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草葉柔軟,托起晶瑩的淚
這短暫的溫存,讓我,艷羨不已
風路過,一些淚水
從草葉上流下,它們
有過肌膚之親。縱然不舍
終究還是要滑落,去往
該去的地方
雨滴曾寄宿在草葉上
像淚珠懸掛在睫毛
亮閃閃的。楚楚動人
光線受阻,投下一片陰影
一只西瓜蟲正緩緩爬行
它在經過明暗的分界處遲疑
最后選擇進入黑色的部分
直至消失。我目睹整個過程
很多時候,看蟲子爬行是
夜晚的樂趣,它們做的決定
順從于自己的判斷和本意
很多時候,它們也會因我的
出現而警惕,這讓我時常自責
繁星在群山之上,群山在夜幕之下
夜幕幽深,繁星浩瀚,群山寂靜
微光足以暖熱那雙濕潤的眼睛
清風則可叩響那扇緊掩的心扉
山中的草木,充滿靈氣,與世無爭
星星離我很近,凡塵離我很遠
噓!我的耳朵灌滿蟲鳴,四周有
螢火舞動。躺在一塊石頭上,像
在母親的懷里,有所依靠,且放松
世間萬般情與愛,難忘山中之夜
鄉村即景。核桃樹結滿果實
鳥語和蟬鳴,仿若盛大的狂歡
玉米,在雨水和陽光的寵愛下怒長
溝底的荒草叢生,坡上的楊樹高聳
山間,滿眼的綠色。我站在老家的門前
心情錯綜復雜,過往的人還沒有麻雀多
母親說著家長里短,悄悄抹去眼淚
我試圖安慰她,很多話卻咽下了大半
只是輕輕地說,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螞蟻在腳下來回穿梭,蚊蠅在身邊不斷叮咬
我覺得孤獨,和城市里截然不同的孤獨
我覺得煩躁,和城市里迥然相異的煩躁
鄉村啊,整個夏天都在沉默
鄉村啊,整個夏天都在悲傷
一株株西紅柿、黃瓜、豆角
順著菜桿向上生長
此時已是盛夏,母親彎著腰
在菜地拔草,細心地
照看它們。母親說
城里菜貴,等這些菜成熟
給我送去一部分
我站在院子里,看著她
單薄的身影,想哭
母親啊,佝僂在地上的人
卻讓我如這些菜一樣
纏繞和攀爬了她的一生
編輯手記:
費城的詩歌充滿憂傷而低落的感情,《總有人》《異鄉》寫背離故土的鄉愁,《抒情》寫理想與現實反差之下內心的孤獨。詩人將具體的意象與抽象的表述自然地結合起來,借助夸張、想象、比喻、通感等手法,糅合詩人的情緒和思想,使尋常之物呈現不平常的狀態,如:“深藍色的臉”“淡藍色的炊煙”……這些意象的色調大多數是灰暗、壓抑的,如:灰色、銀灰色、淡藍、深藍,暗示詩人憂郁悲傷的情緒,顯得含蓄內斂。石頭、亂石、巖石是詩中反復出現的意象,它們的尖銳、冷硬、頑強,象征著詩人的心境。此外詩節較長,節奏緩慢,也易于表現詩人憂傷、沉重的內在情緒。過客的詩歌中處處透著佛道禪理的痕跡,充滿了隱喻性和哲理性。《霧,草木及那些花兒》先抑后揚,以霧象征隱蔽內心的事物,再以人形的葉子象征如詩人一般在鴻蒙輕塵中輾轉浮沉的人,內心渴望掙脫人世凡塵,自立于天地,暗合道家超然灑脫的思想。結尾以漁夫的形象收攏看似宏大的主題,回歸平凡,顯得張弛有度,富有藝術張力。漁夫的藝術形象與古詩中常見的“蓑笠翁”形象遙遙相應,象征著孤獨、堅韌、傲岸、清高和智慧。葉華蔭的詩觀察角度獨特,藝術構思巧妙,將原本平凡的題材寫出新意。詩人善于捕捉事物的獨特形象,也善于以語言的魅力描寫內心獨特的感受。他的詩語言簡省凝練,以少勝多。其中的《城市》以短句為主,語意跳躍,節奏輕快,表現了城市擴張過程中對周圍生態環境蠶食的速度之快、面積之廣,寥寥幾筆便把城市化的矛盾感寫得準確且深刻。仕零的詩歌里,詩人無比親近自然,人的精神在自然的懷抱中得到升華。詩人敏銳的觀察力和細膩的情思,浸潤著那些微妙的自然現象,賦予其許多詩意。詩人寫雨滴終將滑落草葉的自然現象,卻寫出了二者之間的“露水情緣”和分離的苦楚遺憾;將雨滴比作淚珠,草葉比作睫毛,喻體新穎,本體喻體都充滿了凄婉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