑尼亞建設大北公路,與坦贊鐵路線平行。如今在中國承建的肯尼亞蒙內鐵路旁邊,美國資金支持的高速公路項目也在進行中。
時下,美國新非洲戰略將中國在非洲的存在視為對美國國家安全利益構成重大威脅,在非洲中資機構和企業等要高度重視。
近年來,一些歐美政客、智庫和媒體等對中國在非洲的合作給予“特殊”贊賞,特別在涉及農業土地投資、礦產和能源開發等領域,西方媒體更是格外“關照”中國,甚至高呼“某國正在非洲輸給中國”。美國國家安全顧問博爾頓在美國新非洲戰略的內容中,一定程度夸大了中國在非洲的存在。
誠然,中非近年來各項合作取得重大進展,不過同歐美在非經營的時間相比,中國近二十年來在非洲的發展仍顯年輕。筆者在非洲特別是中西部非洲,直觀的認知是歐美跨國企業行事雖然低調,但在當地的實際存在較強,特別在礦業和能源領域,一些歐美企業占據著開采條件好、安全風險低的礦區,反觀后來者中資企業,常常被迫在風險系數較高的礦區開發,一不小心還會被西方媒體和非政府組織“關照”。
從“新殖民主義”、“債務陷阱”到“債權帝國主義”等等,西方給中國與非洲的合作不斷貼上新的標簽。近一年里,“債務陷阱論”已成為西方媒體在非洲抹黑中國的一支毒箭,通過有意無意發表不實分析,給正常的中非合作帶
來不小的負面影響,上演著非洲版本的“造謠張張嘴,辟謠跑斷腿”,甚至一些別有用心或不明就里的政客與民眾跟風炒作。
此次,博爾頓重提中國制造“債務陷阱”迫使贊比亞抵押國有企業的陳詞濫調,煞有介事地列舉驚人的“債務總額”根本無法令人信服。贊比亞總統倫古通過公關助理發表聲明,稱贊比亞對于如此高級別白宮官員的錯誤言論感到遺憾。贊比亞外交部長正式致函美國政府,要求撤回博爾頓報告中有關中國在贊比亞債務陷阱的不實言論,其錯誤的言論抹黑了美國的外交政策。
然而,正本清源的報道很難得到廣泛關注,原因之一便是媒體傳播已成為美國對非公共外交的支柱之一。從1962年美國新聞署進入非洲至今,當地化程度較高,開辦使用當地語言的報紙和廣播,持續發揮著“花小錢辦大事”的力量。筆者常駐非洲多國期間觀察到,包括美國國際開發署在內的機構在當地推行媒體記者項目,積極培育公民社會,通過當地輿論在報道外國企業經營、政府大選和媒體監督中發揮較大作用。
此外,筆者在常駐非洲多國和執行援外任務時,切身感受到歐美等通過非政府組織和其他民間培訓計劃等,對當地田野調查和輿情影響的深度,最為直觀的認知是懸掛美國外交機構車牌的車輛經常穿梭在各地。粗略觀察非政府組織使用的車牌,標有美國國別序號的車輛比較常見,側面反映了美國在當地派駐機構特別是非政府組織較強的存在感。
因此,我們既要充分認識到非洲在美國外交優先級中處于末尾的實際,但也要清楚美國在當地多年經營的非官方影響力可以在美國對非政策轉向時充分發揮作用。▲(作者是前中資企業常駐非洲政府與商務總助)
環球時報2018-12-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