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脾腎治療慢性腎臟病研究進展※

費 佳,馬 源,朱辟疆

(1.江蘇省鎮江市中醫院,江蘇 鎮江212000;2.南京中醫藥大學鎮江附屬醫院/朱辟疆名老中醫傳承工作室,江蘇 鎮江212000)

慢性腎臟病是臨床多種原發性或繼發性腎臟病的統稱,呈逐漸進展,最終發展為終末期腎臟疾病,具有較高的發病率和死亡率,給人們生命健康造成嚴重威脅。因此,對慢性腎臟病采取及時有效的治療十分有必要,對于延緩進入終末期腎臟病期也有積極意義。中醫藥在治療慢性腎臟病方面有明顯優勢,并從脾腎治療慢性腎臟病取得滿意療效,現綜述如下。

1 病因病機

中醫中并無慢性腎臟病的病名,多數醫家認為可參照臨床癥狀將其歸于“水腫”“虛勞”“慢腎風”等范疇。歷代中醫學家普遍認為,脾腎虛損是慢性腎臟病的共同病理基礎,如《金匱要略》中提及：“五臟虛損,尤重脾腎?！薄吨T病源候論》言：“水病無不由脾腎虛損所為,脾腎虛則水液妄行,盈溢肌膚而令周身腫滿。”脾腎二臟為先后天之本,脾主運化以養其形,腎主藏精以生其形,脾腎功能協調則精滿形充,身強體健。黃春林教授認為,脾腎二臟在生理上密切聯系,在病理上相互影響,并提出脾腎的聯系體現在先后天相互資生,共同主宰水液代謝,調節機體氣機升降及陰陽平衡,本病多因外邪侵襲、飲食失節、體虛勞倦等因素導致脾腎虛損、三焦失司,終致本虛標實之證[1]。鄒燕勤教授認為,慢性腎臟病患者素體脾腎虧耗,先后天之本不足,加之外邪侵襲、勞逸不當、失治誤治等因素,終致脾腎虛衰,瘀血、痰濁、熱毒等病理產物內結三焦,氣機運化失司,發而為病[2]。劉寶厚教授認為,慢性腎臟病患者在疾病發展過程中逐漸出現功能虧損,包括脾腎不足、氣血虧虛、臟腑功能失司及瘀血、痰濁、熱毒聚集等;另一方面,患者反復感受外來邪氣,導致機體臟腑愈加虛損,出現痰濁內蘊、濕熱內羈、瘀血阻滯,最終形成本虛標實之證,其中以脾腎虛損為著[3]。朱辟疆教授將本病病機歸納為外邪侵襲、體虛勞倦、飲食失節等因素導致脾腎虧耗、三焦氣化功能失司,進而形成痰濁、瘀血、水濕、熱毒等標實之證,以此指導臨床施治,注重顧護脾腎氣化功能,配合清利濕熱、活血祛瘀、祛濕泄濁之法[4]。葉傳蕙教授認為,慢性腎臟病由于水腫、淋證、尿血等病證日久失治,耗氣傷津,致使脾腎虧耗,水液代謝失司,分泌降濁功能失調,瘀血、濁毒內蘊,三焦氣化功能受損,共發而為病[5]。

2 辨證施治

《素問·陰陽應象大論》曰：“治病必求與本?！敝委熌I臟病亦如此,只有把握病變根本,加之辨證準確方能取得良效。孫思邈在《備急千金要方》中將多種內傷雜病依據臟腑屬性進行辨證施治,注重脾腎二臟的作用,提出“補腎不若補脾”之說,認為脾為后天氣血津液生化之源,腎氣虧虛需要依靠后天脾氣源源不斷供養才能充盈,腎虛首先應補益后天之脾,往往比直接補腎更有效。周仲瑛教授認為,脾腎虛損、濕熱瘀毒是慢性腎臟病的基本病機,腎虛為諸臟虛損之本,治療上注重益腎健脾以養先后天之本,配合利濕祛濁、活血祛瘀之法,使脾腎相互資助、相互促進,病邪祛除而轉危為安[6]。李順民教授提出從脾治腎的理念,強調在辨證論治的同時應注重健脾益氣之法,并創制健脾益腎方,在臨床中廣泛應用[7]。高繼寧教授認為,健脾益腎是治療慢性腎臟病的重要治則,無論在生理或病理上脾腎均有密切關聯,脾腎二臟相輔相成,互為因果,慢性腎臟病病程較長,久治不愈,終致脾腎俱虛,逐步喪失升清降濁、化生氣血、調理陰陽之功能[8]。

