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年前懸案追兇：那棵香蕉樹下的悲情真相

羅倩儀

2019年5月，福建省漳州市23歲的賈茗彤交了一個男朋友。本來以為只是一次平常的談戀愛，但男朋友林震是十分愛吃香蕉的人，而賈茗彤卻對香蕉過敏，甚至不能聞到香蕉的味道，最好連看都不要看。這讓林震很是頭疼。一次偶然的機會，林震發現賈茗彤根本不是對香蕉過敏，而是有童年陰影。林震在幫助賈茗彤克服童年陰影的過程中，竟發現背后隱藏著一樁駭人的兇殺案……

對香蕉“過敏”

來自廣東省茂名市26歲的林震一直在福建省漳州市一家軟件公司工作。2018年8月，在一次朋友聚會中，他結識了比他小三歲的本地女孩賈茗彤。2019年5月，兩人確定了戀愛關系。與賈茗彤在一起，林震覺得很開心，他們各方面都很合拍，唯獨一點，林震喜歡吃香蕉，而賈茗彤卻對香蕉敬而遠之，像躲瘟疫一樣。

一次，林震在吃香蕉的時候，賈茗彤尖叫一聲，捂著鼻子躲得遠遠的。林震問：“你不喜歡吃香蕉？”賈茗彤皺著眉頭答：“過敏。”林震悻悻地把香蕉丟掉，再也不敢在賈茗彤跟前吃了。

林震不但喜歡吃香蕉，還喜歡吃各種香蕉制品。有一回，他和賈茗彤看電影時，下意識地打開了一包香蕉干吃，一時忘記了賈茗彤對香蕉過敏，還把食物遞給她吃。電影院漆黑一片，賈茗彤一時沒注意，竟吃了不少。從電影院出來后，賈茗彤還笑著問林震：“剛才吃的是什么零食呀？還挺好吃的。”

林震一愣，忽然發覺，賈茗彤并不是對香蕉過敏。賈茗彤尷尬地笑笑，這才道出真相，她恐懼香蕉不是因為過敏，是源于童年陰影，擔心林震瞧不起她才撒了謊。

原來，在賈茗彤很小的時候，因為淘氣，奶奶曾抄起一捆香蕉要打她。她被嚇到了，從此恐懼香蕉，看到香蕉就繞道走。

原來如此！林震吸了口氣，決定幫助賈茗彤克服童年陰影。“不可能的，克服不了的。”賈茗彤使勁搖頭。林震請求道：“就當為了我，試一試好嗎？”賈茗彤望著林震真誠的眼神，遲疑地點了點頭。

解鈴還須系鈴人，雖然奶奶已經不在了，但故鄉猶在。可是賈茗彤卻說，對故鄉和奶奶真的一點印象也沒有。林震想到了賈茗彤的父親賈向誠，兩人便嘗試去找他，了解當年的細節。出人意料的是，賈向誠對此非常不悅，譴責林震沒事找事，就當賈茗彤對香蕉過敏就行了。賈向誠越是這樣的態度，林震越是覺得事情不簡單，越想尋找真相，終于惹怒了賈向誠：“彤彤，你奶奶都去世那么多年，你們難道還要跟她計較嗎？那香蕉就非吃不可嗎？”“算了吧！”賈茗彤扯了扯林震的衣角。

兩人離開家前，賈茗彤的舅舅劉偉又來了。都說外甥多似舅，賈茗彤和劉偉長得就非常像。喝了點酒的劉偉嬉皮笑臉地朝賈茗彤和林震打招呼，賈茗彤打心里討厭這個游手好閑的舅舅。以前，他們家跟劉偉是沒有來往的，直到2010年，劉偉才纏上他們家的，每次來都管賈向誠要錢。賈茗彤問過賈向誠，以前怎么沒見過這個舅舅。“以前你舅舅住得遠，也忙得很。”賈向誠不愿細說。但賈茗彤在無意中，聽到了“坐牢”的事。所以她認為，劉偉以前肯定是忙著“坐牢”。

林震和賈茗彤前腳剛走，就聽到屋里響起了吵鬧聲，大概是劉偉又想要錢，而賈向誠正在氣頭上，不愿給。“信不信我把19年前在揭陽發生的那樁事抖出來？”劉偉突然大嚷起來。

林震和賈茗彤聽罷，面面相覷。

離奇往事

“茗彤，你爸不會是有什么把柄在你舅舅手上吧？”走出賈茗彤所住的小區后，林震忍不住進行大膽的猜測，“你不是聽到你舅舅承認自己坐過牢嗎？難道他是替你爸坐的牢？”

