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慮癥(anxiety disorders)是臨床常見的一種情感性精神障礙,以廣泛和持續性焦慮或反復發作的驚恐不安為主要特征,并伴有自主神經功能紊亂及運動不安等異常行為的疾病[1]。隨著社會壓力的增大,焦慮癥已成為嚴重危害人們身心健康的問題之一,據世界衛生組織(WHO)的全球精神衛生調查結果顯示,中國焦慮障礙的終生患病率和12個月的患病率分別為4.8%和3.0%[2]。免疫系統對神經系統的影響主要通過白細胞介素(IL)、腫瘤壞死因子-α(TNF-α)等炎癥細胞因子實現,有學者研究發現免疫功能紊亂可引發焦慮,但其發病機制及因果關系尚不明確[3]。本研究就焦慮癥與IL、TNF-α、C-反應蛋白(CRP)等炎癥因子的關系及中醫藥干預對炎癥因子的影響做一綜述,以期為探索焦慮癥的發病機制及焦慮癥的治療開辟新思路和新方法。
炎癥細胞因子是由免疫細胞分泌的具有調節免疫應答反應的生物活性蛋白,主要包括IL、TNF-α和CRP等,不僅對免疫系統具有調節作用,還可充當神經內分泌系統的信息傳遞者,廣泛參與機體的信號傳遞。
1.1 焦慮癥與IL的關系 IL是由多種細胞產生的一類細胞因子,在機體免疫功能的調節過程中發揮重要作用,有研究發現焦慮癥的發病與IL關系密切。通過動物實驗發現白細胞介素-1(IL-1)可以引起小鼠產生明顯的焦慮樣行為[4]。張曉玲等[5]通過對比發現伴有焦慮情緒的老年冠心病病人血清白細胞介素-6(IL-6)水平升高,且與焦慮程度呈正相關。Kim等[6]研究發現白細胞介素-1β(IL-1β)不僅會影響單胺類神經遞質的活性,而且會引起明顯的焦慮表現。倪林等[7]研究發現,合并焦慮的心絞痛病人IL-6、白細胞介素-18(IL-18)含量高于未合并焦慮的心絞痛病人,說明炎癥反應激活系統可能參與焦慮情緒的調節。
1.2 焦慮癥與TNF-α的關系 TNF-α是一種單核細胞因子,主要由單核細胞和巨噬細胞產生,是重要的炎癥因子,對神經有一定的營養作用[8],可誘導產生細胞因子白細胞介素-2(IL-2)及IL-6。有研究表明IL-1、IL-2、TNF-α可誘發動物的焦慮樣行為[9],TNF-α減少會影響前額葉皮層-邊緣系統的神經功能,最終引發焦慮、抑郁癥狀[10]。許晶晶等[11]通過臨床觀察發現伴有焦慮、抑郁情緒的冠心病病人TNF-α水平較非焦慮、抑郁病人顯著升高,TNF-α與漢密爾頓焦慮量表(HAMA)、漢密爾頓抑郁量表、焦慮自評量表得分呈正相關,由此推測焦慮、抑郁情緒可能加重冠心病病人體內的炎癥反應。張曉蕾等[12]研究發現焦慮、抑郁病人TNF-α水平明顯升高,TNF-α與醫院焦慮和抑郁量表(HADS-t)、焦慮亞量表(HADS-a)和抑郁亞量表(HADS-d)評分均呈正相關,表明焦慮、抑郁障礙越嚴重,病人體內的炎癥反應越強。
1.3 焦慮癥與CRP的關系 CRP是一種高度保守的蛋白,由5個多肽鏈亞單位以非共價形式組成,長期以來,作為炎癥標志因子被廣泛應用于臨床[13]。有研究發現CRP是焦慮癥的全身炎癥反應的標志,但目前尚不清楚二者的直接因果關系[14]。慢性應激狀態可導致各種細胞因子分泌明顯增加[15],引起炎性反應物CRP合成增加。有研究發現經過焦慮情緒影響,應激激素皮質醇水平、IL-6、CRP在焦慮癥病人中比非焦慮病人水平明顯增高[16]。韓安邦[17]研究亦發現心房顫動伴焦慮、抑郁的病人血清超敏C反應蛋白(hs-CRP)水平較不伴有焦慮、抑郁的病人升高更為明顯。由此推測焦慮、抑郁等精神心理因素對炎癥因子有明顯的影響作用,可增強體內的炎癥反應。
中醫學中并無“焦慮癥”這一病名,根據其臨床表現,歸屬于“郁證”“心悸”“不寐”“煩躁”“百合病”等范疇[18]。目前西醫以選擇性5-羥色胺(5-HT)再攝取抑制藥和去甲腎上腺素再攝取抑制劑等新藥作為治療焦慮癥的一線藥物,但由于其存在嚴重的不良反應、成癮性和起效慢等缺點,中醫藥治療焦慮癥優勢更加明顯,尤其在中長期療效方面更持久平穩[19]。近年來中醫藥在焦慮癥的臨床治療和基礎研究方面尤為受到關注。
