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三少民族服飾圖案的裝飾特征研究

摘要：北方三少民族服飾圖案具有鮮明的民族特色與設計風格，成為中國服飾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通過對達斡爾、鄂溫克及鄂倫春族服飾圖案的裝飾特征研究，對其裝飾部位、題材與內涵進行分析，并對三個民族服飾圖案的裝飾特征進行比較研究，較清晰地梳理出三個民族服飾圖案裝飾的異同。

關鍵詞：北方三少民族；服飾圖案；裝飾特征

達斡爾、鄂溫克和鄂倫春族被稱為北方三少民族，是曾經生活在森林里的民族?，F主要聚居在內蒙古自治區、黑龍江省和新疆維吾爾自治區等地。這三個民族都崇尚萬物有靈，只有語言沒有文字，因此部分生活特征被反映在服飾圖案上，藉此展示出本民族的文化內涵與服飾特色。由于三個民族生活在相近地域，其服飾圖案裝飾特征既有相近之處，又有所差別。

一、北方三少民族服飾圖案的裝飾部位與題材

（一）裝飾部位

1、達斡爾族服飾圖案

達斡爾族衣著的樣式深受滿族著裝方式的影響，既有達翰爾族本民族衣著文化的保留，也有滿文化的痕跡。達斡爾族男子服飾圖案很有特色，在長袍大襟前胸處鑲有一條或兩條錯位的幾何形連續紋樣，下擺處鑲有云紋或八寶紋，大襟袍服在開衩處貼繡有抽象紋樣，腰帶位置常配有精美圖案的荷包來裝飾。

達翰爾族婦女服飾圖案方面要比男子豐富，女裝以布質為主。除了在衣襟、領、袖口和下擺鑲有花紋外，女裝左側下擺開衩處補繡寬大的剪花，花邊以黑、藍、深紫、玫瑰等深色為底，圖案多以花草蝶蟲連理枝式二方連續圖案為主。以顏色深淺來區別長幼，上面再縫精細的補花，既美觀又可以防止開衩處撕開，外出時套繡花長坎肩。女子也穿大襟袍服，下擺不開衩，領襟、袖口和袍邊鑲繡幾何紋圖案、云紋等裝飾圖案。

2、鄂溫克族服飾圖案

鄂溫克族是傳統的狩獵民族，被譽為“住在大森林中的人們”。因歷史上多次遷徙，造成居住分散，分為三大部分，即索倫、使鹿、通古斯。不同部落的鄂溫克人形成了獨具特色的民族服飾，其服飾風格有著較大的差異。

索倫鄂溫克主要是以畜牧業為主體經濟，冬季服飾“胡布其蘇恩”（羊羔皮襖），皮毛為里料，布或綢緞做面料，是參加重要活動時穿著的禮服。右衽大襟，右邊釘扣，左下側有小開衩，男女均在領、襟、衣邊、開衩處根據衣服面料的顏色鑲邊，裝飾圖案以對稱云卷紋為主，且顏色統一。春秋季棉袍“西扎嘎恩”，是棉服或帶內襯的服裝，顏色多以青藍兩色為主，裝飾部位的圖案大致相似。夏季服飾“嘎嘎熱”，以單層布料或綢緞服裝為主。在領、肩、胸、后背處縫制完整對稱的云卷紋，配以各種花卉角隅紋飾，袖口處和領、肩、胸圖案一樣，顏色一致，富有韻律之美。有的則沒有圖案，只是鑲邊，開衩處則配以花卉角隅紋飾，其他部位裝飾顏色一致。

