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段時間以來,“銳實力”一詞在國際輿論市場“走紅”。美國國家民主基金會2017年12月5日發表一份名為《銳實力:日益增長的威權影響力》的報告,矛頭直指中俄。此后英國《經濟學人》雜志將“銳實力”一詞貼上封面,西方媒體紛紛熱炒。以至于哈佛大學教授、“軟實力”之父約瑟夫·奈還在1月出刊的《外交》雜志上專門發表文章,將“軟實力”歸于西方,而給中俄貼上“銳實力”標簽。
什么是“銳實力”?美國國家民主基金會在上述報告里給出了這樣的“解釋”:中國和俄羅斯花費數十億美元,運用各種手段,諸如人文交流、各類文化活動、教育項目以及傳媒和信息項目,在世界各地營造公共輿論和觀念。這種做法,既不像硬實力那樣具有強制性,也不是“軟實力”那樣的“魅力攻勢”,因此稱之為“銳實力”。
在一些西方人士看來,相較于“軟實力”利用文化和價值的吸引力來增加國家實力的做法,“銳實力”則是“專制政權”脅迫、操縱外國人的觀點。對此,《金融時報》中文網也刊文質疑:美國中央情報局在“冷戰”期間操控國際媒體,長久以來好萊塢借由戰爭片的制作和審控裁剪,為美國國防部和中央情報局服務。“那么,美國是否對于自己‘銳實力’的運作,采取了雙重標準?”
接受記者采訪時,國際政治研究學者們對“銳實力”一詞的動機表示懷疑。“盡管看似學術的一個詞,但‘銳實力’背后絕不簡單,充斥著零和的冷戰思維,為‘中國威脅論’提供了新的‘理論依據’,其實質是西方對中國發起的又一輪輿論圍剿。”
新名詞炮制者“水很深”
實際上,為了能讓“銳實力”一拋出就能快速走紅,報告的“東家”——美國國家民主基金會還提前進行了學術預熱。2017年11月,美國《外交》雙月刊發表了一篇由報告主導者、美國國家民主基金會研究部副主任克里斯托弗·沃爾克和杰茜卡·路德維希合寫的文章,首次提到“銳實力”一詞。
按照國家民主基金會官方網站介紹,這篇文章是趕在該組織麾下“民主研究國際論壇”發布上述報告前發表的,專門討論了“中俄在海外的影響力迫使人們重新審視‘軟實力’一詞”。
中共中央黨校教授韓保江向記者表示,“銳實力”的提出,讓西方政客和媒體看到了新的輿論“抓手”。在報告發表幾天后的12月13日,美國國會中國執行委員會專門舉行了一場關于中國的聽證會,主要討論中國是否在運作“長臂”的軟實力,向全球輸出該委員會所認為的“有中國特色的威權主義”。
在他看來,報告也好,媒體文章也罷,“美國國家民主基金會”一直扮演著十分重要的角色。而這個位于華盛頓的非政府組織和智庫,可謂來頭不小,有美國政府與國會為其背書。
基金會成立于1983年,源自1982年前總統里根在英國議會發表的演講。里根當時提出,西方大國應該共同資助“非民主國家”的民主建設,包括建設這些國家的媒體、工會、政黨與大學等。
美國國會對基金會的資金支持不僅巨大,而且自1984年就寫入了國會授權法案中。2003年,參眾兩院通過決議,贊揚國家民主基金會并承諾“繼續支持其工作”。此后對基金會的撥款也從最開始的幾百萬美元,到近幾個財年上億美元。根據2013財年撥款委員會的報告,眾議院撥款委員會提供了1.22億美元,參議院撥款委員會提供了2.36億美元。這也解釋了為什么該組織每年能夠提供多達1700多筆“贈款”,用于支持海外90多個國家的非政府組織項目。
美國歷史學家威廉·布魯姆將基金會稱作“特洛伊木馬”,他指出,該組織通過資助其選定的政治團體、民間組織、持不同政見運動、學生團體乃至書報等各種媒介來干涉他國內政。
美國前眾議員、自由黨前總統候選人羅恩·保羅更是一語戳穿基金會的本質:國家民主基金會“與民主幾乎毫無關系”。他不止一次公開批評說,“這是一個花著美國納稅人錢,卻顛覆著民主的組織”,“通過向海外一些政黨或運動提供資金,搞顏色革命,而非真正推動民主運動”。
如此看來,基金會數十年來的這些慣常行為才真正是其在報告中用來指責中俄的“非常規手段”。制造“銳實力”這一所謂學術名詞背后的政治考量昭然若揭。
警惕新一輪對華輿論圍剿
接受記者采訪中,中國現代國際關系研究院研究員陳鳳英認為,“銳實力”,作為一個建立在雙重標準基礎之上、經不起推敲的國際政治新名詞,短短2個月便迅速“走紅”,這在很大程度上是得益于西方自身的語言和技術優勢,以及在國際傳播領域所掌握的話語霸權。
