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蓉
“那條路如今又出發,萬里坦途一路到天涯。夢在穿越,心已到達,眼前蔓延著錦繡,錦繡的神話。”2015年春晚,那英一曲動聽的《絲路》,把人們的思緒又帶回那條古老的絲綢之路。
公元前139年,手持漢節的西漢使臣張騫,從長安出發,踏上西行之路。他走的這條路,2000年后被“中國通”德國地理學家李希霍芬(Ferdinand Paul Wilhelm von Richthofen)命名為“絲綢之路”。
2013年,打造一條現代“絲綢之路經濟帶”的重大倡議橫空出世,當代“鑿空”壯舉(司馬遷評張騫出使西域之語)旋即拉開序幕。
“世界的重心將再一次回到它千年之前的位置。”英國當代著名歷史學家彼得·弗蘭科潘在暢銷書《絲綢之路》中這樣寫道。
如今, “一帶一路”倡議已推進了六年。世界銀行發布的報告顯示,“一帶一路” 成為當今世界廣泛參與的國際合作平臺和受到歡迎的國際公共產品,有效地打通了沿線不少地區的基礎設施瓶頸,促進了互聯互通,為全球貿易便利化和經濟增長作出了重要貢獻。
國新辦此前曾公布的數據顯示,2013年-2018年,中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貨物貿易進出口總額超過6萬億美元,年均增長4%,占中國貨物貿易總額的比重達到27.4%。同期,中國企業對沿線國家直接投資超過900億美元,年均增長5.2%。截至2019年三季度末,中國企業在46個國家初具規模的在建境外經貿合作區累計投資達426.9億美元,入區企業達5452家,上繳東道國稅費為40.9億美元,為當地創造了36.7萬個就業崗位。
經過六年的發展,“一帶一路” 的總體布局已經立柱架梁,已站上了新起點,正從氣勢磅礴的“大寫意”向精謹細膩的“工筆畫”轉型。
進階到2.0版本的“一帶一路”建設,開啟了由基建拉動轉向貿易投資驅動的新階段。兵馬未動,糧草先行,“一帶一路”建設走深走實,行穩致遠,實現資金融通是必不可少的一環。
“西行南下”的中國企業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之間,如何在金融機構的支持下,通過共商、共建、共享,實現“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暴風雨卷著氣流和隕星凝聚,在尼羅河上空的圓甕中,不斷地督促河水,向遠大的途程涌進。”這是英國著名詩人雪萊筆下的尼羅河。
2016年隨著EETC500千伏輸電線路項目來到埃及之前,中國電力技術裝備有限公司(下稱“中電裝備”)埃及項目部項目經理、工程師蔡永平對尼羅河的認知,還只是初中地理課本上的一個地名。
如今,蔡永平和他的同事每日穿梭于這條世界最長的河流之上,親眼見證了雪萊筆下的尼羅河之景。尼羅河上的另一景——跨越尼羅河的輸電線路,則與他們的工作息息相關。
2016年是中埃建交60周年,當時的1月19日,國家主席習近平在埃及《金字塔報》發表署名文章《讓中阿友誼如尼羅河水奔涌向前》中強調:“‘一帶一路追求的是百花齊放的大利,不是一枝獨秀的小利。”
一天之后(1月20日),在習近平、埃及總統塞西的共同見證下,中國國家電網公司與埃及電力與新能源部簽署了埃及最大的輸電工程——EETC500千伏輸電線路項目合同,由中國國家電網公司所屬的中電裝備作為總包方建設。成為中埃產能合作首個成功簽約、執行和融資關閉的項目,由此拉開了中埃產能合作的序幕。
隨后,中電裝備成為第一家進入埃及的中國電力公司,將在北部尼羅河三角洲區域和中南部,建設總長約1285公里的EETC500千伏輸電線路項目。
在中電裝備進入之前,埃及的電力基礎設施相對薄弱。對于尼羅河畔的居民來說,跳閘斷電是家常便飯。在如今的信息化社會,斷電意味著與外界失聯。
