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佛教傳人中國已有近兩千年的歷史,經過漫長的發展歷程,與本土固有文化融為一體,逐漸成為中國優秀傳統文化一個不可分割的重要組成部分,同時也形成了具有中國特色的燦爛佛教文化。而佛教文物是一個角度獨特而地位重要的文化載體,記錄著源遠流長的宗教文化成就,蘊含著中國佛教及古代社會生活方方面面的珍貴信息,解讀了中國佛教以及古代社會發展的重要憑證。隨著近代考古的興起,越來越多的佛教造像、佛塔、法器等佛教文物被發現,并進行發掘清理。現將河南出土的幾件佛教文物精品介紹給大家,以供饗食。
一、佛教造像
佛教造像,始自印度貴霜時代的犍陀羅,東漢時期隨著佛教的傳人,佛教造像藝術在中國廣大地區逐步發展起來。佛教剛剛傳人中國時,其造像基本上是希臘人的形象,直到北魏時期,佛像才逐漸具有中國人的特征,隨著時代的變遷,造像越來越注重表現中國現實人物的性格和情態,最終形成具有中國文化內涵和藝術特色的造像體系。中國的佛教造像始于漢,至北魏達到鼎盛,除皇室花費巨資在山西大同和洛陽龍門開鑿石窟,雕刻巨身佛像外,各種形式的佛教造像紛紛問世。這些當時只是為了創造頂禮膜拜的偶像,卻無意中為后世留下了一座雕塑藝術的寶庫。
1.田延和造像(圖)
北魏,1973年出土于河南省淇縣城關,現藏于河南博物院。通高96厘米,厚8厘米,系石灰巖青石雕琢而成的背屏式造像,北魏晚期由佛教信徒田延和等36人捐資雕刻。本尊高56厘米,正面為赤足站的釋迦牟尼佛,頭飾旋紋發髻,頭發呈自然螺狀曲卷,面部豐腴而略長,修眉細目,兩耳下垂,面帶微笑,面相端莊慈祥,和藹可親;身披通肩寬袖大衣,內束裙著僧祇支,重疊的衣褶垂于足下。佛左臂向前彎曲,左手自然下垂,掌心向前,做施無畏印;右臂向前彎曲,右手指向上,掌心向前,做施無畏印。佛的頭后以剔地起凸的技法雕刻出飾纏枝的牡丹紋和蓮花紋的圓形頭光,具有佛教圓滿、圓融、圓遍、圓通的美感。佛的背后雕刻一個大型桃形背光,背光上用壓地隱起的刀法刻出陰線芭蕉葉及荷葉、火焰紋。火焰紋中間刻一獸面紋,似為護衛佛法的“天龍八部”之一的夜叉。佛赤腳站立的長方形臺座兩側各浮雕一龍,龍頭昂起外伸,佛兩惻的口內各含一蓮枝,由蓮枝延伸出二蓮臺,其上赤腳侍立觀世音和大勢至菩薩,分列佛的兩側。左脅侍觀世音,其面部安詳,彎眉細目,頭戴花冠,寶繒下垂。披帛由兩肩下垂交叉于腹前,穿成一璧,束腰系裙著長衣,兩手分別持凈瓶和蓮花。右脅侍大勢至菩薩與觀世音相近,手持善鎖和香囊。
造像背面用減地平雕的手法雕刻,上部線刻出一結跏趺坐的佛像,兩側為躬身侍立的二供養比丘,榜題“比丘僧道妙侍佛”“比丘僧惠持供養佛”。下部滿刻5排共34位躬身站立的供養人像。每像旁皆有供養人姓名,榜題有“菩薩主田延和”“光明主齊平周”等字樣。
2.十一面六臂觀音像(圖2)
唐代,1976年出土于滎陽市大海寺遺址,現藏于河南博物院。高13.6厘米,寬5.8厘米,菩薩面相豐圓,兩頰豐腴,兩眼微微閉合,鼻較小,兩唇微微閉合。菩薩頭戴花冠,花冠之上另有十個菩薩頭像,其上身赤裸,下著褲,其左右上臂自肘部彎曲上舉。手中各托一物,左右下臂自肘部彎曲,在胸前合十,左右下臂自然下垂,左手持一物。菩薩腰肢外扭,身體呈弓形,赤腳站在一圓形方座上,整個造像造型復雜,材料質感強烈。
