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深

壹
“生活將我們磨圓,是為了讓我們滾得更遠。”在書上看到這句話的時候,我正處在“被生活磨圓”的路上——進入高中后的第一次摸底考試,我就栽了個大跟頭,班級排名第38名,年級排名500名開外。
拿著成績單的雙手止不住地顫抖,這個刺眼的數字猶如當頭一棒,將我從一直以來的驕傲中敲醒。上高中之前,我一直是我們縣初中的全校第一,連續三年把第二名甩在身后,老師和父母更是逢人便對我進行夸獎,“三好學生”“優秀班干部”這樣的證書堆滿了書柜。而我也不負眾望,以全縣第一的中考成績順利地考進了一所省重點高中。
開學那天,年邁的長輩雙目噙淚,拉著我的手不停地說:“娃有出息了,有出息了。”鄉親們敲鑼打鼓地送我到市里上學,那陣勢就像出了個縣狀元一樣,喜慶、熱鬧到不行。然而當時的我有多么高興,拿到摸底測試成績的我就有多么心涼。當然,更多的是茫然無措。原來從山巔跌落到谷底,只需要一個瞬間。
在這一刻,我才意識到什么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一直以為自己是一只高傲的白天鵝,但事實上,我只是一只生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不知道天空多大就開始自滿得意的井底之蛙而已。
貳
班級座位的次序是根據摸底考試的排名安排的,班主任本著“一對一”幫扶的原則,讓我和全班成績第三的學霸成為同桌。我看到她那門門90分+的卷子時,立馬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卷子塞進了書包,拿出新發的課本默默地開始預習。這是我養成的一個學習的好習慣,為此,初中班主任曾不止一次拿我當榜樣。
但當我看到同桌的課本上密密麻麻的筆記時,一下子就蒙了:“你都預習過了?”同桌聞言詫異地抬頭對我說:“你假期的時候難道沒有提前學嗎?我高一所有的科目都學過了。”
我忍不住握緊了拿著卷子的手,難怪這次摸底考試的題目我見都沒見過,別人卻能考得那么好,原來那些耀眼的分數都是別人勤奮之后收獲的果實。
我趕緊追著她問:“那英語呢?英語也學了嗎?”英語是我學得最不好的科目,因為我們縣到初中才開設英語課,不僅起步晚,而且教課的老師地方口音特別重,這直接導致我們全班的英語聽力水平都十分差勁。
那時候,為了學好英語,我可謂是想盡了辦法。自己到網上下載歷年的高考真題和經典試題,每天一睜開眼睛就開始做題,我用完了不知道多少筆芯,才將英語成績勉強維持在良好的范圍內。我本以為自己是足夠刻苦的,直到看到了同桌那寫得滿滿的學習筆記,才知道自己所欠缺的不是一星半點。在學習的跑道上,永遠不缺少和你進行競賽的人。
所幸同桌是一個非常熱心的姑娘,我向她借了各科筆記,利用課余時間謄抄下來,每堂課后把當天的知識點溫習一遍,再按部就班地自學新課程。在同桌的建議下,每門薄弱的科目我都額外買了本課外習題冊,在進行預習后立刻做題,然后和同桌互相交換批改,再將其中易錯、易考的題目統一抄錄在筆記本上。遇到不懂的題目就反復研究,再不懂我就找同桌討論,等到琢磨透徹之后,再去做老師布置的作業。這樣,正確率一下子就提升了一大截。
除此之外,我還在口袋里揣著記錄有零碎知識點的小紙條。每天在上下學的路上、中午排隊打飯的間隙以及周末的課余時間我都翻看記憶,將所有的零碎時間化零為整,充分利用起來,然后在課間時分和同桌互考。我還將日常生活和學習中遇到的文章句子熟背下來,作為英語作文素材的積累,容易加分的復雜句式抄在隨意貼上,貼在隨時可見的地方,例如廁所的鏡子、冰箱門、床頭柜。或許是習慣成自然,沒過多久,以前拼了命死記硬背還是記不住的單詞,再看起來竟也變得可愛和熟悉起來。
同桌的語文相對薄弱。我看了她的卷子,主要是閱讀理解和作文比較拉分,不過畢竟是母語,補習起來容易很多。我把同類題的得分點和慣用的答題套路告訴了她,讓她多做專項訓練加強練習,她的語文成績也慢慢有了起色。同桌還天天提醒我不要忘記勞逸結合,每天除了認真跟著大部隊做廣播體操外,午休的時候我們還會一起遛遛彎兒,然后午睡15分鐘,好讓大腦得到休息。真是沒想到,在發奮圖強的過程中,我竟還能與人結下這樣深厚的友誼。
我每天堅持早起一小時,和同桌一起做聽力題。每天只做一套題,貴精不貴多,重在查缺補漏。出錯的地方反復聽,直到能跟著聽力錄音的語速念下來為止。剛開始確實非常吃力,馬上一個小時了我竟然還做不完15道題,聽錄音就像是在聽天書一樣,不懂的地方還是不懂。曾經暴躁地把試卷揉圓丟掉,喊著我不考了,可沒多久我就又跑過去撿了回來,繼續跟著聽力錄音做聽力試題。
同桌問我,你不累嗎?累,當然累,我無力地放下筆,按了按酸疼的鼻梁。不是沒想過放棄,但我是真的不甘心。
叁
放棄的念頭遠比堅持的信念更常出現在腦海中,在褪去一天的疲憊躺在床上望著滿天繁星的時候;在反復驗證一道數學題卻得出三個不同結果的時候;在一次次看到和努力程度不成正比的考試分數的時候;在不小心趴在書桌上睡著卻在午夜驚醒的時候……
每一次,我都以為自己真的再也堅持不下去了。經常能聽到一個極具誘惑力的聲音在對我說:放棄吧,放下手上的一切,你就能得到快樂的高中三年,考一個差不多的大學,跟那些已經放棄學業的人比,你已經是幸運、幸福的了。
放棄,就像是賣火柴的小女孩在火光中看到的幻象一樣誘人而致命,它專門在你筋疲力盡、意志最薄弱的時候跳出來,想盡各種辦法消磨著你的意志。
可是我不甘心,不甘心自己初中三年的努力付之東流,不甘心得到一個“差不多”的人生。我深知,眼前能得到的快樂只是過往云煙,唯有努力,更加努力,這才是此后人生的快樂之源。
現在,我經常會站在大學圖書館大大的落地窗前,縱覽整座校園,懷著感恩的心態回憶高中時勤勤懇懇、永不言敗的自己,因為是那時堅持不懈的自己成就了現在的自己。
未來的道路還有很遠,不過我早已磨圓了棱角,做足了準備,以飽滿的姿態迎接未來的每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