在埃及的炎炎烈日下,蔡永平帶領項目部的同事,全力推進工程履約。高峰時期6條線路同時建設,各線路間存在大量交叉設計和批圖沖突,物資調配也面臨考驗,項目部全面統籌、實時調整、動態協調,并創造性地開發出EPC物資管理系統全面應用,將困難逐一克服。在建設過程中,項目部逐步總結出了適合埃及項目的項目群管理模式,充分利用項目群管理優勢,基本實現了標準設計、集中采購、智能物資管理、標準化、統一化施工管理目標。項目在尼羅河兩側建設高達175米的跨河鐵塔,這條EETC500千伏輸電線第一次跨越尼羅河,其高度、塔重和跨度均創下埃及電網系統的新高。
對于曾經參與過珠江和黃河跨江輸電工程項目的蔡永平來說,在尼羅河上架線最難的不是技術而是時間。為了更好地保護尼羅河航運,埃及政府當時要求升高導線,架線的鐵塔也須隨之增高,這使得工程量增加了三分之一,但工期時間并沒有增加,給項目建設帶來了巨大挑戰。此外,項目的十幾條線路遍布埃及人口集中的主要地區,而埃及允許土地私有化,由于征地等原因,時常導致線路路徑調整,也大大增加了中電裝備的時間成本。

“尼羅河大跨越”:中電裝備承建的埃及EETC項目。
此外,初來乍到的中電裝備還遇到很多意料之外的問題。比如,施工高峰期恰逢齋月,根據當地傳統,埃及工人白天休工。為了保證按期交工,蔡永平由從國內緊急調遣的200名中國工人,安排在白天施工,晚上再由埃及工人工作。在夏天則避開中午高溫階段,下午4點以后才開工。
最終,工程如期完成,并創下當地同類型項目建設周期最短的紀錄,尼羅河畔拉閘限電的日子從此成為過去。埃及電力與可再生能源部部長謝克爾對項目的建設標準和質量給予了高度肯定,認為“工程實施引進了中國先進的輸電技術和理念,幫助改造了埃及現有的老舊電網,民眾生活質量有了新的改變”。
作為“一帶一路”倡議的重要組成部分,基礎設施建設和互聯互通是實施“一帶一路”倡議的先導。重大基礎設施工程的投資建設,將改變目前制約“一帶一路”沿線國家深化合作的“薄弱環節”,為“一帶一路”的經濟合作帶奠定基礎。
作為合同總金額高達7.58億美元的大型項目,中電裝備亦面臨著如何合理安排融資結構的現實問題。
中電裝備總會計師楊果表示,中電裝備的財務工作要服務于“一帶一路”項目的開拓和工程建設的需要,并嵌入到業務開發和執行的過程中。在其看來,合理的融資架構的核心是符合項目進展的需求,能夠使工程效率與效益皆有效發揮。
“在項目開發過程中,我們要考慮融資結構和模式與項目的匹配性、融資的可行性,以及久期的安排等要素。還要看到一些隱性成本背后的風險和挑戰,比如不同幣種的合理選擇和匯率風險,都要審慎地進行合理評判。”楊果表示。
據了解,中電裝備的埃及項目初期,采用了與三家中資銀行及中國出口信用保險公司合作的“三行一保”模式。同時,還與匯豐銀行等國際金融機構展開合作。
為了更便捷地為中電裝備提供融資服務,匯豐銀行根據其生產經營、業務擴張、戰略重點、本身財務和業務需求,對其進行總體授信,并為其配備了說中文的客戶經理對接,讓初來乍到埃及的中電裝備沒有語言隔閡。
在國內外多家金融機構的支持下,中電裝備已成功運作了多種融資模式,滿足了電網基礎建設領域的不同合作模式,比如埃及項目是買貸模式,鄰國的埃塞俄比亞GDHA500kV輸變電項目則為賣貸模式。
匯豐銀行(中國)有限公司(下稱“匯豐中國”)副行長兼環球銀行聯席總監張文杰則表示,“一帶一路”項目涉及的資金數目通常較大,拓展多元化的融資渠道對于滿足“一帶一路”項目的資金需求非常重要,中國企業應根據建設期和運營期等不同階段,配置不同的融資模式來滿足不同時期的需求。