通古斯鄂溫克人因受蒙古族的服飾影響，大都身著蒙古式長袍。與蒙古長袍不同的是，鄂溫克人在袍子的領襟肩部、前后胸、下擺和開衩等處都綴有紋飾。男子帶修飾的服裝，前襟縫制“廠”字形，象征著人豐富的經驗和開闊的心胸，顏色一般以紅黑藍或紅黑綠為主，紅色象征發光閃閃的星光、黑色象征肥沃廣闊的大地、藍色象征睛朗的天空、綠色象征擁有無窮無盡生命力的大自然；普通款式比起帶修飾的服裝，要簡潔的多，只是在衣襟、袖口、領口邊緣縫制細細的鑲邊“庫伯勒特”，年輕人有兩種顏色的雙層鑲邊，老年人為單層鑲邊，領子又叫月牙領，因模仿彎月牙的形狀制作而得名。婦女一年四季都穿連衣裙，連衣裙上身較窄，裙子的腰部多褶寬大；已婚婦女長袍“阿薩格塞筍”，長袍肩部有褶皺，與泡泡袖相似、衣裙像百褶裙，衣袖上臂位置縫有一圈1.5至3厘米寬的彩色布條裝飾繞袖，稱為“陶?！?。外面套短版或長版有彩色鑲邊的對襟坎肩，有鎖邊裝飾；未婚姑娘的連衣裙“烏那吉格瑟筍”，衣裙為平肩，袖上則沒有“陶?！?，衣襟上縫有一道或兩道寬約3厘米的倒直角花邊，腰間分割裝飾條圍腰一圈，右衽衣襟為紅黑藍三種顏色，以象征大自然。通古斯鄂溫克婦女的服飾圖案線條，按大拇指形狀裁剪袖子，按手掌線裁剪服飾胸前后背花紋的樣子和坎肩，模仿手指縫制衣裙的皺褶，形成獨特的長袍款式。

使鹿鄂溫克人以穿皮袍為主。男子服飾為鑲邊立領或小翻領，服裝顏色多為鹿皮色，樣式以對襟皮中短袍并扎腰帶為主。早期男子服裝上不繡圖案，較女服的裝飾要簡單很多，后期在衣領、對襟、袖口、腰帶等處繡有的圖案，圖案多為幾何紋，還有在對襟處綴骨制飾品的；女子穿大翻領對襟皮長狍，大翻領及領前對襟、下擺、袖口處多用毛邊或染色皮鑲邊，顏色多為鹿皮色、綠色，藍色等鮮艷色彩，并配以幾何紋（圓點紋、三角紋）、植物紋、鹿角紋裝飾。

3、鄂倫春族服飾圖案

鄂倫春族長期以來主要從事狩獵生產，因此，古老的狩獵民族以穿狍皮服飾為主。服裝材料多取自狍皮，狍皮服裝上繡有各類不同的圖案紋樣。鄂倫春族男女都穿狍皮“蘇恩”，這種皮袍的式樣基本相仿。鄂倫春族的男性服裝開衩處紋飾要比女性服裝簡單，為方便騎馬，男袍為前后襟開衩，前襟、腰部、開衩處和袖口有薄皮鑲邊。開衩處飾有幾何紋、云卷紋，袖口上有原點紋，腰部是此起彼伏的波浪紋，給人粗獷明朗的感覺。

女式冬袍比男袍長，領處飾有云紋。袍擺為旁邊開衩，紋樣對稱，開衩處不僅鑲邊，還要在鑲邊上繡有幾何紋、云卷紋、植物紋等漂亮的圖案，用黑色面料裁剪出紋樣，在根據服裝顏色配以紅黃藍綠等彩色進行鑲邊修飾。有的服裝開衩中心處還飾有紐扣，袖口的紋樣多以簡單的幾何形條帶紋樣為主，相比開衩處紋樣較為簡單，腰部飾有獨立的云卷紋樣。

（二）裝飾題材

1、具象

（1）植物圖案

因為常年生活在森林里，所以北方三少民族服飾上的圖案大都是由自然界中的植物通過變形、抽象等手法，變化為藝術形象，使其更加典型、富有個性。最大特點在于其靈活性強和適應性廣。以花草紋為主，其中鄂倫春族以“南綽羅花”紋樣最具代表性，運用甚廣，象征純潔、幸福的愛情。花形呈“十”字架，多以云卷變形紋表示。達斡爾中牡丹、荷花、卷草紋多。

