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筆江南梅熟日

劉盛超

初夏已過，黃梅已熟。南方的水果開始大量上市。我是北方人，但對南方水果卻無比偏愛。我改用唐朝皇甫松“閑夢江南梅熟日，夜船吹笛雨瀟瀟”的詞句作為標題，記下過往點滴，以這種方式向這些我喜愛的熱帶水果們致敬！

一、紅鱗披甲火龍團

我喜歡養花弄草，但不精于此道。在工余閑暇時養過很多花，像蝴蝶蘭、大葉蕙蘭、玫瑰等。在我養花的記憶里火龍果是很有故事的。單位的幾個同事曾用廢棄的牙具盒、飲料瓶和罐頭瓶等制作成小花盆，種小盆栽，送給大家，綠化美化辦公室。其中就有火龍果盆栽。她們把買來的火龍果剝皮，從肉瓤里輕輕擠出黑芝麻粒似的種子，拿紗布兜著用水清洗，用土栽培，育苗，做成火龍果盆栽，她們有時間就給小盆栽澆水護理。過了一段時間，小花盆里就長出了一顆顆蔥綠毛茸茸帶刺的小精靈，那散發著勃勃生機的生命，很是招人喜歡。我深深懂得，一切植物皆有靈性。近年，我著迷《紅樓夢》，記得在《紅樓夢》第77回里，當晴雯蓬頭垢面被兩個女人從炕上拉出去，驅逐出大觀園后，寶玉倒床哭泣，襲人好心相勸。寶玉道：“不是我妄口咒她，今年春天已有兆頭的。”襲人忙問何兆。寶玉道：“這階下好好的一株海棠花，竟無故死了半邊，我就知有異事，果然應在她身上。”由此可知，紅樓夢作者曹雪芹也是認為，物和人，同為生命，是互為感應的。

我曾種過火龍果。據同事講，她家的廣場上有個鐵網搭的棚子，棚子四周爬滿了青藤。是愛花的鄰居放置花盆和種植花卉的地方，形成了一個較長的花廊，是很美的景觀帶。茶余飯后總有人閑逛、乘涼，駐足欣賞。后來那位愛花的鄰居搬走了，他把花廊里的幾盆花都分給了大家，其中有兩盆火龍果留給了她，她竟然養活得很好，不僅開花了，次年還結了果實。她向我介紹說，火龍果極易養殖。它耐低溫零度，耐高溫四十度，開純白色的花。天熱養在室外的陽臺上，天涼搬到室內。隨后，她就拿來一盆火龍果放到我的辦公室里，讓我嘗試著養養它。我看到那盆灰突突其貌不揚的火龍果多肉植物，怎么也沒法和我見過的外表紅通通粉嘟嘟的火龍果聯系起來。這種多肉植物外表像仙人掌滿身披刺，和龍骨一樣長長的，很像古代小說里講的狼牙棒，只不過，它很柔軟，很脆弱，沒有狼牙棒堅硬。我耐心伺弄這盆“丑物”。之所以稱為“丑物”，它沒有仙人掌和仙人球的造型美，也沒有龍骨的風姿。我按時澆水，定時施肥，企盼開花，奢望結果。然而，由于工作調動，我新去的辦公室，窗前有高大的楊樹遮擋，光照不好，加之工作繁忙，無暇照顧花草。養了兩三年的有“嶺南四大盆景”之稱的福建茶樹枯死盆中，那叫一個痛啊！還有大小榕樹也遇風霜，就連小小的茉莉花、杜鵑花也未能幸免于難，更何況火龍果了，既沒有看到花開，也沒有看到結果實了。火龍果夭折在成長中。想起來讓我心痛，直到現在，我對福建茶樹盆景和火龍果，還有愧疚之情，還不敢再碰觸種植它們。