隨著中電裝備EETC500千伏輸電線路的推進,以及埃及國家復興計劃的實施,該國的輸電網絡建設已基本成熟,電力市場的需求度明顯下降;而在歐洲本土銀行零利率甚至負利率的現狀下,埃及對多元化低成本的融資貸款需求日益增長。蔡永平介紹,目前埃及的大項目和緊急項目基本已告一段落,對低成本高質量短工期的工程的要求相對增加,市場化公開競標的價格戰激烈。中電裝備亦面臨轉變市場策略,比如,針對業主的實際需求,如何通過挖掘能夠體現國家電網的技術、經驗優勢的項目,逐漸向電網升級、效率提升和跨國聯網等方面傾斜。
如今,沿著尼羅河這條世界最長的河流,蔡永平與中電裝備項目組的同事們,順流而下,不斷開拓新的市場。
埃及有句名言:“喝了尼羅河的水,你還要再來。”抽空回國休假的蔡永平,很快又要回到千里之外的尼羅河畔。這個春節,他依然沒有機會和家人共度。
1940年,著名作家茨威格第二次來到巴西,在《巴西:未來之國》中寫道:“凡是來到巴西的人都不愿離開這里,無論身處何方,都希望能回到它的懷抱。”
常駐巴西的國家電力投資集團海外投資有限公司(下稱“國家電投海外公司”,SPIC Overseas)副總經理、總法律顧問盧岸健,對此或許會產生共鳴。
三年前,在中國企業“走出去”的大潮之中,國家電投集團開始實施跨國經營戰略。2016年1月6日,國家電投海外公司正式成立,作為國家電投集團實施跨國經營發展戰略的平臺,進行重大海外項目開發、投資和資產運營。
2017年4月,以太平洋水電巴西公司為支撐,國家電投海外公司以最低溢價成功中標巴西第九大水電站圣西芒(San Simao)水電站項目,成為中巴產能合作的典范。
圣西芒位于巴西的巴拉那伊巴河上,處在巴西電力負荷中心地帶,1978年投入運行,是巴西聯邦政府組織的四個水電資產特許經營權招標中最大的一個,建成之后最終總裝機容量最大可達268萬千瓦。
2018年5月10日,國家電投海外公司完成了交割過渡期的所有準備工作,正式接管圣西芒水電站,實現了電站的平穩過渡和自主運營。2019年10月,圣西芒完成月度發電量10.24億千瓦時,創下近五年月度發電量新紀錄。
回想起兩年前的那場在極短時間內爭分奪秒完成的圣西芒水電站收購案,盧岸健仍深有感觸。他曾在公司內刊上發表了一首小詩,形容他和他的同事們是一支遠渡重洋進行多兵種協同的立體作戰隊伍。而競標圣西芒水電站則是一場應用網絡橫跨24個時區、聯合指揮和聯合作戰完成的精彩戰役。
“我們拿到項目不容易,抓的機會特別早,這得益于公司在巴西有一個前方團隊熟悉當地的情況。”盧岸健介紹。
由于巴西與中國相距遙遠,收購圣西芒水電站,需要協調前后方、國內外多個團隊。在盧岸健看來,國家電投海外公司猶如一支遠征軍,在遙遠的南半球開展了一場遠洋作戰。
彼時,中國的電力公司對于海外市場的關注點還沒有落在巴西市場,在巴西還沒有跨國經營的實戰經驗。自從中巴經濟走廊開通之后,巴西才漸漸成為中國企業的“出海”熱點之一。
在圣西芒水電站項目的競標中,國家電投遇到了來自法國、意大利等國的勁敵,競爭非常激烈。
據介紹,國家電投黨組對圣西芒項目非常支持,同時也對其中的潛在風險和相關的備案進行了充分論證。
基于三峽集團之前對巴西電力市場的了解,前方的市場嗅覺加之后方的穩健支援,在全球協作的機制和平臺之下,國家電投海外公司的投標策略明確,競標節奏忙而不亂。最終,國家電投海外公司聯合浙能集團、中葡基金、中拉基金以高于最低投標限價6.5%的投標價(溢價率為四個標段最低)中標了圣西芒水電站的特許經營權項目。

國家電投巴西圣西芒水電站項目。
國家電投海外公司財務總監李輝透露,中標后要在很短的時間內完成法律、技術、財務等符合要求的合規資格文件,需要協調方方面面,非常不容易,比如為了及時拿到相關部委的批件,還安排專人跟蹤進程。
對于國家電投海外公司來說,更大的挑戰還在后面:要在兩個月之內籌齊23億美元的投資款。“這是在資源和資本約束之下的項目,對于我們來說如同踩著鋼絲行走。之前也沒有成功的商業案例作參考,要在限定條件之下尋求最優解。”盧岸健表示。
