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訴環節非法證據排除實務研究

2012年修改的《刑事訴訟法》對非法證據排除規則予以完善。但是在司法實踐中。這一規則的具體適用還存在很多問題。為落實非法證據排除規則，檢察機關應提升審查判斷證據的能力，暢通溝通協作機制。筆者結合基層公訴工作實際，就非法證據排除工作談一點自己的看法。_

刑事證據是刑事訴訟的生命，非法證據排除就是保證刑事訴訟生命正常運轉的必備良藥。無論是理論界還是實務界，都承認2012年刑事訴訟法的修改中，關于非法證據排除的規定是一個非常大的亮點。但近年來的司法實踐證明，非法證據排除規則在司法實踐中步履艱難，既有認識、理解方面的問題，也有缺乏可操作性的問題。

一、非法證據的界定

什么是非法證據？按照刑事訴訟法的定義，非法證據是采用刑訊逼供等方法收集的犯罪嫌疑人、被告人供述和采用暴力、威脅等方法受非法收集的證人證言、被害人陳述，以及不符合法定程序收集的物證、書證，可能嚴重影響司法公正的，不能補正或者無法做出合理解釋的，都屬于非法證據。非法證據分為非法言詞證據和非法實物證據兩種。

二、非法言詞證據

非法言詞證據，是指通過非法手段所獲取的言辭證據，并不包括主體不合格、形式不合法、一般違反程序的言辭證據。最突出的是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的供述。當然也包括被害人陳述和證人證言。

根據刑事訴訟法第54條的規定，結合最高人民法院的《解釋》和最高人民檢察院的《刑事訴訟規則》，非法證據中的供述具體是指：刑訊逼供或者使用肉刑或者變相肉刑，或者采取其他使被告人在肉體上或者精神上遭受劇烈疼痛或者痛苦的方法，迫使嫌疑人、被告人違背意志供述的。對于采取威脅引誘、欺騙的方法收集的被告人供述，也屬于非法證據。最高人民法院在《關于建立健全防范刑事冤假錯案工作機制的意見》中，又將“凍、餓、曬、烤、疲勞審訊”作為與刑訊逼供大體對等或者相當的手段對待。實際上，“凍、餓、曬、烤、疲勞審訊”給嫌疑人造成的痛苦、壓力，基本上與于刑訊逼供給被告人造成的痛苦無異。

關于非法言詞證據，可以分為兩類。

（一）采取刑訊逼供和造成肉體劇烈痛苦的方法收集的供述

非法言詞證據的基本特征是暴力性，這個暴力性包括兩個方面，一個是硬暴力，一個是軟暴力。硬暴力又包括兩種情況，一個是直接暴力，一個是變相暴力。直接暴力就是刑訊逼供，直接作用于人的身體而產生的一種肉體上的疼痛，間接暴力或者說變相暴力就是現在司法解釋當中所講到的凍餓曬烤、疲勞審訊，當然還可以列出其他方法。總之，無論是硬暴力還是軟暴力，都會對犯罪嫌疑人產生強大的心理強制。

硬暴力中，最為典型的就是刑訊逼供。電視劇《大法官》中，一名被告人在庭審中說道：“我不招，偵查人員就不讓我睡覺，我實在太困了，當時如果能讓我睡上一覺，哪怕讓我死也行！”這種車輪戰式審訊方式在司法實踐中不乏其例。實踐中，大家對于長時間、連續不斷的疲勞審訊、夜間審訊屬于非法取證的方法沒有太大的分歧意見，但如何認定屬于“疲勞審訊”則存在很大的認識分歧。因為刑事訴訟法只規定非羈押狀態下，傳喚、拘傳的時間不得超過12小時；特殊情況下，不得超過24小時。但并沒有規定非羈押狀態下的12小時或者24小時內的訊問時間限制。有人就認為，只要在合法的24小時內，給嫌疑人吃了、喝了、睡了，半夜三點審訊也不能說有錯。實際上，犯罪心理學告訴我們，審訊只有持續一定的時間，才可能突破嫌疑人的心理防線，如果連續訊問的時間過短，不利于拿下口供。當然，有的案件中，疲勞審訊的情節容易判斷。比如，某投毒殺人案件的被告人，在偵查階段曾被連續訊問了四天四夜。在這四天當中，偵查機關能夠證明嫌疑人吃飯、休息的時間，只有半小時。于是，法院認為該案的審訊已經構成疲勞審訊，加之還存在其他證據上的疑點，法院按照證據不足宣告被告人無罪。

（二）以威脅、引誘、欺騙及其他方法收集的供述

威脅、引誘、欺騙的方法，屬于軟暴力的范疇，情況非常復雜。其中，如果采取引誘、欺騙的方法嚴重侵犯了被訊問人的人身權利，并且嚴重損害了口供的客觀真實性的，應當予以排除，而并非絕對排除。

司法實踐中，偵查人員使用頻率較高的有威脅的方法。某被告人在法庭上翻供，并稱偵查機關在訊問我的時候給我施加強烈的精神壓力，他說你要如實交代，你如果不交代就把你老婆抓來，作為同案犯處理，讓你們兩個都坐牢，讓你家破人亡。在這種威脅下，為了保全家庭，就違心地作了有罪供述。在這種情況下，大凡有些親情觀念的嫌疑人，誰都不愿意把自己的家屬拿來作同犯來審查。如果嫌疑人的親屬確實不涉案，偵查機關威脅或者已經將其親屬限制人身自由的，這種情況下收集的嫌疑人的供述應當認定為非法證據。如果嫌疑人的親屬本身就涉案，則不能認定為非法證據。我將之總結為偵查人員“辦案十大禁用語”：不老實交代就把你關起來；你不說就是不老實；事情說清楚你就可以回家了；快說吧不就是拿了別人一點錢嗎；錢退出來就沒事了；不說就多判你幾年；事情說出來算你自首；我們調查過了就是你干的；別人都說了你還不說；你所有的事情我們都清楚。這十句訊問用語基本上都存在著不同程度指供、誘供、騙供色彩。

三、非法收集的物證、書證

非法收集的物證、書證，是指不符合法定程序收集的物證、書證。所謂不符合法定程序包括不符合法律對于取證主體、取證手續、取證方法的規定取得的物證、書證。如在公安局實習的警校學生取得物證、書證，就屬于取證主體不符合法律規定。由于物證、書證的客觀性特征明顯，且這類證據往往具有唯一性，對于收集物證、書證使用了不符合法律規定的方法收集的，法律規定原則上采取較為寬容的措施。收集物證、書證不符合法定程序，可能嚴重影響司法公正的，應當予以補正或者做出合理解釋。不能補正或者做出合理解釋的，對該證據應當予以排除。從中我們不難看出，對于非法收集的言辭證據，刑事訴訟法采取的是絕對排除原則，對于非法收集的物證、書證，則采取裁量排除原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