“你瞎說什么！”賈茗彤不樂意了。從小到大，她從未見賈向誠做過壞事，對誰都是客客氣氣的。賈茗彤解釋說：“我爸就是太老實，太好欺負了。”

可是劉偉在屋里大聲嚷嚷的那句話，分明帶著威脅的性質。再說，一個正常人怎么能連續忍受被別人欺負9年之久呢？林震總覺得事情不簡單。19年前到底發生了什么事？那時賈茗彤正好4歲，林震甚至覺得19年前發生的那件事與賈茗彤恐懼香蕉的事有關。

林震知道，直接問是問不出所以然來的，便有意無意地接近劉偉。可是不管林震怎么討好劉偉，怎么套話，劉偉都絕口不提當年。他還說，他當日去賈茗彤家前喝了酒，耍酒瘋而已，林震聽錯了。林震有些沮喪，轉念卻計上心頭。

2019年8月，林震在一次請劉偉喝酒后，終于從劉偉的口中得到了一個重要信息，劉偉三番兩次地提及廣東省揭陽市普寧縣的一個村子的名字，還提到了門牌號。林震確信，19年前，在那個村子里一定發生了一件不可告人的事，那件事與劉偉和賈向誠父女有關。林震把得到的地址與想法說與賈茗彤聽，賈茗彤心下一驚，遂隨林震悄然前往揭陽市普寧縣。

19年過去了，那個村子早已物是人非，但劉偉所說的41號人家的房子還是輕易能找到。屋主是個64歲的老人，名叫陳產，他聽到來人打聽19年前的事，眼睛突然亮了起來，還急忙忙地把隔壁那57歲的王阿姨喊過來。

原來，2000年，陳產把這所房子租給了一位老奶奶，老奶奶帶著一個大約4歲的孫女，小女孩長得很是漂亮可愛。為此，隔壁王阿姨還多看了她兩眼。由于租金便宜，陳產要求老奶奶他們一次性交一年的租金。老奶奶答應了，但是他們只住了兩個多月就不告而別了，連剩下的租金也沒要求還回來。

王阿姨回憶起當年的情景，大概因為老奶奶和小孫女都是外地人，所以平常她們不太跟人來往。王阿姨心善，偶爾有好吃的，會給她們送來一點。王阿姨很喜歡小女孩，問她爸媽哪兒去了，小女孩直搖頭。老奶奶便說：“孩子她媽一年前去世了，她爸……到很遠的地方打工去了，得過一段時間才能回來。”“那她爸爸知道你們搬到這里來住嗎？”王阿姨關切地問。“知道的，知道的……”老奶奶不住地點頭。當王阿姨再過問小女孩爸爸的事時，老奶奶卻不愿再說下去了。

“對了，以前還沒修路時，這房子的門口大得很，在這個地方還種了一棵香蕉樹。”王阿姨指了指門前的某個地方。陳產收割香蕉時，還給了老奶奶一捆。

林震與賈茗彤對視一眼，林震忍不住問陳產和王阿姨，為什么對當年之事印象如此深刻。王阿姨望了陳產一眼，目光有些異樣：“因為后來發生了很奇怪的事！”

就在老奶奶與小女孩居住了兩個多月后，小女孩的爸爸在一個深夜里，突然回來了。

那天，王阿姨從工廠加班回來，聽到屋里有動靜，便上前敲了敲門，走出來的卻是一名男子。“你是……彤彤的爸爸？”王阿姨問。“對對……”男子點點頭。王阿姨沒有多想，便打著哈欠回自己家里去了。

到了第二天，王阿姨再來敲門時，卻發現老奶奶一家都消失不見了。王阿姨本以為他們搬走了，只是走得太匆忙，很多東西都沒來得及帶走。

就這樣，過了差不多兩年后，又有一個男人來了，詢問老奶奶和小女孩彤彤的下落，找不到人后很快就走了。

再后來，這里因為要修路，就把香蕉樹砍了，還把周圍的土地翻了一遍，卻驚人地發現香蕉樹下竟埋了一副骸骨，通過衣服的樣式可以確認，死去的正是那位老奶奶。警察也來調查過，但由于線索太少，就不了了之了。