我吃過很多火龍果，較多的是白色果肉。但最好吃的還是我到海南去旅游在萬泉河邊吃過的一種紅心小火龍果，個頭有鴨蛋大小，入口甘甜，口留余香。爾后，我再也沒有吃過那么甘甜的火龍果。

二、榴蓮滿飄北國香

夏季總是給人清爽香甜的感覺，熱帶水果也像熱風迅速跑來。這個季節水果多，故事多，甜蜜多。

這些年，熱帶水果異軍突起，成為北方水果市場的主流，相反，北方的水果倒顯得有點猥瑣，大有狗肉上不了臺面之感。我們生活里的水果已不再是蘋果、白梨和桃杏了。就拿榴蓮來說，我是偏愛吃榴蓮的，尤其是金枕榴蓮。當然，今年吃得最多的還是干堯榴蓮，因它物美價廉。

據說明朝鄭和率船隊三下南洋，因出海時間太長，船員們思鄉心切，鄉愁濃郁，歸心似箭。有一天，鄭和在岸上發現一種奇異的果子，就帶回幾個同大伙一起品嘗，許多船員吃后稱贊不已，思鄉的念頭一時淡化了。有人問“這種果子叫什么名字？”鄭和隨口回答，“流連”。后來人們就將它稱為“榴蓮”，榴蓮與流連同音。其實，馬來語稱榴蓮為“徒良”。泰語至今也是這樣叫法，中文稱為“榴蓮”。榴蓮以馬來西亞出產的為冠，頂級的品種為金鳳、貓山王、蘇丹王，再往后是金枕、金手指等。雖然金枕也算是好品種，但是跟前三甲相比，口味卻不是差一點半點的。據說國內吃的金枕一般都是泰國種，沒熟透就砍下來出口，放熟了再賣。其中“貓山王”榴蓮的體積通常都較小，跟鳳梨個頭差不多，馬來西亞人將熟透后從樹上掉到地下，但沒有裂開的完整榴蓮，送到一只困在籠里的“貓山”（馬來語“果子貍”的音譯）面前，由它聞香鑒別優劣，如果“貓山”聞完后興奮不已，這榴蓮就是極品的“貓山王”。果子貍嗅覺靈敏，善于尋覓發現上佳榴蓮，所以人們用“貓山”給上佳的榴蓮命名，而“貓山王”自是榴蓮佳品中的王子。馬來西亞的果農，為保持其最佳的生長環境，頂級品種一般都種在斜地上，水會順著斜地而下，不會積累在榴蓮樹根部，這樣長出來的榴蓮果實才飽滿，而且肉身干爽清甜。由于遵循“瓜熟蒂落”的自然規律，一般掉下來一兩天就會裂開，存放的時間非常短。馬來西亞人通常都是在榴蓮果園里即撿、即鑒別，即吃完。所以馬來西亞的這種頂級榴蓮從不出口，只有在馬來西亞才能吃到。更有甚者，說頂級的要預訂才能吃的。

榴蓮的種類有很多，在北方水果市場常見的是金枕、干堯、長柄等品種。

榴蓮有著特殊味道，因為刺鼻的氣味而禁止帶入公共場所。榴蓮大如足球，外皮粗糙不平，像刺猬，汁液淺黃色，氣味強烈而口感卻細膩香甜。當嗅到已熟的榴蓮帶有一股酒精味時，說明榴蓮已經變質了，就不能吃了。如果不慎吃榴蓮過量應立即吃幾個山竹化解。榴蓮屬熱性水果，因而吃過榴蓮后九個小時內禁忌喝酒。榴蓮全身都是寶，果核可煮和烤著吃，味道像煮得半熟的甜薯，煮榴蓮的水能治療皮膚敏感性的瘡癢。但是也有很多人無法忍受榴蓮的氣味，不用說品嘗，恐怕聞到榴蓮的氣味早就跑掉了。東南亞的華人非常喜歡吃榴蓮，他們說，吃了榴蓮對祖國大陸“流連（榴蓮）忘返”，寄托了他們一種思鄉之情。