對于“出海”的中國企業來說,會在融資過程中面臨很多的挑戰和考驗,需要在陌生的投資環境中,完成從貸前盡職調查、銀團信貸會議審批、融資協議談判簽署、信貸條件變更直至最后落實首次放款條件等一系列工作,需要落實諸多放款前置條件,還要克服多項政府審批、項目用地審批、海外貸款審批、相關政府機構的權益轉讓同意函和出具相關證明書等難點。
李輝介紹,圣西芒項目的交易架構非常復雜,涉及不同區域和國家的外匯管制政策、稅收制度等。保證金如何進行調配,當地還是境外發債哪個方案最優、關聯交易如何定價、是否需要安排掉期交易等等細節,都要進行大量的論證。
對于巴西的投資項目來說,匯率風險是最大的風險。需要具備對外匯市場行情的精準把握,以及對本地市場和稅務政策的深入了解,才能制定最優的外匯掉期方案。此外,由于巴西的稅制非常復雜,設計合理的稅務結構也非常關鍵。
“當時整個團隊是24小時全時區工作,澳洲、智利和巴西三地的團隊聯合作戰,度過了很多不眠之夜。”盧岸健回憶。
共同參與了圣西芒項目的匯豐中國副行長兼環球銀行聯席總監張文杰對此深有體會。在匯豐內部,亦同樣采用了聯合作戰的模式。“我們內部有一種全球客戶經理模式,并在26個主要市場設立了中資企業海外服務部。涉及跨境項目時,由全球客戶經理和項目所在國的團隊合作,為客戶提供基于通盤統籌的一條龍服務。”張文杰介紹。
在圣西芒收購戰打響后,張文杰團隊也同樣切換到無時差的無縫銜接工作模式。“經常是巴西的同事休息了,國內的同事又接上了,通過協作配合實現跨境業務能力的最大化。”
最終,在雙方的通力合作下,圣西芒項目的融資方案既有巴西特色又適合中巴兩地市場。
由于國家電力投資集團良好的國際評級(穆迪A2/標普A-/惠譽A),融資方案合理,其銀團貸款及后續發行的債券均獲得多家國際著名銀行的踴躍參與和認購,圓滿完成了融資。
“圣西芒只是一個起點,國家電投海外公司要讓種子生根發芽,在當地建立生態環境,促進管理和文化融合。”盧岸健表示。
據了解,根據國家電投的戰略部署,海外公司將充分發揮太平洋水電平臺優勢與圣西芒電站的輻射效應,繼續通過優質資產的并購,實現重點項目突破,加速拓展全球戰略布局。
張文杰認為,廣泛的國際參與,有助于“一帶一路”建設向更多的海外企業敞開大門,實現互惠共享,對工程、項目設計、專業服務以及許多相關行業的全球企業來說,無疑是一大利好。
“國際化的事業從最初只能在近海執行任務,跨越到具備全球執行任務的巨大轉變,佇立艦首的海外勇士,守候著孤獨,也守候著全球化的未來。”盧岸健在小詩中如是憧憬。
走出愛爾蘭都柏林機場坪上的飛機機艙時,藥明生物技術有限公司(WuXi Biologics,下稱“藥明生物”,02269.HK)首席執行官陳智勝博士有點驚訝:愛爾蘭投資發展局(IDA)的相關負責人正等在飛機旁接機。
不僅親自接機,愛爾蘭投資發展局(IDA)還專門設宴款待這位遠方的客人。常與歐美國家打交道的陳智勝,此前還不曾有過這種充滿熱情的官方“待遇”,至今仍對這個場景記憶猶新。
一年前的春天(2018年4月30日),藥明生物宣布,計劃未來五年內在愛爾蘭邊境小城敦多克(Dundalk)總投資3.25億歐元,用于新建生物制藥生產基地。該基地距離都柏林機場僅有45分鐘車程。
占地面積390畝的生物制藥“未來工廠”,將成為愛爾蘭境內面積最大的建筑工地,計劃于2021年完工。建成后,將為當地直接創造400個高新技術工作崗位和700個建設類就業機會。這是藥明生物在中國境外投資建設的第一個生產基地,也是中國制藥行業首個大規模的海外綠地投資項目。
愛爾蘭有“凱爾特之虎”的美譽,因滿目山青水秀的田園風光,又有“翡翠島”之稱。自上世紀60年代以來,愛爾蘭大力發展生物制藥行業,已成為新型生物技術設施領域最大的投資地,匯聚著全世界生物制藥行業的優秀人才。據統計,約90家生物制造基地落地愛爾蘭,且投資歷史長達50年。
在當下全球生物技術革命浪潮中,生物醫藥已成為21世紀全球優先發展的戰略性產業之一。陳智勝介紹,基地建成后,將在當地率先應用“新一代生物制藥生產技術”(連續生產工藝)開展商業化生產,將其打造成為全球領先的生物制藥“未來工廠”。