（2）動物圖案

在北方三少民族服飾圖案中，鹿紋圖案的應用十分常見，這是源于達斡爾、鄂溫克、鄂倫春族在先民時代，由于自身保護力和生產力不足，以及他們崇拜萬物有靈，所以人們學著觀察周圍生活環境中的動物來完善自己的生活技能。

通常，動物形象是以全身或頭部的完整形態來表現的，而且具有明確的方向性，這是因為動物圖案不適宜作隨意的分解組合。在達斡爾中常見的有鹿形紋、蝴蝶紋、鷹紋；鄂倫春族服飾上飾有鹿角紋、鹿頭云卷紋等。

（3）景物圖案

由于景物圖案所涵蓋的內容如日月星辰、天、地、云、虹、水、河、山等，而服飾這種特定的裝飾對象不可能把這些都表現出來，所以服飾中的景物圖案大多是將客觀世界的景象進行提煉、歸納和重新組織。服飾圖案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經過族人一段時間的精心編排和改造之后才讓圖案十分生動具體的搭配在服裝之上。鄂溫克族服飾圖案中的曲線紋、幾何紋常代表虹、云、水等象征含義。鄂溫克人喜歡彩虹，因此經常把彩虹圖案裝飾在服裝上。

2、抽象

（1）幾何圖案

幾何形圖案的特點主要是單純、簡潔、明了、具有規律性以及強烈的視覺沖擊力。包含著濃厚的原始造型意識和古老的文化內涵。幾何紋樣在達斡爾、鄂溫克、鄂倫春族服飾圖案中還有很多，主要有圓點紋、三角紋、水波紋、浪花紋、半圓紋、單回紋、雙回紋和丁字紋等大量組合，以產生新的圖案節奏和旋律，已經成為一種約定俗成的程式化符號，繪制在身上，代代相傳。

（2）文字圖案

在達斡爾、鄂溫克和鄂倫春族服飾中，文字圖案中有卐字、十字、人字紋、福祿壽喜紋等應用較多。為使代表吉祥的事物轉移到自身，往往把各種具有吉祥寓意的文字圖案應用在民族服飾之中。

二、北方三少民族服飾圖案的裝飾內涵

（一）審美性

審美方面的需要是人類與動物最顯著的區別之一，是人類最早也最強烈的欲求。人們用能引起快感、愉悅的形象裝飾服飾，以達到求美的愿望。正是源于這種自然的審美意識，北方三少民族將對自然界美好形象的認識和對形式美規律的掌握反映在服飾圖案上。認為萬物有靈，甚至是一山一水有性情，一草一木棲神靈。少數民族服飾圖案藝術為人類提供既實用又美觀的造物活動，因地制宜、就地取材，根據審美的需要，不斷創新，提煉出具有代表性的民族圖案。

（二）護衛性

服飾圖案除滿足人們求得裝飾所帶來的美感、心理和視覺上的愉悅需要外，還滿足著人們多層次的護衛需要。一方面是從物質功能的角度，即人對衣服的保護。如服飾上大都裝飾著刺繡圖案，而其裝飾的部位常常是由于勞動所致最容易破損的地方（如袖口、肩部等），這些圖案正好起到了保護服裝的作用。為了美觀，心靈手巧的少數民族婦女在縫補破舊衣物時追求平整好看，便逐漸形成了獨特的裝飾形式；

另一方面是從精神作用的角度，即人對自身的護衛。人們相信，許多圖案具有驅邪、納福的功效，能保護自身。例如，服飾圖案中多見傳統的如意紋、八寶紋等紋飾，以示對自然的崇拜，祈求護佑。

（三）象征性

象征性包括象征崇拜，這種觀念在不經意間進行著精神啟蒙，通俗而永久。人們對圖騰、祖先、神靈、宗教等方面的崇拜，直接反映在民族服裝上。同時還象征著裝者的性別、年齡、婚姻狀況等。如鄂溫克族婦女長袍的花邊圖案象征著女性的年齡及婚姻狀況。

