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女性是家庭日常生活的主體執行者,因此,女性的發展與家庭日常生活的批判緊密結合在一起的。家庭日常生活批判是中國女性發展的重要內容,社會性別分工是女性日常生活家庭化的根源,因此,改變家庭性別分工是促進女性的發展重要途徑。
關鍵詞:日常生活批判;女性發展;社會性別分工
所謂“日常生活批判”即通過對社會生活中異化形式“作精巧、豐富的描寫來進行”,也就是說,“通過對諸如家庭、婚姻、兩性關系、勞動場所、文化娛樂活動、消費方式、社會交往等問題的研究,對日常生活領域中的異化現象進行批判而進行的?!比粘I钆幸笪覀儼讶粘I羁醋魇歉锩鼘嵺`的中心。因為,正是日常生活中的人,能最直接地認識他本身的處境,正是通過日常生活的批判,人們才能恢復一種能擺脫無形的壓抑的能力和得以自我表現的能力;其次,也正是通過日常生活的批判,人們的行動能夠動搖整個社會,這是因為日常生活從本質上看能同時觸及經濟基礎和上層建筑。女性是家庭日常生活的主體執行者,因此,女性的發展與家庭日常生活的批判緊密結合在一起的。
一、家庭日常生活批判是中國女性發展的重要內容
赫勒在《日常生活》中把日常生活定義為,“那些同時使社會再生產成為可能的個體再生產要素的集合”。換言之,日常生活就是個人再生產要素的集合。從個人需要出發來考察,個人再生產的要素可以從三個方面來考察:首先,就是個人維持自身肉體生存的物質要素,它包括衣食住行等生活資料的獲得與消費;其中一部分是在家庭中進行的,一部分是在社會生產中得到滿足的。其次,就是個人的活動方式,這包括個人的社會活動,它既有個人在血緣關系中的活動也有超出血緣親屬關系的社會活動。再次,個人的觀念活動。這種觀念活動就是一個人的意識活動,它是以個人的現實生活為前提。一句話,日常生活的空間主要是家庭,家庭的變革就是日常生活的變革。
家庭已經成為現代生活異化的重要場所。在《德意志意識形態》中,馬克思和恩格斯把人自身的再生產即家庭關系看作人類歷史的重要因素。他們指出,“一開始就進入歷史發展過程的第三種關系是:每日都在重新生產自己生命的人們開始生產另外一些人,即繁殖。這就是夫妻之間的關系,父母和子女之間的關系,也就是家庭。這種家庭起初是惟一的社會關系,后來,當需要的增長產生了新的社會關系而人口的增多又產生了新的需要的時候,這種家庭便成為從屬的關系了。”由此,馬克思和恩格斯對資本主義社會的批判重在對勞動過程中的異化現象進行揭露。然而,隨著資本主義生產的發展,物質性貨物已經達到了極大的豐富,社會已經開始由生產性邏輯轉向了消費性邏輯。換言之,社會生活開始由物質生產轉向了消費生產,人們生活中的興趣中心已經由勞動轉向閑暇和家庭。這樣,社會的異化不僅僅發生在勞動場所和勞動過程,而且開始形成了一個在心理上和精神上對人壓抑的體系。這種心理和精神上的壓抑主要表現在家庭、婚姻等日常生活領域。這種日常生活表現為兩個特點:一方面通過現代化的宣傳媒介和文化教育機構(教會、學校、各種文化設施),對工人階級及整個市民社會進行潛移默化,迫使他們接受資產階級的意識形態,從而達到思想上和政治上的“異化”;另一方面,通過現代性,即宣傳現代化的生活方式和各種福利分散人們的注意力,窒息人們的創造性與革命,掩蓋剝削階級強加在被剝削階級身上的強制性。在日常生活中,如勞動、娛樂、家庭、鄰里關系、兩性關系中,都能體會到資本制度的壓抑性。所以,只有通過日常生活的批判,通過微觀革命,才能使群眾認識到日常生活的壓抑性根源于資本主義制度。最高意義的革命就是完全改變生活,它包括家庭關系和勞動本身。
女性的生活和家庭日常生活緊密地結合在一起。家庭生活的重復性、瑣碎性和無創造性已經束縛了女性自由的發展。女性要選擇自己的生活方式,就必須從這種日常生活模式中解放出來,走向社會,在更廣闊的社會生活領域中實現自己的總體特性,從而建立自身的個性,實現女性的解放。
家庭在中國文化中的核心地位。進入市場經濟的中國個體,吸收了西方個人主義中極端的個人自由思想,與此同時,也吸收了傳統家庭中家庭成員對家庭的依賴性。極端個人自由和對家庭的依賴性雜交了當代中國年輕人畸形的物質需要和精神追求。一方面,他們要求父母極大地滿足自身的物質需要,由此,在服飾方面要求高檔新異、在生活資料消費上要求時尚流行,在結婚方面要求父母提供體面的排場和現代居住條件;另一方面,他們又拒絕履行自己贍養父母的義務。遺棄勞動和虐待老人的事件在日常生活中時有發生。當代家庭中的男權思想及“年輕權力”開始給老一代的女性帶來了難以擺脫的壓抑。她們一方面要忍受來自丈夫的夫權和兒女的無度索求,承擔繁重的家務勞動;另一方面,她們在社會公共領域中處于最弱勢的地位,工作邊緣化,報酬和待遇邊緣化。家庭日益成為人們生活方式和需要結構變革的競技場。隨著家庭在人們生活方式中地位的改變,家庭的社會性別權力結構也發生了改變。因此,家庭的日常生活批判也就成為中國女性發展不可避免的主題。
二、社會性別分工是女性日常生活家庭化的根源