為何選擇愛爾蘭?陳智勝表示,愛爾蘭已形成生物制藥等知識密集型行業,有1%的人口從事醫藥行業,擁有成熟經驗的人才和藥廠,是生物制藥企業首選的投資地之一。
從愛爾蘭的招商環境來看,愛爾蘭投資發展局對引入的企業有很好的服務意識和誠信意識,這也是為何會發生愛爾蘭投資發展局相關負責人親自為陳智勝接機的小插曲。
愛爾蘭投資發展局為招商企業提供的不僅僅是這些暖心小細節,更有對招商的詳細規劃。“十年前他們就規劃好了在這塊地上做什么。”陳智勝表示。
此外,愛爾蘭有相對穩定的政治經濟環境,稅優政策豐厚,企業稅率僅為12.5%,遠低于歐盟22.5%的平均水平和全球21.4%的平均水平。此外,愛爾蘭投資局牽頭成立的愛爾蘭國家生物工藝研究培訓所(NIBRT),已成為愛爾蘭制藥業的“黃埔軍校”。這一切深深地打動了藥明生物。
八年前,藥明生物還只是藥明康德旗下一個僅有數十人的生物制藥與生物工藝部門,2016年分拆獨立運營,以“藥明生物速度”高速發展,并于2017年成功在港交所上市,上市不到300天市值就突破千億港元,創下當時港股市場的一則“神話”。
2018年,藥明生物提出“做深護城河”,聚焦于“擴產能”,在原有的“跟隨藥物分子發展階段擴大業務”(Follow-the-Molecule)戰略基礎上,推出了“全球雙廠生產”新戰略。為此,藥明生物將在全球建立20個生物制藥原液和制劑生產廠房,愛爾蘭生產基地在其中占據了重要地位。
2019年11月22日,藥明生物宣布從事疫苗合同定制研發生產(CDMO)服務的子公司藥明海德將投資2.4億美元在愛爾蘭新建一座疫苗生產基地,成為其在敦多克生產基地的第二筆重大投資,亦是愛爾蘭首個疫苗合同定制研發生產基地。
作為大型投資項目,藥明生物亦離不開金融機構的服務支持。據了解,匯豐銀行成為其在愛爾蘭項目的主要合作金融機構。
這個選擇并不意外,匯豐的網絡優勢和全球客戶經理機制,能夠調配全球資源服務于客戶。“不單單是愛爾蘭,還有新加坡和美國,藥明生物在哪里有需求,我們就服務到哪里。”與陳智勝相識頗深的匯豐中國副行長兼工商金融主管方嘯表示。匯豐在愛爾蘭的分支機構配有非常熟悉當地業務的海外客戶團隊提供一系列服務。“客戶經理熟悉中國企業的文化和思維方式,也很了解所在國的習慣和風俗,可以很好地引導企業更好地適應和融入當地。”
方嘯表示,醫療及生物科技的合作,正在“一帶一路”沿線驅動著尖端醫療的進步, 也推動著當地民生和商業的發展。匯豐在2018年成立了專門服務醫療健康行業的業務團隊,從挖掘細分行業需求到設計境內外配套融資方案,從推動信貸審批到安排商投聯動,助力像藥明生物這樣企業的產能升級和全球化戰略。
陳智勝表示,“做深護城河”的重要步驟之一便是進一步升級生物制藥技術平臺能力和服務質量,提升國際產能。愛爾蘭生產基地將成為藥明生物提升國際產能的重要來源。
藥明生物此前在中報宣布,自推出全球化戰略布局后,預計到2022年,其總產能將超過28萬升。
據了解,愛爾蘭生產基地建成后,將在當地繼續采用全球領先的一次性生物工藝技術,并率先應用“新一代生物制藥生產技術”(連續生產工藝)開展商業化生產,將其打造成為全球領先的生物制藥“未來工廠”。
陳智勝表示,賦能當地合作伙伴加速生物藥的開發進程和賦能本地生命科學生態圈,將成為藥明生物國際化戰略布局的起點和關鍵一環,未來還可以擴展至賦能“一帶一路”國家。
中信建投報告認為,藥明生物未來幾年在生產端有望實現快速增長,全球布局的產能和連續培養技術可以支撐公司的商業化項目高效率地運行。考慮到生物藥行業的高增長以及公司未來產能兼顧國內及海外客戶的研發、生產端需求,當前公司的產能擴張計劃符合未來生產需求。
在青山綠水的翡翠島上,藥明生物“未來工廠”的輪廓漸成。

藥明生物愛爾蘭“未來工廠”生物制藥基地近照。