（四）宗教性

北方三少民族都信仰薩滿教，崇拜自然萬物。反映在達斡爾、鄂溫克、鄂倫春族服飾圖案上也各具特色。在服飾上刺繡各類自然圖案。同樣，在服飾構筑著一道道人與外界的防護裝置，用現實或幻想的形象，寄寓祈福求吉的觀念。

三、北方三少民族服飾圖案裝飾性的異同

（一）相同之處

1、北方三少民族服飾圖案不拘泥于形式，其民族服飾圖案均屬隨意組合，與人的心靈情感緊密相連，將美滿與團圓、情愛與善良表現得淋滿盡致。圖案的組織形式由紋樣的內容和用途決定，都以生活素材為基礎，以構成法則為依據；

2、吉祥紋作為服飾中常用的圖案之一，使得服裝更加的漂亮，與此同時也表達出人們追求吉祥如意的心理，大量的云紋、植物紋、鹿角紋構成多樣性裝飾，是圖案藝術在民族服裝中裝飾與實用的典范，形成服飾圖案的積極因素，凝聚著達斡爾、鄂溫克和鄂倫春族的聰明與智慧；

3、在衣服的邊角、開衩處縫繡圖案，因為在長袍開衩處很容易被撕開，所以巧妙地用圖案進行裝飾，不僅為了美觀，也是為了開衩處更為結實和耐用。這是北方三少民族在長期的狩獵生產中總結出來的結果，久而久之便形成了獨具魅力的服飾文化特色。

（二）不同之處

1、達斡爾族服裝受滿族影響較大，所以服飾圖案更豐富，領下衽部圖案裝飾變化多樣，色彩艷麗明快，大多不系腰帶；

2、對鄂溫克族服飾圖案而言，索倫鄂溫克服飾圖案以對稱云卷紋為主，且顏色協調；通古斯鄂溫克族服飾圖案豐富，色彩艷麗；使鹿鄂溫克服裝紋樣較為單一淳樸；

3、鄂倫春族服飾圖案表現形式，多取決于表面肌理的依附程度。服裝開衩處的紋飾組合豐富，在黑色的襯托下顯得淳樸渾厚，莊重典雅。

總結

從對北方三少民族服飾圖案裝飾特征的分析中，能折射出達斡爾、鄂溫克和鄂倫春族的原始文化軌跡，使民族服飾成為民族文化的重要載體之一。如今，北方三少民族的傳統服飾在材料上以多用紡織材料替代傳統的毛皮材料，現代的電腦刺繡代替了純手工刺繡，但世世代代的北方三少民族婦女，在本民族濃郁的文化氛圍中，仍不斷把圖案程式繪制在服裝上，這些服飾圖案已成為故事的記憶符號，世代相傳。達斡爾、鄂溫克和鄂倫春族服飾圖案，是普通婦女在不經意中創造出來的，帶有率真和鮮活的藝術品質，滋潤著三個民族特有的精神氣質。

參考文獻：

[1]苗平.黑龍江省少數民族服飾圖案的美學研究.[J].美術教育研究.2016.12.15

[2]劉曉杰、張立.平少數民族服飾圖案紋樣的特色.[J].視覺經驗.2009年第7期

[3]高曉黎.少數民族服飾圖案中的文化信仰思考.[J].貴州民族研究.2018年第一期

作者簡介：

王瑞華、女、漢族、1969.12、齊齊哈爾大學美術與藝術設計學院碩士研究生導師、副教授。主要研究方向：民族服飾藝術研究；

李晨倩、女、漢族、1994.03、齊齊哈爾大學美術與藝術設計學院在讀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服裝設計。

「項目」：

本論文是黑龍江省社科研究規劃項目《達斡爾、鄂溫克、鄂倫春三少民族傳統手工藝品的現狀與造物藝術研究》（批準號：16YES16）的階段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