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我知道的中國足球改革

1994年4月27日，中國足球樹起了新的里程碑。這一天，成都市人民體育場，“萬寶路1994年全國足球甲A聯賽”宣布開始。從這一天起，在以后的十幾年里，職業聯賽在中國大地頑強地開展起來。中國足球協會原專職副主席兼秘書長王俊生撰文回憶了這一經過。

中國足球的“遵義會議”

1992年3月20日，我飛回北京召開了中國足協副處級以上的干部會議，部署召開全國足球工作會議的有關事宜，其中最重要的內容是準備會議的文件。

經過反復的研究，此次會議應有《中國足協工作報告》（以下稱《工作報告》）、《中國足球運動改革總體方案》（以下稱《改革總體方案》）等22個文件。其中，《改革總體方案》的關鍵是走不走職業化的道路。

1992年6月22～27日，全國足球工作會議在北京紅山口召開。22日上午聽完我做的《工作報告》后，下午的分組會便出現了激烈爭論。南方各省市足協秘書長認為，中國足球發展到今天，必須要進行全面的改革，認為《工作報告》的內容、改革的措施與方法是可行的，也是可以嘗試的。而大多數地方協會的領導人則持否定態度，他們認為中國目前的大環境不適合走職業化的道路，現在門票才兩三角錢一張，觀眾寥寥無幾，如果提高到5元、10元甚至20元還會有觀眾嗎？再有，這么高的價格不是從根本上否定體育在我國是福利事業的根本宗旨了嗎？把專業隊變成俱樂部，把俱樂部變成獨立的經濟實體，改變目前專業隊的性質，是不是脫離了體委的領導？足球由誰來領導？讓企業及其老板們管理足球，行嗎？他們懂嗎？我們辛辛苦苦培養出來的運動員，都拱手交給他們？太不現實了，培養費怎么付？人事關系怎么轉？工資、待遇怎么辦？電視轉播權歸足協所有，電視臺是國家辦的，能與足協簽合同嗎？……

6月24日17時30分～18時30分，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李鐵映在人民大會堂福建廳接見了參加會議的省、區、市體委主任。他開門見山地說：“希望大家敞開講?！?/p>

幾個省市體委主任互相遞了一下眼色，異口同聲地說：“馬（貴田）主任，你先講?！边@可能是體委主任們不成文的規矩，凡事先請北京市先講。

馬主任沒有推辭。當他談到在中國建立足球俱樂部要根據各省市的物質條件逐步進行時，李鐵映說：“建立足球俱樂部制度是與國際足球接軌的大膽嘗試。職業化問題，全國兩千多名足球運動員一下都職業化，也不可能，但是有沒有可能一個隊或者一些人先職業化？足球彩票不是已經發行了嗎？可以大膽地嘗試?！?/p>

當馬主任談到成立足球俱樂部體制后與現行的專業隊體制關系如何處理時，李鐵映明確指出：“這里就有一個大膽地實踐、借鑒，甚至直接學習國外足球運動的先進經驗的問題。不要先立框框，要讓大家去闖一闖?！?/p>

馬主任又繼續講下去，當他談完目前我國足球運動員訓練作風、比賽作風、生活作風很不理想后，李鐵映講：“現在解決足球問題，首先是要解決足球界的思想認識問題，思想不上臺階，工作就上不了臺階。我認為，中國足球界從思想觀點到各項制度，要有大的改革，沒有大動作不會有大進步?！?/p>

當夜召開的座談會上，代表們發言十分踴躍，一致擁護李鐵映的講話精神。

最終，會議通過由我代表中國足協所做的《工作報告》，原則上同意了《改革總體方案》。

至此，被業內外人士稱為中國足球“遵義會議”的紅山口會議閉幕。

外國賽事公司搶灘中國競賽市場

中國足協與外國賽事公司IMG的合作是在1994年，合作的主要內容是中國足球的甲A聯賽和錦標賽的杯名、贊助轉讓。與另一家ISL的合作，是在1998年。

把中國足球最大的兩個賽事轉讓出去，如果稍有閃失，就會給中國的足球事業帶來重大的損失。合作談判結束后，談判小組領隊許放把協議書放在我面前，兩眼布滿了血絲，嚴肅地說：“俊生同志，協議全部完成。我心里底數不大，一是這個協議合適不合適，有沒有讓后人感到為難的條款？二是我們的職業聯賽能不能成功？如果不能成功，這個協議也不可能堅持到底?！?/p>

“我心里也沒底?！蔽艺f，“但是，我想也有可能成功。另外說一句你不太愛聽的話，我是一把手，一切責任由我負！”

《冠名贊助中國足球甲級隊A組聯賽協議書》，終于在開賽前的3月8日簽署了。1994年3月18日，中國足協在昆明海埂訓練基地與12家甲A俱樂部、相關會員協會和體育場簽署了協議。

有人講這12家所謂職業俱樂部，其性質與“翻牌公司”無異，沒有實質性的變化。也有人講，這不是職業聯賽，是偽職業聯賽。但不管怎樣，中國職業足球的大門畢竟終于打開了。（摘自《改革中國：改革的30年記憶》 中信出版社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