關于榴蓮，我有個趣事值得一提。一次我和朋友在酒店吃飯，席間，點了一個菜，掛糊的榴蓮叫榴蓮酥烙。這位大哥講了這樣一件事：他妻子是南方人，喜歡吃熱帶水果，他們兩口子很孝順父母，一個周日，他在早市買一個榴蓮，回家扒開，剝出瓤肉放在泡沫方便盒上，分成兩份。一份送給岳父母，一份給自己的父母。岳父母是南方人，部隊轉業干部，曾在廣西法卡山參加過自衛反擊戰，常吃榴蓮。他自己的父母卻是地道的北方人。當他來到父母家，誰知不巧，家中沒人，他就把榴蓮肉存放在冰箱中。又一日，這位大哥又去父母家，詢問榴蓮吃得咋樣。母親說，都壞了，扔了可惜，我趕緊上屜蒸了一下感覺不是味，以后可千萬別再買了，臭烘烘的面。這位大哥欲笑不能，這是我親口聽到的一則榴蓮的“新鮮”吃法，榴蓮竟然可以“蒸著吃”。

榴蓮真的讓人流連。榴蓮的味道，對我們愛吃的人那是好吃得不能再好吃了。取一塊果肉，放進嘴里，滑溜溜軟糯糯的，果肉在舌頭上觸來觸去，又柔軟又細膩。它軟里透甜，甜里透香，叫人越吃越愛吃，越吃越想吃。我對榴蓮的留戀，超過其他水果，每當想起榴蓮，就想起那浪漫多情的夏天。

三、芒果芳香幸福長

芒果，是熱帶著名水果，芒果具有纖維少、味甜芳香、質地膩滑、香氣怡人的特點。我們常吃的有大臺芒、小臺芒、青芒、澳芒、紅金龍、象牙芒等。

四千多年前，印度人發現野生芒果樹。中國是第一個引進芒果的國家。唐朝高僧玄奘法師在《大唐西域記》中有“庵波羅果，見珍于世”這樣的記載。而后傳入泰國、馬來西亞、菲律賓和印度尼西亞等東南亞國家，再傳到了地中海沿岸國家，直到18世紀后才陸續傳到巴西、西印度群島和美國佛羅里達州等地，這些地方都有大片的芒果林。泰國人非常喜愛吃芒果，泰國有一種叫“婆羅門米亞”的芒果，意思是“賣老婆的婆羅門”，說的是有個酷愛芒果的婆羅門竟把老婆賣了買芒果吃，因此得名。

傳說佛祖釋伽牟尼就是在菩提樹下得道、芒果樹下圓寂的。在印度，佛教和印度教的寺院里隨處都能見到芒果樹的葉、花和果的圖案。印度教徒認為芒果花的五瓣代表愛神卡馬德瓦的五支箭，用芒果來供奉女神薩拉斯瓦蒂。因此，芒果是佛教之果，吉祥之果，長壽之果。據說宋美齡非常愛吃芒果，在她的冰箱里，存貯最多的水果就是芒果，她活到了106歲。