“你們說，這事是不是太離奇了？”王阿姨感慨地說。

林震和賈茗彤只覺頭皮發麻。

百般滋味

賈茗彤的奶奶到底是怎么死的？賈向誠真的是她爸爸嗎？林震忽然覺得不寒而栗，他只是想幫助女朋友克服恐懼香蕉的童年陰影，不曾想這陰影下籠罩著撲朔迷離的往事。

2019年9月，林震和賈茗彤趁賈向誠不在家時，心驚膽戰地翻找賈向誠的東西。誠如賈茗彤所說，賈向誠的確是個很簡單的人，沒有藏著什么見不得人的東西。可就在他們要退出賈向誠的房間時，林震卻找到了賈向誠的幾份身體檢查報告，每一份都顯示同一個結果——不育癥。

賈茗彤瞪大眼睛，癱倒在地。賈向誠不育，那她是誰的女兒？難怪賈向誠情路坎坷，談了幾次戀愛，都沒能步入婚姻。后來，但凡有人跟他介紹女人，他都先問女方是否有孩子，沒有孩子就算了。以前賈茗彤總是想不通，為什么賈向誠想與有孩子的女人交往，現在總算徹底明白了！

林震終于沒能阻擋賈茗彤將體檢報告摔在賈向誠的跟前。“我想聽你親口跟我解釋，這到底是怎么回事？”賈茗彤悲憤交加，聲音都在發抖。賈向誠羞愧、淚目：“你們……你們為什么非要這樣？”良久，他又自言自語：“也好，就讓我面對這一切吧！”

“你們還知道些什么？”賈向誠默默點燃一根煙，點了好幾次才點著。賈茗彤冷冷地說：“我奶奶被人埋在了香蕉樹下。”

賈向誠臉色大變，竭力讓自己保持平靜。他深深地望向林震：“是你帶彤彤去的吧？果然是名牌大學畢業的，腦袋就是聰明。”

接下來，賈向誠誠實地交代了一切，但他的交代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非常難受。

19年前，落魄的賈向誠不過想入室偷盜，但卻被老奶奶發現了，情急之下他錯手殺害了老奶奶。他弄出的動靜，吵醒了賈茗彤，便隨手抄起桌上的一捆香蕉嚇唬賈茗彤，還把賈茗彤捆綁起來，塞住嘴巴。正當賈向誠不知所措時，聽到聲響的鄰居王阿姨卻誤認為他就是賈茗彤外出打工的爸爸。賈向誠便將計就計，三更半夜埋了老奶奶，帶走了賈茗彤。

他并不是十惡不赦的人，心里一直覺得愧疚，于是加倍地對賈茗彤好，所以，賈茗彤從來不懷疑自己不是賈向誠的親生孩子。

逃回福建之后，賈向誠才檢查出來自己患有不育癥，他認為那是上天對他的懲罰，從此一心只對賈茗彤好。

原來，賈向誠不但不是賈茗彤的父親，還是殺害她奶奶的兇手。這么多年來，她竟然一直把兇手當做父親。賈茗彤差點哭暈過去。林震還算鎮定：“既然你不是茗彤的爸爸，那她的爸爸呢？在哪里？”

“他的爸爸就是……她舅舅劉偉。”賈向誠捂著臉哭了起來。

什么？劉偉是賈茗彤的親爸？林震與賈茗彤如遭晴天霹靂。

19年前，奶奶之所以帶賈茗彤到外鄉的小村莊居住，就是不愿意賈茗彤在家鄉被人指指點點，因為劉偉一直不是個善茬，還因放火入獄兩年。

兩年后，劉偉出獄，去尋找母親和女兒，卻被告知她們搬走了。其實，劉偉對她們并沒有太多的牽掛，只是想找母親弄點錢花。他以為她們故意躲著他，隨便在鎮上找了個地方居住。沒過多久，他從地方新聞上看到了那個小村子修路時挖出骸骨的事，認出了母親的首飾，才知道母親遇害了。

輾轉10年后，劉偉在學校門口，意外地與賈茗彤重逢。兩人長得如此相像，劉偉認定她就是自己失蹤多年的女兒。劉偉對女兒倒沒有太多感情，就是缺錢，便找到賈向誠，拿往事一次次威脅他。這9年里，劉偉先后向賈向誠要錢超過45萬元。

其實，即使是狀告賈向誠，劉偉也極可能是不成功的，畢竟缺乏證據。但賈向誠不愿讓賈茗彤知道不堪的往事，有個不堪的生父，只好一次次妥協，謊稱劉偉是賈茗彤的舅舅。

“我愿意去自首。”這對賈向誠來說，其實是解脫，卻增加了賈茗彤心里的沉重。

林震和賈茗彤從來沒有想過，真相如此令人痛心疾首，百般滋味涌上心頭。

編輯/鄭佳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