二、法器
法器指但凡在佛教寺院內,供祈禱、修行等神圣佛具,如舍利存放器具、佛像、凈瓶、法具、上供道具等。一般可分為莊嚴具、供佛器、報時器、容置器、攜行器及密教法器等6種。其中舍利塔是容置器的一種,稱作奉堵坡(梵文),是古印度佛教高僧的埋骨建筑,也是墳冢的意思。“塔”是古代中國人給予這種印度傳來的建筑一種形象化的名稱。漢文中原來沒有“塔”字,是隨著佛教傳人中國以后產生的一個新詞,它是魏晉以后專門造出來的,最早見于晉代葛洪寫的《字苑》一書:“塔,佛堂也。”
1.三彩舍利塔(圖3)
北宋,1966年出土于河南密縣法海寺舊址北宋塔基,現藏于河南博物院。高98厘米,塔由基座、塔身和塔剎三部分構成。出土時是分作兩節并列放置,上節由塔剎和上五層塔身組成,下節由基座和一、二層塔身組成。基座為仿磚石結構的疊澀須彌式,上面飾有方形角柱、間柱以及寶塔、寶蓮、仰蓮、伏鹿等圖案。第一層塔身較高,四壁開門,門內各有坐佛一尊,門額及兩側飾有麒麟、寶蓮、力士、天王、連珠紋、云朵等圖案。從第二層塔身起,逐層按比例收斂和減低,飾有坐佛、蓮花和云朵等飾物。翼角挑起,塔檐上有仿木構建筑的筒瓦和板瓦。各層塔身中部,分別間隔交錯地設有假窗。二層塔身有“咸平二年四月二十八日記施主仇訓”的題記。塔剎下部有覆缽,其上為七層相輪、蓮蓋、仰蓮和寶珠。此塔比例勻稱,造型秀麗,色彩鮮艷,是一件珍貴的建筑明器模型。它不僅表現了宋三彩的工藝成就,也反映出當時人們崇信佛法的社會風尚。
2.三彩舍利匣(圖4)
北宋,1966年出土于河南省密縣(今河南新密市)法海寺舊址北宋塔基,現藏于河南博物院。高46.5厘米,匣的表面施褐、黃、綠三色釉,彩釉濃度較大,色彩鮮艷。匣由匣蓋、匣身和基座三部分構成。匣蓋作平頂四廈的盝頂形。頂蓋四角有展翅飛翔的蝴蝶,四周有一圈蕉葉形紋飾,頂蓋內壁刻有“咸平元年十一月三日施主仇知訓”的題記。四廈中部各有兩個圓形鏤孔,鏤孔兩側飾蓮花和云朵圖案。匣身中空,四壁中部均有封閉的假門,門的上部和兩側飾有天王和蓮花圖案,四角為蓮花紋角柱和蹲獅,匣身內壁刻有“咸平元年十一月三日張家記”的題記。基座為仿磚石結構的疊澀須彌式。咸平元年為公元998年,這是迄今我國已發現的有明確紀年的最早的宋三彩。從題記可知,此匣出自張姓陶瓷工匠之手,是佛教信徒仇知訓為僧人特意制作的塔。
3.金棺(圖5)
北宋,1988年出土于河南省鄧州市福勝寺梵塔地宮,現藏河南博物院。長19厘米,寬11厘米,高11厘米.重620克,呈長方形,以金片制成,上有蓋,蓋一端隆起,整個蓋面鼓出。金棺左側為釋迦涅槃的故事,右側為出行圖;金棺內,前面放“頂骨”一尊,后邊放“佛牙”一枚;金棺放在銀槨內的前方,前檔有仿木建筑,其下有護法神。
4.銀槨(圖6)
北宋,1988年出土于河南省鄧州市福勝寺梵塔地宮,現藏河南博物院。槨長40厘米,寬20厘米。銀槨坐于長方形須彌座狀的銅槨床上。銀槨內前部放置金棺,后部放置2個玻璃舍利瓶,舍利瓶內,還有鎦金雙龍銀壺一件,彩色玻璃葫蘆一件;銀槨的前方有一門樓,門樓之下豎立一字匾,匾額上鏨刻“諸法徒因生,如來說是因,彼法徒緣滅,大沙門所說”20字楷書題銘兩行;銀槨前檔和后檔邊緣包在兩側槨板上,以圓形鉚釘鉚合;槨蓋為七面形,壓印古錢紋飾;兩側槨板前高后低,表面壓印凸起的僧院名稱和施主姓名;槨床上部四周豎立圍欄,圍欄下部的空間鑲嵌透雕的菱形花飾欄板、卷草和牡丹。槨床上邊鑄造仰蓮一周,下邊鑄造覆蓮一周;束腰的部位有壺門12個,前后兩端各2個,左右兩側各4個。槨床的上下周邊均用圓形鉚釘穿鉚。