2017年6月23日上午10點,吉隆坡,浙江吉利控股集團有限公司(下稱“吉利控股集團”)與馬來西亞DRB-HICOM集團簽署了最終協議,吉利控股集團接手DRB-HICOM旗下寶騰汽車(Proton)49.9%的股份和豪華跑車品牌路特斯(Lotus)51%的股份,成為寶騰汽車獨家外資戰略合作伙伴。
本世紀初,吉利控股集團曾希望進入馬來西亞合資建廠,因種種原因未能如愿。為何在十年后選擇再戰大馬,吉利控股集團副總裁楊學良表示,全球汽車產業正面臨巨大的創新機遇,汽車企業單打獨斗已很難贏得這場戰爭。無論是吉利還是寶騰,都需要與全球合作伙伴聯合,通過協同與分享來占領技術制高點,“這為吉利與寶騰的合作創造了契機”。
汽車產業被馬來西亞認為是最重要、最具戰略意義的行業之一,是東盟第三大汽車市場。作為馬來西亞國民級汽車品牌寶騰,由“馬來西亞汽車國父”、總理馬哈蒂爾創建于1983年,比吉利控股集團還早了三年。

馬來西亞寶騰丹絨馬林工廠車間。
自2010年開始,寶騰汽車的銷量不斷下滑,其產品競爭力不斷削弱,2016年僅占馬來西亞市場12%的份額。在消費者眼里, 這個馬來西亞的汽車業老大已淪落到產品不佳、虧損嚴重的地步。隨著汽車行業“新四化”的變革和用戶消費升級,馬來西亞汽車市場已難以有滿足用戶需求的產品。
在一位馬來西亞內閣成員看來,馬哈蒂爾希望用最好的價格為自己的民族工業換來最優的產品,而吉利控股集團則想用全球化思路智慧的轉變合作方式。吉利與寶騰的合作,已經超脫了本身的商業行為,是一場展現兩國智慧地經濟合作。
匯豐中國副行長兼工商金融主管方嘯認為,隨著吉利控股集團走進馬來西亞,一個新現象日益清晰:越來越多的民營企業積極加入到“一帶一路”建設,參與的企業類型和行業分布更加多元化。這種參與不僅是為了自身的發展,也可以為全球企業創造更多的機遇。
不過,吉利控股集團成功收購寶騰,得來并不容易。彼時寶騰發言人曾對外表示,最初有多達23家公司參與競標,其后篩選出5家進入最后一輪,最終吉利控股集團勝出。匯豐銀行則作為獨家財務顧問,全程參與了寶騰收購項目。
對于和吉利在寶騰收購項目上的合作,方嘯表示,吉利控股集團是匯豐銀行的重要客戶之一,根據匯豐銀行特有的全球客戶經理制度,客戶走到哪里,匯豐銀行的服務和網絡就會支持到哪里。如果有涉及橫跨境內外的項目,則由匯豐本地客戶經理配合全球客戶經理進行“總對總”的統籌規劃,實行境內外聯動。
這一次,憑借多年合作對吉利的了解,匯豐銀行在中國內地、香港和馬來西亞三地團隊的聯動下,吉利控股集團獲得了從投行到商行的一條龍融資服務。“作為金融機構,一個宗旨就是要讓客戶少走彎路,為其順利進入當地市場發揮中間橋梁的作用。”方嘯介紹。
盡管馬來西亞國內對這次收購質疑聲此起彼伏,中國同行亦對吉利控股集團收購一個“爛攤子”多有不解,吉利卻很篤定,按照自己的節奏,開啟了寶騰涅槃計劃。
吉利控股集團董事長李書福表示,吉利收購寶騰之后,首要任務是實現寶騰和蓮花兩個品牌的扭虧為盈,為其提供可持續發展能力。
楊學良介紹,吉利在馬來西亞實施的是“走進來”式發展之路,通過向寶騰輸出吉利成熟的管理經驗、技術,推動馬來西亞本土的汽車產業鏈優化升級。“吉利過去的經驗說明,如果只是單純在外面布局幾個網點賣車,走不遠也走不長。”
李書福此前提出,吉利從單一產品貿易的“走出去”,轉換為深度參與當地工業化的“走進來”,核心在于立足“本土化生產、本土化供應鏈、本土化管理、本土化銷售與服務”為一體的全球化戰略,注重技術、產品、人才和文化的融合。
楊學良表示,吉利與寶騰在技術研發、智能制造、全球采購等方面尋求協同,以便最大限度地共享吉利控股集團的資源,在銷售和服務上,寶騰亦被賦予了“以用戶為中心”的吉利特色。
據了解,吉利控股集團在寶騰推出了“北斗七星戰略”,即圍繞人才、渠道、成本、質量、產業鏈、工廠改造以及開發新產品等七個方面,全面提升寶騰本土創新能力、零部件配套體系建設和員工專業技能培養,以加速推進寶騰品牌的轉型升級和國際化進程,尋求最大的資源協同和規模化效應。