在文革時期，這么好吃的美味水果，卻成為我們這代人心中的圣物，那時全中國人民都熱愛芒果，崇拜芒果。據傳，剛果總統送給毛主席兩個芒果，毛主席他老人家舍不得吃，送給了工人階級。實際上送毛主席芒果的外國朋友有很多，有安哥拉、肯尼亞、剛果、幾內亞、菲律賓等。首都北京、四川成都、湖北武漢、遼寧沈陽等大城市都得到了“圣物——芒果”。很多人都參與了當時迎拜芒果的大游行，那時我還很小，不得近距離觀賞，只是隨著大人看熱鬧參加慶祝游行而已。據說像我們居住的小城市，迎接的芒果是北京工藝美術廠生產的芒果仿制品蠟質芒果。當時曾有一首《芒果之歌》這樣唱，“朵朵葵花向太陽，顆顆芒果恩情長……”1976年長春電影制片廠還拍攝完成了電影《芒果之歌》。電影《閃閃的紅星》里潘冬子的扮演者祝新運透露說，那年一位首長用吉普車給他家送來一個芒果。當時，神秘兮兮地問他，“你知道誰最愛吃芒果嗎？”11歲的他問，“誰？”那位首長告訴他，“毛主席！”他說，“難道是毛主席送的？”首長說，“是！”當時誰吃過芒果啊，連見都沒見過。他家把芒果供了起來，從此，他爸爸逢人就說，“哎，去看看毛主席送給我兒子的芒果！”由此可知，當時，我們這代人對芒果的崇拜程度。芒果是帶有紅色基因的熱帶水果。如今芒果這一“圣物”已走進尋常百姓家，成為各地夏季的主要水果。

我第一次吃新鮮芒果是到云南。我和同事出差剛住進酒店，室外就傳來叫賣芒果聲，我們循聲出來，看見一位商販手推著裝滿芒果的車在外叫賣，我們詢問價錢，挑選了兩個大芒果，他給我們剝皮，我們接過來即吃，那種甜蜜滋味，想起來，都流口水。南方那種推車沿街叫賣的有很多，他們大多都是當地的果農，價格合理，且新鮮。

我吃芒果品種最多的一次是帶家人到海南旅游，吃過白玉芒、青皮芒、呂宋芒、雞蛋芒、秋芒、臺農芒、腰芒與辣椒芒等品種。每天一到晚飯結束，我們走進海南興隆農場的水果超市，挑選購買品種各異大小不一的芒果，拿回賓館，小芒果用手剝皮就可吃，大的芒果需要從中間以果核為界用餐刀切成三塊，分給家人吃，大家大快朵頤，各顧各的，吃得不亦樂乎。當然，如果你將芒果剝皮用刀切成網狀條格，呈在盤中。點上眼睛像一個小黃刺猬，那真是色、香、味、形俱佳的水果藝術品！好看得會讓人舍不得吃了。在海南的那些天真是不可多得的“芒果盛宴”，好像天天過水果節，至今難忘。

又到梅熟日，水果滿街頭。我愛吃芒果。我又可以和家人大飽口福了。

四、我愛龍眼醉香醪

唐朝章碣《送謝進士還閩》詩里有這樣兩句，“卻擁木綿吟麗句，便攀龍眼醉香醪。”在此，我化用該詩句為題曰：我愛龍眼醉香醪。

提起龍眼，我就想起福建泉州開元寺的龍眼，個大、飽滿、新鮮，那是我第一次吃到剛從樹上摘下來的新鮮龍眼。

記得2006年9月，我到福建旅游，曾游歷過泉州開元寺。福建泉州是海上絲綢之路起點，開元寺是歷史文化名城泉州的象征，也是全國佛教重鎮。宋代朱熹題泉州開元寺聯句云：“此地古稱佛國，滿街都是圣人。”唐代有貞觀之治、開元盛世。因此，叫開元寺的寺院很多。現今河北邢臺市、廣東潮州市都有開元寺，但最著名的還是福建泉州開元寺。

