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涂殺人案引風波
其實這起險些動搖“臺美”關系的風波,原先是一樁“糊涂殺人案”。1957年3月20日,臺灣“革命實踐研究院”少校學員劉自然在參加友人婚宴返家途中,在臺北的駐臺美軍人員羅伯特·雷諾的公寓外遭槍擊身亡。
案發后,臺灣警方迅速逮捕嫌疑犯雷諾并進行筆錄,準備將其扣押。不料美國憲兵趕到后卻橫加阻攔,聲稱雷諾享有“外交豁免權”,臺灣方面無權羈押,隨即雷諾被移交美國軍事法庭。
根據1951年“美臺”達成的協議,駐臺美軍及其家屬被視為美國駐臺“大使館”組成人員的一部分,享有“外交豁免權”。肆無忌憚的美軍,讓臺灣社會的憤怒日益積累。
而美國軍事法庭在雷諾案件上展現的毫無掩飾的敷衍和偏袒,無疑更讓臺灣反美情緒“火上澆油”。雷諾在軍事法庭上辯稱,他誤以為劉自然在偷窺他妻子洗澡,隨即向劉自然連開兩槍,將其擊斃。可臺灣刑偵專家勘察現場后卻發現諸多矛盾之處。島內媒體更是盛傳,劉自然與雷諾兩人均非善類,雷諾私自將美軍軍需品通過劉自然倒賣,最終劉自然在“黑吃黑”的爭斗中遭遇殺身之禍。臺警方通過“外交部”轉交雷諾殺人案的調查結果,但美國卻擔心美軍倒賣軍需品會引發其他有美軍駐扎國家的反美情緒,根本不予采信。雷諾無罪釋放,并用專機立即遣送至菲律賓。對此案關注已久的臺灣輿論一片嘩然。
“大使館”數次被砸
5月24日,劉自然遺孀奧特華身著黑色喪服,手持中英文書寫“殺人者無罪?我抗議!我控訴!”的標語牌,前往美國“大使館”前抗議,引來很多路人圍觀。
根據臺灣官方的記錄,“臺北衛戍司令部”當天中午已接到大批民眾聚集在美國“大使館”前的警告,但時逢臺北防空大演習,來不及抽調足夠的警力驅散人群,導致美國“大使館”周邊的人群越聚越多。
當天下午1時左右,雷諾已經乘專機離臺的消息傳出,聚集在美國“大使館”外的兩千臺灣民眾群情激奮,高喊“殺人償命”“打倒帝國主義”等口號,陸續有人向“大使館”投擲石塊,并試圖沖擊大門。下午2時20分左右,美國“大使館”外的民眾已超過6000人。突然數十人翻墻打開大門,于是人群沖進“大使館”,搗毀門窗玻璃,家具、檔案柜等四處翻倒,還有幾名青年沖向美國國旗豎立的地方,將星條旗撕扯下來毀壞,現場氣氛高漲到極點。就連躲在地下室的8名美國“大使館”官員,也被憤怒的人群毫不客氣地揪出來一頓痛打。
雖然臺灣警方一度將沖入美國“大使館”的人群驅散,但傍晚時分,數千民眾聚集起來,重新突破警方阻攔沖入“大使館”。這次不但“大使館”內部的各種設備又被砸了一次,停放的十余輛汽車也被推翻砸毀,尤其讓美國方面緊張的是,“使館”保險柜也被人撬開,大批機密檔案散落一地。美國駐臺“大使”藍欽當晚7時許緊急從香港趕回臺北,在臺灣“外長”葉公超的陪同下視察“大使館”受損情況,也險些遭到人群圍攻,被迫先行撤離。
除美國“大使館”外,抗議人群還砸毀了“美國大使館新聞處”,附近的警車和消防車等也遭破壞。同時,“美軍協防臺灣司令部”也被人群包圍,甚至連臺北市警察局也一度被抗議人群攻入。直到當晚8時,得到增援的“衛戍司令部”宣布進入戒嚴狀態,臺警方甚至動用高壓水龍和催淚彈,并向抗議人群開槍射擊,才驅散人群。
臺當局息事寧人
“劉自然事件”被島內媒體形容為臺當局遭遇的最大政治危機之一,“美臺自1949年建立起的友誼,幾乎毀于一旦”。不肯善罷甘休的美國駐臺“大使”藍欽次日就向臺灣“外交部”提出“最強硬抗議”。自知理虧的臺灣“外長”葉公超向藍欽致歉,并同意賠償一切損失,同時“臺灣駐美大使”董顯光也向美國提交“正式道歉照會”。
然而盛怒的藍欽不顧“外交”禮節,直接闖入士林官邸“詰問”蔣介石,為何臺灣當局未能及早出動軍隊及警察,讓美國“大使館”落入“暴民”手中數小時之久?他甚至質疑有“幕后黑手”,“是不是因為發動這起攻擊事件的人影響力夠大,足以阻止警方采取行動?”
5月27日,美國中情局局長杜勒斯在美國國安會宣稱,攻擊美國駐臺“大使館”事件是精心策劃的行動,而且臺灣當局并未積極保衛“使館”,“故意拖延暴亂時間,趁機取得美方機密文件”。
據稱,美方關于“在某些特定時期采取的緊急應對方案”等機密文件在混亂中遺失,“國民黨高層透露,此事乃是蔣經國所為”。
面對美國的嚴厲追問,蔣介石雖然不承認此事與蔣經國有關,但仍親自道歉,并解除了“防范不力”的“臺北衛戍司令”黃珍吾、“憲兵司令”劉煒、“警備處長”樂干的職務,隨后又宣布俞鴻鈞“內閣”辭職,以此息事寧人。
不久后,蔣介石為緩和臺美緊張關系,還被迫把蔣經國調離情報系統。1965年8月31日,臺美簽訂“在華美軍地位協定”,臺灣當局有限度地收回駐臺美軍的“外交豁免權”。
盡管時過境遷,有關“劉自然事件”的背后隱情至今沒有定論,但駐臺美軍的跋扈和肆意妄為無疑是釀成該起事件的關鍵因素。如今,部分臺灣政客為“抱大腿”而呼吁美軍重新駐臺,今昔對比,令人唏噓。
(摘自《環球時報》 魏云峰/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