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齋志異》中的“虎媽”

趙銳

《聊齋志畀》中的這個“虎媽”因為腰肢纖細，被人喚作“細柳”。細柳是一個精明能干、聰慧異常的女子，待嫁時，父母為她挑選夫婿，她必躲在里間偷偷觀察，力求婚姻大事自己做主;嫁人后，她又努力熟悉家里的一切事物，力求對家中大事小情做到完全掌控;丈夫去世后，她則當起了“虎媽”，力求讓兩個兒子能在社會上有立足之地。

守寡的細柳膝下有兩個兒子：一個是丈夫去世的前妻留下的兒子，名喚長福;一個是她的親生兒子，名喚長怙。在生活方面，她對兩個兒子同等關心，但她針對兩個兒子的不同個性，對他們的教育方式又各有不同。

讓大兒子吃農活的苦

十幾歲的大兒子長福聰敏，但懶惰貪玩，待父親去世后，他愈發不愛讀書，常常偷偷跑出去和牧童一起玩耍。細柳多次訓導和懲罰他，他還是冥頑不化。

細柳沒辦法，便告訴他：“既然你實在不想讀書，我也不能勉強你，只是家里不養閑人，你換上衣服，去跟仆人一起干活去吧。你要是不好好干活，我就拿鞭子抽你！”

長福只得拿著鞭子去放豬，但是從小被嬌生慣養的他哪里吃得了這種苦，不到幾天，就撂挑子不干了。

長福覺得還是讀書舒服一些，于是，哭著回到細柳跟前，表示自己還想讀書，可是精明的細柳早就看穿了長福的心思，直接背過身去，不理會他。細柳很清楚，長福哪里是真心想讀書啊，他只是不愿再吃農活的苦罷了。他的惡習未改，如果現在貿然答應讓他回來，他依然不會好好讀書。

長福沒辦法，只得悻悻地拿著鞭子繼續去放豬。可他實在受不住，沒過幾天，就棄豬逃走，選擇了外出流浪。

長福在外流浪期間，衣不蔽體、蓬頭垢面，和乞丐并無兩樣。街坊四鄰看到了，都對細柳指指點點，說作為繼母的細柳虐待繼子，細柳聽到這些閑言碎語，依然選擇頂著輿論的壓力，對長福不聞不問。

最后長福走投無路，只得哀求鄰居老婆婆去找母親說和，可細柳卻說：“回來可以，但要領一百棍的懲罰。否則，還是趁早死了這條心。”

長福聽到這話，立刻跑到細柳面前，哭著說愿意接受一百棍的懲罰。細柳問：“可知道錯了？”長福答：“知道了！”細柳試探著說：“既然知道錯了，就老老實實去放豬，懲罰就免了吧！”長福聽到這話，立刻大哭道：“求母親還讓我去念書，我愿意領一百棍的懲罰。”

在眾人的勸解下，細柳終于點了頭，并免去了對長福的懲罰。這次之后，長福變了，他改掉了懶惰的毛病，發奮圖強，不僅在學習上進步飛速，而且還考取了功名。

讓小兒子提早承受不走正道的代價

小兒子長怙愚鈍，對讀書一竅不通，細柳見他不是這塊料，便讓他棄學務農。養尊處優慣了的長怙哪里吃得了務農的苦，于是到處東游西蕩，不干正事。

細柳對長怙管教極嚴，并時時在暗處監督他，長怙礙于母親的威勢，行事稍有收斂，但心里是不服氣的。

一天，長怙去求母親答應讓他和朋友一起去洛陽經商，其實，細柳明白，他這是想借機拿著家里的錢，去外面花天酒地。不過，細柳并沒有拆穿他，也沒有拒絕他，而是一口答應了他，臨行前還給了他三十兩碎銀子以及一枚銀錠子。細柳叮囑長怙，這枚銀錠子是先祖遺物，不可輕易花掉，只有在萬不得已的時候才能用。

長怙歡天喜地地出門，到了洛陽后，整日吃喝玩樂，早就把經商的事情拋到九霄云外去了。三十兩碎銀子轉眼被花光，他便又打起了銀錠子的主意，誰知，當他拿著銀錠子去付款的時候，卻發現這銀錠子竟是假的。

長怙被告到了公堂，嚴刑拷打之下幾乎喪了命。從未吃過苦的長怙入獄后，漸漸變得形銷骨立、面容憔悴。

長怙離開家已有二十多天了，早已料到一切的細柳覺得時機已到，便喊來了大兒子長福，要他去洛陽救弟弟。

長福不解，細柳解釋道：“你弟弟浪蕩之心不死，所以我故意給了他一枚假的銀錠子，讓他吃點苦頭，現在他應該已經在監獄中了。”

長福明白了母親的用心，立刻出發趕去洛陽，當他在監獄中見到弟弟長怙時，長怙已經被關押三天了。長怙見到哥哥，立刻抱著哥哥崩潰大哭。

長福求情，長怙得到釋放。長怙回到家，怕母親生氣，跪在了母親面前。細柳問長怙：“這下可遂了你的心了？”長怙自知理虧，不敢作聲，長福也跪地為弟弟求情，細柳這才開始呵斥長怙，給他講起道理來。

自此之后，長怙痛改前非，專心打理家中的大小事務;而細柳則對他不聞不問，即便他偶爾懈怠了，她也裝作沒看見。幾個月后，長怙提出還想去經商，而這次，細柳聽后卻很高興，拿出一大筆錢支持他，最終，長怙終于經商成功，有了安身立命之本。

大兒子聰慧卻懶惰，細柳逼他去吃苦，為的是讓他認識到讀書的重要意義;二兒子愚鈍且浪蕩，細柳巧施妙計，為的是讓他早食惡果，進而改掉惡習。

其實，不論是對大兒子，還是對二兒子，如果細柳只是一直不停地呵斥他們、阻止他們，甚至懲罰他們，卻不讓他們從心底認識到自己的錯誤，最終他們很可能只是表面順從，卻無法做到真正改正。細柳明白，只有真正吃了苦頭，為自己的惡習付出了代價，他們才能真正長大。

當今很多家長都不舍得讓孩子吃苦、走彎路，殊不知，現在不讓孩子吃小苦、走小彎路，不讓他們認識到自己的問題，將來他們就很可能會吃大苦、走大彎路。

《聊齋志異》中“虎媽”細柳不僅不阻止孩子吃苦，反而在對孩子口頭教育無用的情況下，不急不躁，主動為他們制造挫折，讓他們提早把苦頭嘗盡。這種教子方式雖在某些方面欠妥當，但很值得我們所有家長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