據當地導游介紹，開元寺原址本是黃守恭的桑園。黃守恭生于貞觀三年（629），卒于先天元年（712）。他在家中種桑養蠶成巨富，有地三百六十莊。有僧名匡護禪師，向黃守恭求地建寺。黃守恭對匡護禪師說：“若欲吾地，待吾后園桑樹開蓮花。吾將舍地給你。”禪師歡喜而去。第二天，禪師又來，對黃守恭說，你后園的桑樹開了蓮花，請去欣賞。黃守恭見花，頗不安，欲拂前言。禪師飄然而去，了無蹤跡。黃守恭即染病，三年不愈，桑樹三年開花不絕。黃守恭嘆曰：此僧人非常人也。乃貼榜各街尋之。禪師忽自至。黃守恭拜曰，前言已發，故所愿也，但未知地要幾許？禪師說，一袈裟影足矣。黃守恭許之。僧以袈裟拋至半空，三百六十莊地盡行遮蔭，黃守恭無奈獻地造寺。這是一個美麗的傳說。進入開元寺，寺里有幾棵高大的龍眼樹，長得茂密蔥郁，很是壯觀。一位老者在門口擺攤現摘現賣成捆成束的龍眼。我們紛紛品嘗這一鮮果美味。在欣賞古跡的同時還能吃到新鮮的龍眼，真是美景美食美事，美不勝收。傳說唐朝楊貴妃生病了，什么東西都不吃，有位大臣向皇上推薦一種水果給楊貴妃吃，楊貴妃看到這種水果就有了食欲，吃下去之后，病就好了。皇上因此給這種水果取名叫桂圓，即貴體復原之意。古代人把桂圓的果實比喻成各種各樣的眼睛，大個兒的桂圓叫龍眼，中等大的叫虎眼，最小的叫鬼眼，但現代人都統稱作龍眼，或者桂圓。據導游介紹，龍眼吃多了，齁嗓子。需要喝醬油才能解得。熱帶水果大多都是不能多吃的。

2011年春節，我在大連的外甥來我家給我拜年，帶來一箱成束成捆的龍眼，我把它放在陽臺上。一個周日打開來看，硬朗的龍眼已經變軟，有的已開始長毛，成腐爛狀態了。我立即開始捋枝摘果，一粒粒圓乎乎的胖龍眼可愛極了，只可惜有一半長出長長的毛來。我本著惜物是惜福的理念，不舍得扔掉，我從中挑選較硬朗面相好的龍眼，放在盤子里在水龍頭下集體沖洗，把洗凈的龍眼一一裝盤放在陽面的窗臺上晾曬。太陽的光芒無私地傾瀉在龍眼上，幾天的工夫，龍眼晾干了，轉眼變成了龍眼干，吃起來別是一種滋味。是陽光的微笑拯救了將要腐爛的龍眼。我真誠的感謝這陽光的饋贈。原來陽光不腐，陽光關愛萬物。又一日，我發現廳里茶幾上的榛子回生，吃起來又艮又生性，我照拯救龍眼之法，把一桶榛子鋪開晾曬在陽光充足的窗臺上，榛子得到了“救贖”。還有開心果、松籽、巴旦木、核桃等，都曾嘗試此法。那一縷陽光給萬物帶來生命，又萬般呵護生命，給人們帶來無限的希望。我們心靈潮濕的地方能不能也晾曬晾曬呢。讓和煦的陽光照耀著我們生活的每一個角落，照進我們每一個人心靈陰暗潮濕的地方，世界就會是充滿愛的海洋。相信萬物（包括龍眼）一定和我一樣感謝陽光，感謝萬物賜給我們生存的食物和美味！

五、又到六月荔枝丹

在我教書生涯中講過一篇課文，是科普作家賈祖璋的文章《南州六月荔枝丹》，記憶深刻。那時我還沒有吃過荔枝。但對荔枝很向往。在我初中時就學過了楊朔的散文《荔枝蜜》。荔枝啥樣，看過圖片，荔枝啥味，讀過文章。賈祖璋先生說他“上了小學，老師講授白居易的《荔枝圖序》，讀到‘殼如紅繒，膜如紫綃，瓤肉瑩白如冰雪，漿液甘酸如醴酪，實在無法理解，荔枝哪里會是紅色的！荔枝肉像冰雪那樣潔白，不是更可怪嗎？向老師提出疑問，老師也沒有見過鮮荔枝，無法說明白，只好不了了之。”賈先生尚且如此，何況吾輩。我真正一品荔枝的滋味，還是第一次出門到南方，到廣西。知道了荔枝有很多品種。現在青年人是很難想象改革前中國物資的匱乏程度。現在，大江南北，交通運輸發達，想吃時令水果，幾乎與當地同時，極其方便。

