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偶之家（節選）

海爾茂 娜拉，我愿意為你日夜工作，我愿意為你受窮受苦。可是男人不能為他愛的女人犧牲自己的名譽。

娜 拉 千千萬萬的女人都為男人犧牲過名譽。

海爾茂 喔，你心里想的嘴里說的都像個傻孩子。

海爾茂 （傷心）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在咱們中間出現了一道深溝。可是，娜拉，難道咱們不能把它填平嗎？

娜 拉 照我現在這樣子，我不能跟你做夫妻。

海爾茂 我有勇氣重新再做人。

娜 拉 在你的泥妹娃離開你之后——也許有。

海爾茂 要我跟你分手！不，娜拉，不行！這是不能設想的事情。

娜 拉 要是你不能設想，咱們更應該分開。

海爾茂 娜拉，娜拉，現在別走。明天再走。

娜 拉 （穿外套）我不能在生人家里過夜。

海爾茂 難道我們不能像哥哥妹妹那樣過日子？

娜 拉 （戴帽子）你知道那種日子長不了。（圍披肩）托伐，再見。我不去看孩子了。我知道現在照管他們的人比我強得多。照我現在這樣子，我對他們一點兒用處都沒有。

海爾茂 可是，娜拉，將來總有一天——

娜 拉 那就難說了。我不知道我以后會怎么樣。

海爾茂 無論怎么樣。你還是我的老婆。

娜 拉 托伐，我告訴你。我聽人說，要是一個女人像我這樣從她丈夫家里走出去，按法律說，她就解除了丈夫對她的一切義務。不管法律是不是這樣，我現在把你對我的義務全部解除。你不受我拘束，我也不受你拘束。雙方都有絕對的自由。拿去，這是你的戒指。把我的也還我。

海爾茂 連戒指也要還？

娜 拉 要還。

海爾茂 拿去。

娜 拉 好。現在事情完了。我把鑰匙都擱在這兒。家里的事傭人都知道——她們比我更熟悉。明天我動身之后，克立斯替納會來給我收拾我從家里帶來的東西。我會叫她把東西寄給我。

海爾茂 完了！完了！娜拉，你永遠不會再想我了吧？

娜 拉 喔，我會時常想到你，想到孩子們，想到這個家。

海爾茂 我可以給你寫信嗎？

娜 拉 不，千萬別寫信。

海爾茂 可是我總得給你寄點兒——

娜 拉 什么都不用寄。

海爾茂 你手頭不方便的時候我得幫點忙。

娜 拉 不必，我不接受生人的幫助。

海爾茂 娜拉，難道我永遠只是個生人？

娜 拉 （拿起手提包）托伐，那就要等奇跡中的奇跡發生了。

海爾茂 什么叫奇跡中的奇跡？

娜 拉 那就是說，咱們倆都得改變到——喔，托伐，我現在不信世界上有奇跡了。

海爾茂 可是我信。你說下去！咱們倆都得改變到什么樣子——

娜 拉 改變到咱們在一塊兒過日子真正像夫妻。再見。（她從門廳走出去）

海爾茂 （倒在靠門的一張椅子里，雙手蒙著臉）娜拉！娜拉！（四面望望，站起身來）屋子空了。她走了。（心里閃出一個新希望）啊！奇跡中的奇跡——（樓下砰的一響，傳來關大門的聲音）

名篇賞析

《玩偶之家》是一部典型的社會問題劇，圍繞過去被寵的女主人公娜拉的覺醒展開，最后以娜拉的出走結束全劇。劇本通過女主人公娜拉與丈夫海爾茂之間由相親相愛到決裂的過程，探討了資產階級的婚姻問題，暴露了男權社會與婦女解放之間的矛盾沖突，激勵人們尤其是婦女為掙脫傳統觀念的束縛，為爭取自由平等而斗爭。