3 研究進展

3.1 臨床癥狀及生活質量 譚君勁等[9]研究發現,試驗組采用健脾益腎排毒方治療慢性腎臟病(CKD)3期患者療效顯著,經治療后患者的生活質量較對照組顯著改善。陳云[10]研究發現,健脾益腎法能夠有效改善慢性腎功能不全非透析患者的臨床癥狀,包括畏寒肢冷、肢體乏力、惡心嘔吐、少氣懶言等,能夠有效延緩慢性腎功能不全患者進入透析期時間,改善生活質量。毛楠等[11]切中CKD 3～5期的病因病機,對照組采取西醫常規治療方案,觀察組加用腎痿方加減口服,結果顯示,加服腎痿方后,患者倦怠乏力、氣短懶言、畏寒肢冷、腰背酸痛等臨床癥狀顯著改善。魏明剛等[12]將CKD 2～3期慢性腎臟病患者隨機分為治療組和對照組,對照組采取西醫治療,治療組在西醫治療基礎上聯合芪歸益腎方治療,結果表明,治療組在中醫證候積分改善方面顯著優于對照組。

3.2 腎功能指標 謝麗萍等[13]研究發現,應用益腎補脾法治療慢性腎臟病3期患者,與常規西醫治療的患者比較,其腎小球濾過率(eGFR)升高更顯著,血肌酐、尿素氮顯著降低,表明益腎補脾法對于延緩腎臟病進展、保護殘余腎單位具有較好療效。曹春華等[14]研究發現,黃葵膠囊聯合健脾益腎方應用于慢性腎臟病脾腎陽虛型患者療效確切,治療組患者肌酐、尿素氮、血尿酸等指標較對照組降低明顯。楊盼等[15]運用實脾固腎化瘀方治療CKD 3～4期患者,發現本方能夠有效降低患者血肌酐、eGFR水平,延緩病情進展。黃萍等[16]對慢性腎臟病3～4期患者進行對照研究,對照組給予西醫基礎治療,治療組在西醫治療基礎上聯合補虛泄濁活血方治療,結果顯示,治療組患者肌酐、尿素氮、eGFR較對照組顯著改善。劉書真[17]運用益腎補脾方干預慢性腎臟病3期患者,結果顯示,治療后患者肌酐、尿素氮、尿酸水平較治療前顯著降低。

3.3 腎性貧血 慢性腎臟病發展至終末期時,腎性貧血是常見的并發癥之一。重組人促紅素是治療腎性貧血的常用制劑,由于不良反應及費用問題,造成其臨床應用較為局限。中醫藥在治療腎性貧血方面具有獨特療效,應用補益脾腎類中藥對改善貧血癥狀及指標具有顯著療效。魏明剛等[18]通過觀察常規西醫治療與芪歸益腎方治療對慢性腎臟病脾腎兩虛證患者蛋白質能量代謝的影響,結果顯示,應用芪歸益腎方的治療組在改善血清白蛋白方面效果更好。徐鴻婕等[19]對132例慢性腎臟病患者進行單用西醫治療與西醫聯合健脾益腎方加減治療,結果顯示,經聯合治療后患者血紅蛋白水平較對照組提高更明顯。楊麗艷等[20]對80例慢性腎臟病4期脾腎氣虛患者進行研究,對照組采取常規西醫治療,治療組聯合益腎降濁沖劑治療,結果顯示,治療組在改善貧血情況及血清白蛋白方面療效顯著。