據記載，南越王趙佗曾向漢高祖進貢荔枝，足見當時廣東已有荔枝。荔枝在司馬相如《上林賦》作離支。白居易在《荔枝圖序》云：“若離本枝，一日而色變，二日而香變，三日而味變，四五日外，色香味盡去矣。”荔枝就是離枝的諧音。《荔枝圖序》是白居易任忠州刺史第二年時命畫工所繪，并親自為之作序。據《新唐書·楊貴妃傳》記載：“妃嗜荔枝，必欲生致之，乃置轉傳送，走數千里，味未變，已至京師。”但在當時，一般北方人是很難一睹荔枝芳容的。白居易為的是使“不識者與識而不及一二三日者云”，讓更多人了解荔枝。

作為北方人，我的家鄉最常見的是妃子笑、白蠟、桂味等品種。但我喜歡吃的是妃子笑。在古代文人中寫詩著文有關“荔枝”的莫過于唐朝白居易和宋代蘇軾，白居易也是蘇軾三大偶像之一。白居易不僅寫過《荔枝圖序》，還作過《題郡中荔枝詩十八韻兼寄萬州楊八使君》《荔枝嘆》等詩，蘇軾寫過《四月十一日初食荔枝》《減字木蘭花·荔枝》等詩詞。其中“羅浮山下四時春，盧橘楊梅次第新。日啖荔枝三百顆，不辭長作嶺南人”這首詩是蘇軾作于紹圣三年（1096）的惠州，題目為《惠州一絕》。此題下有兩首，這里引的是最為有名的第二首。嶺南兩廣一帶在宋時為蠻荒之地，罪臣多被流放至此。遷客逐臣到這里，往往頗多哀怨嗟嘆之辭，而東坡則不然，他在這首七絕中表現出他素有的樂觀曠達、隨遇而安的精神風貌，同時還表達了他對嶺南風物的熱愛之情。美食總是要伴著美人，互映成輝。我們經常說楊貴妃喜歡吃荔枝，是哪種荔枝不知曉，但是現在的妃子笑是不是與她有關呢？我想妃子笑的名字，大概是因為杜牧的詩“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而得來的。我在青春年少時，也曾有過美好的故事。我眼中的佳人是皮膚白嫩如荔枝肉，中等身材，一雙炯炯有神會說話的眼睛，穿一身藍工作服，脖子上系著飄動的紅紗巾，為此，我曾寫過一首詩《紅紗巾》，寫我少年情感的萌動。在我去單位看望她時，她會對我莞爾一笑，那種心有靈犀的喜悅與美好，是語言很難描述的！正如朱光潛先生所說：“我等了好久才存了這么多落葉，晚上在書房看書，可以聽見雨落下來，風卷起的聲音。這個記憶比讀許多秋天意境的詩更為生動、深刻。”對美的記憶人們總是深刻而有形象的。一定有畫面感，它少不了場景，少不了人物，少不了內心的感悟！

前塵往事，感慨良多。四十年彈指一揮間，我們的生活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僅這小小的荔枝就是一個很好的明證。還有當時連名字都不知道的番荔枝（釋迦果），吃起來滿手流蜜，手黏無比，甜到家了的感覺。還有毛荔枝，也就是紅毛丹，它第一次在我生活的小城市的早市上出現時，圍攏了好多人，當時賣家要三十元一斤，圍觀的人多，買的人少。現在也成為平常食用水果。還有菠蘿蜜、枇杷果、山竹、蓮霧等，想吃就吃，吃什么水果都不再是難事，不再是奢望。不知道還有多少美好的生活在前方等著我們，將來是無限美好的！我們需要不停止地努力奮斗，一切美好必將實現！

〔特約責任編輯 王雪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