女性的日常生活被限制在家庭根源于社會勞動分工。社會勞動分工意味著特定社會中的人們過著極其不同的日常生活,他們的差異取決于像階級、階層、共同體、秩序等等這樣的因素。換言之,社會勞動分工導致了人們日常生活的差異性。對于女性來說,社會勞動分工導致了女性和男性之間、女性之間日常生活的差異性。而且,這種社會勞動分工影響了之后他們的日常生活進入公共生活的程度。因為,由于社會經濟發展需要的不同,不同時代的不同階層在日常生活活動中進入公共生活的程度各不相同,即他們的日常生活被限定為私人生活的程度各不相同。
社會性別制度是一種與經濟制度密切相關的、有自身運轉機制的人類社會制度。魯賓指出,“社會性別制度是該社會將生物的性轉化為人類活動的產品的一整套組織安排,這些轉變的性需求在這套組織安排中得到滿足?!鄙鐣詣e制度規定了某種以性別為界的分工。社會性別體制把生物性別變成文化社會性別,變成了一種性的勞動分工,一種生產社會性別的社會關系,一種生活性別組織社會世界的方法,一種性客體選擇的規則。性—社會性別體制,就像社會生產方式一樣,決定了社會決定和構建因素。家務勞動被組織在私人家庭領域的基礎之上,并逐漸成為女性的責任。斯特勞斯認為這種分工不是生物性的專門化,而是有一定目的的。這個目的就是保證男女的結合而制造包括起碼有一男一女的最小的可行的經濟單位即家庭。 社會性別分工通過家庭的再生產而被繼續下來的。這種意識形態以不同的方式向男性和女性灌輸。社會性別分工意識形態化被女性所內化,從而使得女性認同了家庭日常生活女性化。家務勞動被認為是符合女性本性的勞動,雖然技術在生活中的普遍推廣把女性部分地從家務勞動中解放出來,但是,這部分家務勞動并不是為男性所承擔,而是由機器來承擔,在實質上并沒有改變兩性的勞動分工。在公共領域,女性也被視為只能去從事低級的、基礎性的勞動。在這種意義上,女性勞動的性質決定了女性的從屬的社會地位。
三、改變家庭性別分工是促進女性的發展重要途徑
首先,改變家庭性別分工,讓女性有更多的自主時間。女性的發展不僅在日常生活中,而且要參與社會民主管理事業。但是,社會性別分工在時間分配上限制了兩性參與公私領域的機會。時間是人賴以存在的條件,正是在時間中人展開了自身的生活方式和生存狀況。兩性支配時間方面的不同結構是受到社會性別分工的限制。一般地,女性分配更多的時間用來照顧家庭、養育孩子、從事家務勞動,從而使得女性的生活方式以家庭私人領域為主體結構;而男性分配更多的時間用以參加社會交往活動和有報酬的勞動生產,這樣,他們的生活方式更多地建構在公共領域基礎之上。因此,女性分配給家庭的時間往往成為女性經濟和勞動力解放的障礙。
其次,改變女性參與社會公共事務的條件。當代民主國家大多從形式上提倡兩性平等地參與社會公共事務管理和勞動力市場,但是,這種形式上的平等卻因女性在私人領域的沉重責任而動搖。女性碎片化的日常生活不能滿足她們進入公共領域的要求,“私人領域中的勞動性別分工意味著婦女和男人是以不同的條件進入勞動力市場的”。另一方面,勞動力市場的結構和過程依然是有利于男性,而這種優勢又反饋到私人領域。男性由于具有社會性別分工的優勢,一開始就占據了公共領域的領導權。男性通過社會性別分工構建了自身在公共領域的優勢,并排斥女性進入一領域或者主導這一領域。女性生活與家庭日常生活的緊密關系并不能僅僅通過女性進入生產勞動來解決,而要改變女性參與社會公共事務的條件。
注釋:
[1]梁小燕.湖南女子學院家政學教研室教師.哲學博士,研究方向:馬克思主義性別哲學、文化哲學.本論文是湖南省教育廳“馬克思主義婦女觀對20世紀初湖湘女性教育的影響”課題的階段性成果.
[2]陳學明等編:《讓日常生活成為藝術品:列菲伏爾、赫勒論日常生活》,云南人民出版社1998年版,第37頁.
[3]陳學明等編:《讓日常生活成為藝術品:列菲伏爾、赫勒論日常生活》,云南人民出版社1998年版,第38頁.
[4][匈]阿格妮絲·赫勒:《日常生活》,衣俊卿譯,重慶出版社1990年版,第3頁.
[5]馬克思,恩格斯.《德意志意識形態》(節選本),人民出版社2003年版,第24頁.
[6]陳學明等編:《讓日常生活成為藝術品:列菲伏爾、赫勒論日常生活》,云南人民出版社1998年版,第58頁.
[7][匈]阿格妮絲?赫勒.《日常生活》,衣俊卿譯,重慶出版社1990年版,第58頁.
[8]蓋爾·魯賓.《女人的交易——性的“政治經濟學”初探》,載王政、杜芳琴主編:《社會性別研究選譯》,三聯書店1998年版,第24頁.
[9]Kennedy, Liz: 'Capitalist Patriarchy and the Case for Socialist Feminism' by Zillah Eisenstein(Book Review) , Feminist Studies, 6:3 (1980:Fall) p.571.
[10]蓋爾·魯賓.《女人的交易——性的“政治經濟學”初探》,載王政、杜芳琴主編:《社會性別研究選譯》,三聯書店1998年版,第41頁.
[11][英]里斯特.《公民身份:女性主義的視角》,夏宏譯,吉林出版集團有限責任公司2010年版,第216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