2.1 經方治療
2.1.1 逍遙散 逍遙散源于宋《太平惠民和劑局方》,常用于治療婦科、消化系統和精神心理障礙等多種疾病[20]。現代藥理學研究發現,逍遙散全方具有調節中樞神經系統、內分泌、免疫、改善微循環等作用[21],這與現代醫學提出的焦慮癥神經-內分泌-免疫功能紊亂發病機制學說相吻合。金鐘曄等[22]通過觀察逍遙散對慢性束縛應激肝郁脾虛證焦慮模型大鼠血清炎癥因子的影響,發現逍遙散可降低慢性束縛應激肝郁脾虛證焦慮模型大鼠IL-1β、IL- 6、TNF-α,對改善焦慮有一定作用。動物實驗發現逍遙散通過減弱慢性束縛應激焦慮模型大鼠海馬神經元損傷從而減輕應激誘導的焦慮行為,且能抑制外周血清和中樞炎癥細胞因子IL-1β、IL-6和TNF-α的過表達[23]。
2.1.2 酸棗仁湯 酸棗仁湯出自東漢張仲景所著的《金匱要略》,臨床上常用于治療因肝血不足、心失所養所致的失眠、心悸等癥[24]。現代藥理學研究發現酸棗仁湯具有抗抑郁焦慮、鎮靜催眠、改善心腦血管功能等作用[25]。王欣[26]通過研究酸棗仁湯抗焦慮作用的神經-內分泌-免疫網絡調節機制發現酸棗仁湯可以明顯升高焦慮模型大鼠血清IL-1β、TNF-α水平,增加垂體促腎上腺皮質激素(ACTH)的合成或分泌,調節焦慮狀態下機體內分泌-免疫功能紊亂。王守勇等[27]研究發現含有多糖和黃酮類組分配方的酸棗仁湯可明顯降低大鼠血清 IL-2含量,升高血清 TNF-α含量,并推測酸棗仁湯組分配方對大鼠的免疫功能有一定影響,其所含的多糖和黃酮類成分可能是影響血清細胞因子水平的物質基礎。
2.2 自擬方治療 杜青等[28]研究發現自擬百合疏肝安神湯可升高焦慮性抑郁癥模型大鼠血漿 TNF-α含量,認為百合疏肝安神湯可能是通過調節大鼠血漿和大腦組織中細胞因子和單胺類神經遞質,起到抗焦慮抑郁的作用。熊航[29]研究發現瀉肝安神方能有效降低廣泛性焦慮癥肝郁化火證病人血清中的IL-1β、TNF-α和γ干擾素,并能有效增加血清皮質醇含量,因此推測廣泛性焦慮癥與炎癥因子具有一定的相關性。李小黎等[30]通過對廣泛性焦慮大鼠模型進行敞箱測試和高架十字迷宮測試,發現安神解慮方能改善廣泛性焦慮模型大鼠的焦慮樣行為,具有一定的抗焦慮作用。
2.3 針灸治療 趙瑞珍等[31]將120例焦慮癥病人隨機分為觀察組和對照組,各60例,對照組予丁螺環酮治療,觀察組選取印堂、百會、風池、內關、三陰交、太沖等穴,配合電針進行治療。治療6周后,發現兩組漢密爾頓焦慮量表評分、中醫證候評分均較治療前減小,結果提示其療效與目前常用藥物效果相當,且具有操作方便、副反應少等優點[32]。盧小葉等[33]總結近10年針灸治療焦慮癥的選穴規律,研究發現所選取的經絡以督脈、足太陽膀胱經、足厥陰肝經為主;局部選穴主要以頭部、上下肢及背部穴為主;選穴以百會、內關、神門、太沖、印堂、四神聰、三陰交、足三里、心俞、合谷、神庭最多;特定穴以交會穴使用最多,其次為原穴及輸穴。郜明月等[34]通過比較針灸治療焦慮的國內外隨機對照研究,發現在干預措施方面,國內外研究均以使用體針為主,重在調神,多選取寧心定志、通督除煩的穴位;而國外對于焦慮情緒的治療多采用耳穴療法。鄭祖艷等[35]將60例廣泛性焦慮癥病人隨機分為治療組和對照組,各30例,治療組用頭穴叢刺配合呼吸補瀉治療,對照組采用常規針刺取穴治療。治療6周后,發現治療組總有效率為93.4%,顯著高于對照組的73.3% (P<0.05),說明頭穴叢刺配合呼吸補瀉法治療廣泛性焦慮癥相對常規針刺療效更佳。
炎癥細胞因子與焦慮癥之間存在著一定的相關性,但尚不清楚二者的直接因果關系,有研究表明炎癥細胞因子可誘發動物的焦慮樣行為,而焦慮障礙病人亦存在炎癥細胞因子異常的情況。需要在以后的研究中進一步深入探討,為焦慮癥的治療奠定理論基礎,進一步發揮中醫藥治療焦慮癥的優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