吉利“牽手”寶騰一年多之后,雙方共同開發的首款車型寶騰X70在馬來西亞上市。該車型搭載的GKUI系統是為馬來西亞用戶定制開發的車載智能生態系統,其最大的特點是實現了本地化,適應了馬來西亞用車及英語口音習慣。
馬哈蒂爾對這款“會說話的車”喜愛有加,親自上陣“代言”。在其看來,“自從與吉利合作后,寶騰的好運就開始了。”
今年4月26日,寶騰與巴基斯坦阿吉哈汽車集團達成協議,將在巴基斯坦卡拉奇建設海外全散裝件組裝工廠,重啟海外市場拓展步伐。
“他是一只海鷗,他的生命是奮斗,他的經歷寫在大海上。”大馬著名詩人田思的名詩《海鷗》,或許正是吉利控股集團在“海上絲綢之路”砥礪前行的寫照。
六年前,在“千島之國”印度尼西亞蘇拉威西省摩洛哇麗(Morowali)縣巴活多比(Bahodopi)鎮,電燈、電視、手機這些現代社會的尋常物,在當地居民的生活中不見蹤影,唯一有現代色彩的是兩輛舊摩托車。
青山控股集團有限公司(下稱“青山集團”)園區成立之后,小鎮居民開始發現生活發生了巨變,用上了電,電燈比漁火更璀璨。
青山集團是一家誕生于浙江溫州的不銹鋼企業,20年前又從上海回到溫州二次創業。2016年,青山集團成為溫州首家營業額超1000億元的民營企業,2018年達2265億元,列世界500強第361位。

印尼青山園區(IMIP)印尼員工。
對于為何南下印尼建設園區,青山集團董事局主席項光達此前曾對外表示,印尼豐富的鎳礦資源,可以讓企業擺脫被動的國際鎳價波動局面,掌握成本控制的自主權。自2008年開始,青山控股確立了全球化布局的戰略。2009年,青山控股與印尼八星投資有限公司合資設立蘇拉威西礦業投資有限公司,獲得了印度尼西亞面積為47040公頃的紅土鎳礦的開采權。
2013年10月2日,在兩國元首的共同見證下,旗下的上海鼎信集團與印尼八星集團簽署了合資設立印尼經貿合作區青山園區(下稱“青山園區”)的協議,成為中國印尼重要的商務合作項目。
根據規劃,占地面積2012公頃的青山園區,將成為全球產業鏈最長的大型不銹鋼生產基地,建成后將成為總人口6萬人以上的大型制造業重鎮。
不過,在開創之初,青山園區開發公司面對的只是一片荒地:沒有電、沒有水、沒有房屋、沒有道路,建設園區所必備的“七通一平”(給水、排水、通電、通路、通信、通暖氣、通天然氣或煤氣、場地平整)都無從談起。中國開發工業園區的模式和經驗,在這里毫無用武之地。
作為青山園區首批印尼員工,阿斯古爾(Akurullah)對初創期的園區印象特別深刻,“以前這里大多數是屬于森林區域,什么都很不方便,從這里到最近的縣城需要三個小時的路程。”據了解,如果沿著太平洋海岸線坐快艇前往,則需要五個小時。
青山工業園區中方項目負責人表示,青山園區的重要經驗就是“不能照搬中國國內的工業開發區開發模式”。百廢俱興,一切需要自力更生,青山園區逐漸建立了自己的發電廠、凈水處理和排污處理系統,修建了碼頭和機場。
在建設基礎設施的過程中,青山園區開始同時招商,將產業鏈上優勢互補的企業吸引入園投資,共同投資,共擔風險,抱團發展。同時,依靠當地員工,迅速適應了印尼的勞動用工環境。
在一片荒郊野嶺從零起步,青山園區為何僅用了五年多就迅速成型?青山園區開發有限公司董事長此前曾對外談及,重要的外部原因之一是中長期融資能迅速到位并運用。
在園區項目伊始,青山園區就得到了中國國家開發銀行、中國進出口銀行、中國銀行等國內的政策性銀行和國有中資銀行的中長期資金支持。
隨著園區建設的逐漸推進,尤其是不銹鋼項目陸續投產之后,匯豐銀行也在該園區項目上和青山開展了多項合作。由匯豐銀行印尼分行為青山園區設計了差異化的貸款結構,包括貿易融資項下流動資金貸款和應收賬款等業務,為其解決了貸款擔保的問題。匯豐成為和青山在印尼園區項目上合作的第一家外資銀行。匯豐中國副行長兼工商金融主管方嘯介紹,雙方的合作亦基于此前與青山集團總部合作打下的基礎。匯豐中國大宗商品融資團隊根據青山集團的整體產業布局,迅速為其確定了整體授信的基調,除了印尼,還包括印度、新加坡和中國香港三地。