正如美國傳播學者赫伯特·席勒在《傳播與文化霸權》書中所指出的,美國獨霸全球,決定傳播的產品與內容,而與文化輸出有關的大眾傳媒,大多受美國國防部和跨國公司控制。
這其中,最具有隱蔽性也最具“穿透力”的要數西方的“理論霸權”,或者說是“價值觀霸權”,即在政治和意識形態宣傳上披上看似科學的外衣。
稍加留意不難發現,類似于“銳實力”這樣的“學術”新概念,近年來在西方國家層出不窮。比如,20世紀90年代約瑟夫·奈首創“軟實力”;2009年時任國務卿希拉里讓2004年美國學者蘇珊娜·諾賽爾提出的“巧實力”一詞進入全球視野;2014年美國國防學院副院長馬扎爾又提出“辨別力”戰略……雖然名目繁多,但這些概念本質上都是美國借助學術語言進行議題設置和傳播的手段。
美國《華盛頓季刊》曾評論指出,名詞的變化,改變的不是美國的戰略目標,而是實現目標的方式,最終都是為了實現美國的全球領導力。“美國在全球傳播美式民主、維護其全球利益的大方向沒有變,也不會變。”
陳鳳英認為,審視這些新名詞,其出爐背景值得深思。隨著中國等新興國家的群體性崛起,國際格局的力量對比正在發生轉變,世界越來越多的國家向東移、向東看。對于這種趨勢性變化,仍舊停留在“西方中心”舊思維上的西方國家難以適應國際力量的此消彼長,擔心失去國際秩序和國際規則的主導權,因而表現出了一種集體焦慮。
因此,作為社會主義大國,中國近年來的快速崛起讓一些西方人士如芒在背,疑華、恐華、謫華的論調多年來不絕于耳。面對同他們走著不同道路的中國,西方不斷行使“話語霸權”,制造概念,從早些年的“中國威脅論”“中國崩潰論”,到現在的“銳實力”,利用種種奇談怪論,給中國貼標簽、潑臟水,把中國正常的對外交往視為“滲透”和“威脅”。
對此,北京大學歷史學系教授錢乘旦曾撰文指出,“二戰”結束后,蘇聯、日本、歐盟先后被美國視為對手或潛在對手,并以不同的方式被整治下去,“今天輪到了中國”。

從此角度來看,“銳實力”的提出代表了新一輪的“中國威脅論”情緒,再次反映出某些西方人士自封于冷戰思維中止步不前,并試圖對中國發起新一輪“文化冷戰”和輿論絞殺。
主動積極走出輿論“陷阱”
21世紀,作為一個擁有13億多人口的大國,中國巨大規模的和平發展,必然會對過去的國際格局產生重大影響。在這一過程中,西方既得利益者們對中國道路和發展模式產生了越來越強烈的集體焦慮甚至敵意。
陳鳳英對此分析說,從歷史上看,始于20世紀90年代的“中國威脅論”,起起伏伏幾輪,但最終都難逃不攻自破的命運。這是因為,西方這種集體焦慮感所形成的各種“中國威脅論”“中國崩潰論”等臆想,不斷被中國堅持走和平發展道路的實際行動所消解。習近平主席在多個國際場合反復指出,“強國只能追求霸權的主張不適用于中國,中國沒有實施這種行動的基因。”
面對大發展大變革大調整的世界,2015年9月,習近平主席在紐約聯合國總部出席第七十屆聯合國大會一般性辯論時發表重要講話指出:“我們要繼承和弘揚聯合國憲章的宗旨和原則,構建以合作共贏為核心的新型國際關系,打造人類命運共同體。”如今,這一理念不僅寫入了黨的十九大報告,成為新時代指引中國與世界交往,解決人類問題的目標和路徑,而且還寫入了聯合國多個決議,獲得了國際社會廣泛認同。
針對美國國家民主基金會上述報告和約瑟夫·奈文章中所說的,中國將孔子學院作為“銳實力”的一部分,孔子學院拉丁美洲和加勒比地區中心主任羅伯特·拉登封結合自己的親身經歷認為,這正好相反:過去一年,僅孔子學院就輻射拉美地區約800萬人次,而隨著這些人文活動走進拉美,中拉民眾之間拉近距離,開展更深層次人文交流,可使得政治交流更加順暢、經濟合作更加優質。
事實上,剛剛結束的達沃斯世界經濟論壇2018年年會,將“在分化的世界中打造共同命運”作為主題,這正是從中國“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中汲取的智慧。
采訪最后,陳鳳英表示,黨的十九大報告為中國清晰地描繪出走向強國的時代圖景,在這樣一段偉大征程中,中國也需要逐漸培養強國心態,對于成長中不時出現的各種煩惱與雜音要保持定力,要用實際行動、以自身的發展“紅利”為世界建造一列列發展的快車、便車,用行動和事實推翻西方輿論設下的各種“陷阱”。
(摘自《瞭望》新聞周刊2018年第6期。作者為該刊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