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拙

姚秦川

作家舒乙曾在一篇文章中說：有一年，鄭振鐸應老舍的邀請前去做客。到了老舍家，老舍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個棕色的箱子，里面珍藏著他多年來收集的小古玩。他打開箱子后，興致勃勃地詢問鄭振鐸：“您覺得這些東西怎么樣？”

鄭振鐸和老舍是無話不說的老朋友，他也是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的第一任國家文物局局長，是文物鑒定方面的行家里手。當時，鄭振鐸饒有興趣地拿起幾個小古玩端詳一番后，隨即以專家的口氣不假思索地對老舍說道：“沒多大收藏價值，全該扔！”

為了表示自己說得沒錯，鄭振鐸緊接著解釋道：“雖然你收藏的這些小古玩整體看上去非常漂亮，但有些卻有一點點瑕疵。譬如，有一條不明顯的小裂紋，或者有一個小小的缺角。古玩如果出現了這些殘缺，恐怕就失去了收藏的價值。”

有趣的是，老舍在聽了鄭振鐸一番不容置疑的“高論”后，并沒有生氣，只是怔了那么一小會兒后，接著呵呵地笑出聲來。他幽默地開口道：“雖然它們不是十全十美，但總能稱得上十全九美吧，誰又能說十全九美不是美呢？說實話，就算它們看似有些粗拙，但我依然喜歡守著它們！”一番滴水不漏的回答，讓人感受到了老舍的智慧和風度。

之后，不待鄭振鐸開口，老舍很快又從柜子中拿出一個小小的瓷碟，是淺藍色釉的，品相看起來非常一般。在瓷碟的中部，有一個紫紅色的圖形，像是一個大型的加長的逗號，很隨意，也很瀟灑，好像是隨便勾抹出來的，卻為這個平淡的瓷碟增色不少。老舍手拿小瓷碟道：“您看，它的長相算不上漂亮，甚至有些暗淡無光，但它中間的圖形卻簡直是神來之筆。有時候，越是不完美的東西，反而越有欣賞價值。”這次鄭振鐸沒有開口說話，而是認真地點了點頭，似乎也同意那個圖形好看。

（選自《宜興日報》2019年7月16日）

素材解讀

生活中，那些越是隨性無造作的東西，越招人喜歡;而那些刻意制造出來的所謂的完美，反倒失去了靈性，缺少了趣味，于是便顯得刻板了許多。花開無須太艷，懂得守拙，便是人生的高境。

適用話題

守拙 殘缺之美 靈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