選段中，雖然海爾茂表示要重新做人，但是其實二人之間的矛盾沖突并沒有從根本上消除。在選段部分，娜拉認為，“愛”就要勇于為對方犧牲，包括名譽；夫妻要互相尊重，平等相待，如果不能如此就應當分手。而海爾茂則認為，男人不能為他愛的女人犧牲名譽，妻子永遠屬于自己，直到最后，他始終未能理解什么是“真正像夫妻”。

海爾茂把妻子當玩偶，不尊重妻子，而娜拉以往未能覺醒，甘當玩偶，現在覺醒了，所以她說二人都需要改變自己。為了展現人物性格，作者十分注意舞臺說明的設置，例如在娜拉與海爾茂的思想交鋒過程中安排了“穿外套”“戴帽子”“圍披肩”“拿起手提包”等一系列舞臺說明，表明娜拉與海爾茂交談過程中一直在做出走的準備，顯示其出走態度的堅定。

搶分技法

1.安排特定的矛盾沖突

寫作戲劇小品，首先要安排一定的矛盾沖突。矛盾沖突可以是人與人的沖突，也可以是人物內心沖突，還可以是人物與環境的沖突。《玩偶之家》節選部分就是人與人的沖突。《雷雨》中，侍萍對四鳳和周萍的結合，既不同意，又無法道出實情，在內心深處展開了激烈的斗爭。這就是人物內心沖突。《茶館》則展示人與社會環境的沖突，通過常四爺被逮捕和康順子被出賣等情節，表現市民、農民與清末統治階級的沖突。這是人物與環境的沖突。

適用示范

列車長：（看著殘疾人，輕蔑地一笑）成人買兒童票，你不覺得害臊嗎？

殘疾人：我是殘疾人，殘疾票和兒童票價錢一樣，我就買了兒童票。

老 漢：他沒有少花錢，就讓他過去吧。

列車長：（沒有理會老漢）殘疾人？你有殘疾證嗎？

殘疾人：殘疾證放在家里。

列車長：你還可以編，說你的殘疾證放在辦公室里。

殘疾人：（急了）我確實是殘疾人，不信你看。（卷起左褲腿，露出假腿）

列車長：假腿就能證明你是殘疾人嗎？

老 漢：我說這位同志啊，你看他這條腿，就不要為難他了。

列車長：老同志，我們是法治國家，一切要憑證說話。你說那房子是你的，得有房產證，你住在那房子里，那房子就是你的啦？誰知道你是租的還是霸占的？

老 漢：說得好。我問你，你是男人嗎？

列車長：（瞪了他一眼）別多管閑事。

老 漢：（義正辭嚴地）必須回答“是”或者“不是”。

列車長：廢話，當然是。

老 漢：拿出男人證，口說無憑！

（節選自習作《查票風波》）

點評：圍繞殘疾之軀能不能證明殘疾人的身份，展開了一場有趣的對話，故事情節十分簡單，雙方的觀點對立鮮明，充分體現了戲劇小品的矛盾沖突單一集中的特點。

2.編設獨特的潛臺詞

劇本主要是通過人物語言和舞臺說明來展開矛盾沖突，人物語言就是通常所說的臺詞。由于時空限制，劇本的臺詞都追求以最少的語言表達最豐富的內容，所以臺詞除了字面意義之外還有深層含義或言外之意。例如《玩偶之家》里那句“咱們倆都得改變”就是一句潛臺詞。

適用示范

爸爸：（臉上溢滿了笑容）兒子，你看，今年的菱角長得多好，這么茂盛，這可是你栽的呀，真是青出于藍呀！

媽媽：（高興地）兒子，今年你的學費可不用愁啦！

（兒子迫不及待地跳入水中，準備采摘豐收的果實，可是摸來摸去，一個菱角也沒有找到，他頓時慌了神，一臉驚訝）

爸爸：（瞪大眼睛）兒子，怎么啦？

媽媽：（忐忑不安地）菱角呢？你快摘呀！不會……

兒子：（驚駭而痛苦地）爸……媽……

（節選自高考滿分作文《種菱兩幕劇》）

點評：精當的臺詞突出了人物希望和失望的強烈對比，而省略號的運用，不但符合人物此時的心境，而且留給讀者想象空間，無言勝有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