3.4 鈣磷代謝 鈣磷代謝紊亂是慢性腎臟病患者常見的臨床并發癥之一,會導致各類腎性骨病,促進血管鈣化,增加心腦血管意外事件發生,對患者的生命健康造成嚴重威脅。韓海燕等[21]將脾腎氣虛型慢性腎臟病4期患者隨機分為兩組,治療組采取西醫基礎治療聯合腎衰方,對照組采取西醫基礎治療,結果顯示,治療組在降低血磷、改善繼發性甲狀旁腺亢進方面明顯優于對照組。鄧彥彥等[22]應用駱氏腎衰湯治療慢性腎衰鈣磷代謝紊亂50例,結果顯示,治療后患者血磷、甲狀旁腺激素(PTH)水平顯著下降,血鈣濃度上升。農劭陽[23]將益腎補脾方應用于脾腎氣虛證慢性腎臟病3期患者的治療中,得出該方能夠促進腎臟對磷的排泄,促進鈣質吸收,并能抑制PTH分泌。

3.5 微炎癥狀態 慢性腎臟病患者微炎癥、氧化應激狀況是導致腎功能進展的重要因素。微炎癥和慢性腎臟病瘀血、濁毒之邪有密切關系,機體在各種炎癥因子影響下出現臟腑功能失調,邪氣亢盛聚集,引發炎癥反應,造成腎功能惡化。鄭劍琴等[24]觀察60例慢性腎臟病患者,對照組采取常規西醫治療,治療組在此基礎聯合補脾益腎泄濁方加減治療,結果顯示,治療組患者C-反應蛋白(CRP)、腫瘤壞死因子-α(TNF-α)、白細胞介素-6(IL-6)水平均低于對照組。溫旭等[25]將78例慢性腎衰竭患者隨機分為兩組,治療后發現研究組(基礎治療聯合腎衰方治療)CRP、IL-6、TNF-α明顯降低,CD4＋、CD8＋、CD4＋/CD8＋明顯升高。謝永祥等[26]對81例慢性腎臟病3期患者進行療效評估,對照組采取常規西醫方案治療,治療組在此基礎聯合益腎補脾方治療,結果顯示,治療組治療后各項炎癥指標較對照組降低。

3.6 轉化生長因子-β1(TGF-β1) 慢性腎臟病病情逐漸惡化的共同機制與腎纖維化有關,相關研究表明,TGF-β1是導致腎間質纖維化的重要始動因子,且TGF-β1和腎小管、腎間質病變呈正相關,給慢性腎臟病的臨床診治提供了重要的理論基礎。侯小雪等[27]應用補腎祛毒湯治療慢性腎衰(脾腎氣虛證)患者106例,通過對照組(單純西醫治療方案)和研究組(單純西醫治療聯合補腎祛毒湯方案)的療效觀察,結果顯示,補腎祛毒湯可以有效降低TGF-β1表達,從而有效延緩腎纖維化進展。姜竹成等[28]觀察加味益腎活血湯聯合百令膠囊治療慢性腎衰竭患者的療效,對照組予以西醫常規治療,觀察組在此基礎聯合加味益腎活血湯聯合百令膠囊治療,結果顯示,觀察組血清TGF-β1、纖溶酶原激活物抑制物-1(PAI-1)水平均低于對照組。

4 結語

綜上所述,慢性腎臟病在疾病發展過程中呈現出一系列復雜多變的病機及癥狀變化,需要辨病辨證相結合。從脾腎角度來處理西醫的微觀病理改變,以期在臨床癥狀、生活質量、腎功能指標、腎性貧血、微炎癥狀態、鈣磷代謝紊亂等方面獲得滿意療效,為中醫藥辨治慢性腎臟病提供有力的依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