經過六年的建設,如今園區直接就業的印尼員工達3.5萬人,間接帶動幾萬人從事商業、服務業、房地產業,推動了當地工業化。青山園區已成為全球重要的鎳礦開采冶煉和不銹鋼產業基地,成為“一帶一路”倡議的早期重要成果。
盡管阿斯古爾并不了解“一帶一路”倡議是什么,但他清楚作為“一帶一路”建設者的青山園區對自己的生活帶來的改變。“這里的收入養活了我的家庭,我已經把這里當作自己的家。”
青山園區印尼員工埃維娜(Elvina)的朋友曾問她,為什么她從印尼首都雅加達那家發展很穩定的公司,來到那么遠的地方工作。“在原來的公司,我的職業生涯已經沒有什么提升的機會,青山工業園不一樣,為員工提供很多培訓和學習的機會,幫助員工發展和成長,這正是我所需要的。”
“一帶一路”倡議提出六年來,從無到有,由點及面,從經濟走廊建設穩步推進到互聯互通網絡已逐步成型,“六廊六路多國多港”合作架構已形成,繪就了一幅“大寫意”。
如今“一帶一路”正進入2.0階段,打造更多的精品工程,需“致廣大而盡精微”, 走深走實。
從未來審視過去,才知道這條路怎么走;從過去思考未來,路才能走得更遠。作為新生事物,不可否認,由于沿線涉及多個國家且大部分為發展中國家,在實踐中,面臨東道國或當地的具體情況、法律文化和社會環境等復雜因素,對于致力于“一帶一路”建設的中國企業來說,面臨諸多挑戰。
中國電力技術裝備有限公司總會計師楊果認為,在“一帶一路”建設中,中國要以更加國際化的視野、更開放的態度看待國際市場的開拓。“我們要把比較成功的技術、模式和經驗推向國際市場,而不只是推介某個項目,要發揮中國的力量,幫助提升當地國家的經濟實力。通過項目實施,改善當地國家的生活,實現共贏。”
國家電力投資集團海外投資有限公司副總經理、總法律顧問盧岸健則建議,相關參與方應加強對“一帶一路”建設項目的頂層設計和管理,并將合規的要求貫徹始終。
為了更好地“走出去”,楊果建議,目前有關部門在項目審批、外匯管理等制度和機制上的相應安排,提升識別風險的能力、增加企業的風險保障。同時,隨著市場環境的變化,希望有更靈活的調整機制,以便更好地引導并服務于企業。

匯豐中國副行長兼環球銀行聯席總監張文杰則建議:‘一帶一路很多項目尤其基建類項目,建設周期長、資金缺口大,需要更多的金融機構合力給予其資金支持。除了國際或本國商業銀行,國際或區域多邊機構、開發性金融機構以及出口信貸機構等都可以參與進來。在融資模式上可以探索更加多元化,通過有競爭力的融資手段來支持項目的開發,可以共同促成項目成功融資。
如何因地制宜地探索新的金融服務方案,創新金融供給,滿足多元化的投融資需求,將充裕的資金引入到可持續發展的“一帶一路”項目中來,對于政策制定者、參與的企業與金融業都提出了挑戰。

匯豐中國副行長兼工商金融主管方嘯表示:‘一帶一路倡議下的一系列金融業合作機制和框架,為‘一帶一路建設提供了保障,其中,‘一帶一路銀行間常態化合作機制就發揮了重要作用。這種合作機制可以支持和加快‘一帶一路項目的推進。很多大型項目的金融方案,很難單憑一己之力單打獨斗地完成,需要多家金融機構緊密合作,通過貢獻多元化的信息和視角,才能實現共贏。
“我們要擁抱世界,而不是沖進世界,合作共贏,將來的路才能走得更遠。”盧岸健表示。
從“血脈經絡”到“串聯并聯”,“一帶一路”的“工筆畫”日漸豐盈。“莫把丹青等閑看,無聲詩里頌千秋。”
“古老的傳奇掀開了面紗,絲綢鋪出的路啊,連接你我他,走過的地方,走過的地方遍野繁華,還是那條路如今又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