三、僧俑
隋代倡導佛教,因為開國皇帝楊堅就是一個虔誠的佛教徒。他在位時倡導人們廣建寺廟,號召百姓剃度出家。據記載,隋代的寺廟有4000多座,剃度出家的有26萬人。在隋代,這種世家豪族還可以自己供養僧人,就形成了一種門僧制度,主要為了生前讓僧人為其歌功頌德,死后還可以讓僧人為其做法事、佛事。所以,隋代的墓葬里自然就出現了僧俑。隋朝陶僧俑的陪葬為古代社會推行“死后修佛事”提供了重要的實踐依據。
白陶僧俑(圖7)
隋代,1959年出土于河南安陽張盛墓,現藏河南博物院。高23厘米,剃須發,披袈裟。左手平置陶前,左手持物,右手托帶,雙足著靴,直立于方座之上,出土時僧衣上原涂有黃、綠、紅、黑各種顏色,今已脫落。其儀態肅穆,不僅在參拜神佛,而且露出極其虔誠的表情。剃發染衣為佛弟子出家之相,我國僧人正式剃發出家始于三國時期。此僧形象表明,隋代僧人已經普遍剃發。張盛夫婦既然以僧俑隨葬,可見他們在生前是信奉佛教的。
四、禮佛圖
禮佛就是向佛禮拜,懺悔吾人所造之業,以為滅障消災增加福慧的殊勝法門。印度佛教傳入中國,依傍國主成為站穩腳跟的一個最重要的方略。尤其法門寺牽動了帝王自折萬乘之軀向來自異域的佛祖靈骨膜拜,并施資巨萬,虔誠供養,乃至下發入塔以示虔誠。古代禮佛的帝王甚多。
鞏縣石窟寺帝后禮佛圖(圖8)
開鑿于北魏,位于河南省鞏義市東北約8公里的大力山下。帝后禮佛圖雕刻的是北魏孝文帝和文昭皇后的供養行列,浮雕各高2米,寬4米,共留有18幅,目前是我國尚存完整的帝后禮佛圖。分別雕刻于一窟、三窟和四窟窟內大門東西兩側的顯眼位置,每窟刻6幅。門東側三層3幅為皇帝禮佛圖,孝文帝頭戴冕旒,身穿袞服,在僧人、諸王、中官及手持傘蓋、長劍、羽葆、香盒的近侍宮女和御林軍的前導、簇擁下,緩緩行進的場面;西側三層3幅為皇后禮佛圖,文昭皇后蓮冠霞帔,一手拈香,后隨兩個戴蓮冠的貴婦,在僧人和眾宮女的前導下,前簇后擁,浩浩蕩蕩,真實地反映了封建王室的宗教活動。帝后禮佛圖分皇帝和皇后兩批人員,各占三個版面,呈兩邊對稱排列。圖中皇帝、皇后身軀高大,體態豐滿,雍容華貴。侍者的身高只有主像的二分之一,或者更小。他們或為皇帝執扇打傘,或提挈衣裙,或手捧各種祭品,服飾的裙線、衣帶還迎風飄動。整個隊伍動感十足,迤邐而行。
帝后禮佛圖采用高浮雕的形式,在有限的空間中雕刻出眾多的人物,構圖簡練、精美,人物造型生動,雕刻技法純熟。從人物的身材比例和動作表情上描繪了不同地位中各種人物的形象,整個畫面氣象肅穆,比例協調,線條流暢,人物神態安詳,栩栩如生。
綜上所述,佛教于西漢末傳人中原,在河南洛陽確立其地位并得以傳播興盛及至宋代鼎盛,其后轉衰,皆在出土文物中留下了深刻的時代烙印。上述這些文物資料是佛教與人們生活密切相關的實物證明,為研究河南佛教文化流傳、信仰、儀軌等提供了重要的實物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