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西醫治療干眼癥的臨床研究進展

周世琴,霍 勤

(河南中醫藥大學,河南 鄭州450046)

干眼癥是由各種原因引起淚液質或量的異常或淚液流體動力學異常,導致淚膜穩定性和眼表功能損傷的一種多因素疾病,又稱角結膜干燥癥[1]。常見癥狀包括眼干澀、異物感、灼熱痛感、癢感、眼紅、怕風、畏光、分泌物黏稠、視物模糊等。干眼癥的病因十分復雜,如手機及電腦的廣泛使用、環境污染、全身性疾病、眼局部的炎癥、眼部手術和藥物使用等。研究顯示,全球干眼癥的發病率為5.5%～33.7%,而我國干眼癥發病率為21%～30%[1]。

1 干眼癥的西醫研究現狀

1.1 西醫對干眼癥發病機制的認識 西醫對本病的發病機制目前尚無確切定論,多項研究表明,本病的發病與炎癥、免疫、細胞凋亡及性激素水平變化等有關。

(1)炎癥 炎癥通常是導致干眼癥發病的重要因素,眼表受到刺激后激發神經源性炎癥反應,進而激活T 細胞,炎癥因子釋放至淚腺、結膜和淚膜中,結膜上皮細胞中炎癥活化標志物增加,如人類白細胞抗原DR 分子(HLA-DR)、細 胞 黏 附 分 子-1(ICAM-1)、CD40、CD40配體或趨化因子受體CCR5[2]。炎癥因子的長期作用會引起細胞毒性作用,導致淚腺被破壞,進而發生功能性障礙,結膜上皮也受到一定損傷,引發一系列干眼癥狀。研究顯示,在重度干眼癥患者的淚液和結膜上皮細胞中,炎癥因子含量增加,如白介素(IL)-1α、IL-6、IL-8/CXCL8和腫瘤壞死因子(TNF)-α[3-4]。

(2)細胞凋亡 細胞凋亡是一種正常的生物學現象,是多細胞生物剔除不需要或異常細胞的過程。干眼癥發生時,患者眼表及淚液中的促凋亡因子(如Fas、FasL、AP02.7)和致炎因子(IL-1、TNF-α)的表達增加,結膜上皮細胞的免疫激活標志物(如HLA-DR)與促凋亡因子的表達也顯著增加[5],它們共同作用于激活凋亡通路,引起淚腺腺泡細胞和眼表上皮細胞的異常凋亡,抑制局部組織中淋巴細胞的凋亡,導致淋巴細胞的數量增多,從而加重炎癥反應。輕度干眼癥的細胞凋亡不明顯,但中重度干眼癥的細胞凋亡均會出現異常增加的現象,從而導致干眼癥病情的惡性循環發展。

(3)性激素水平變化 眼是性激素作用的靶器官之一。研究發現,雄激素受體存在于腺泡和腺管上皮細胞核,并且淚腺和瞼板腺的形態、發育、分化及分泌排泄功能均受雄激素的影響[6]。因此,各種雄激素缺乏的原因均可能是引起干眼癥的病因,而雌激素的缺乏對干眼癥的影響尚不明確。

(4)神經調節紊亂 淚腺的分泌功能受神經系統調控,包括交感神經、副交感神經及來自三叉神經的感覺神經。這類神經受損可破壞淚腺分泌作用,導致角膜知覺減退,瞬目頻率相應減少,使淚液蒸發過多,影響眼表的膠蛋白分布,使水液層和脂質層不能完全附著,影響淚膜的重建,從而誘發干眼癥。

1.2 西醫治療干眼癥的研究進展 西醫治療干眼癥的藥物和方法如下。①人工淚液類藥物：主要成分為透明質酸鈉和纖維素及其衍生物,如玻璃酸鈉滴眼液、羥丙甲纖維素滴眼液等。②抗炎藥物：糖皮質激素、環孢菌素A、非甾體類抗炎藥、抗生素等。③性激素類藥物。④改變淚液質和量的藥物,如毛果蕓香堿、鬼針草、辣椒素、多糖類物質、密蒙花提取物滴眼劑等。⑤自體血清。⑥手術治療,如淚小點栓塞術、腮腺管移植術、自體下頜下腺移植及瞼緣縫合術等。⑦其他方法：佩戴硅膠眼罩、濕房鏡、封閉式雙目鏡、親水性角膜接觸鏡等。

目前,西醫治療干眼癥從單純補充人工淚液轉向針對病因的多樣化、個性化治療方向發展。趙江浩等[7]通過研究玻璃酸鈉滴眼液對輕中度干眼病患者角膜表面規則性的影響,給予33例干眼病患者玻璃酸鈉滴眼液滴眼,治療后患者的角膜表面規則指數(SRI)、表面不對稱指數(SAI)和散光度較治療前均明顯降低,表明玻璃酸鈉滴眼液可增加角膜表面光滑度,改善患者眼部干澀感及異物感。王莉等[8]選取80例干眼癥患者隨機分為兩組,對照組使用人工淚液,觀察組使用普拉洛芬滴眼液,治療后觀察組治療總有效率明顯高于對照組(P＜0.05)。張德軍等[9]探討糖皮質激素激動劑Mapracorat對兔蒸發過強型干眼癥的療效,將經過造模的新西蘭白兔隨機分為兩組,對照組給予0.1%地塞米松磷酸鈉溶液滴眼,治療組給予0.5%Mapracorat溶液滴眼,結果發現糖皮質激素和選擇性糖皮質激素受體激動劑發揮作用都需要與糖皮質激素受體結合,但選擇性糖皮質激素受體激動劑較地塞米松的抗炎作用強。王亞茹[10]對圍絕經期和絕經后期女性干眼癥性激素治療療效進行Meta分析,結果顯示使用性激素治療可以明顯提高干眼癥的總有效率和顯效率。王梅雪[11]將92例白內障術后干眼癥患者隨機分為兩組,對照組常規使用碘必殊眼藥水治療,自體血清組使用自體血清滴眼液治療,治療后自體血清組淚液分泌量和淚膜破裂時間均優于對照組,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對中重度干眼癥患者保守治療效果不佳者,可考慮采用手術治療。鄧顯峰等[12]觀察淚小點栓塞術聯合中藥治療中度干眼癥的療效,對28例中度干眼癥患者行雙眼下淚小點栓塞術;治療3周后,術后患者的刺痛感較前減輕,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陳志遠等[13]對16例重癥角結膜干燥癥患者行自體唇腺移植術,取同側下唇唇腺黏膜瓣植于同側上瞼穹隆;隨訪結果顯示,患者的移植側淚液分泌量較術前明顯增加,干眼癥狀得到明顯緩解,提示自體唇腺移植術可作為治療重癥角結膜干燥癥的一種備選方案。

2 干眼癥的中醫研究現狀

2.1 中醫對干眼癥的認識 干眼癥屬中醫“白澀癥”“干澀昏花癥”“神水將枯”“神氣枯瘁”等范疇。“白澀癥”病名首見于《審視瑤函》,“不腫不赤,爽快不得,沙澀昏朦,名曰白澀”,明確指出病名的由來及臨床癥狀。中醫認為干眼癥的發生多與肺、肝、脾、腎有關。《靈樞·大惑論》云：“五臟六腑之精氣,皆上注于目而為之精。”《諸病源候論》指出：“夫五臟六腑皆有津液,通于目者為淚。”可知臟腑功能失調容易引發干眼癥。郝美玲等[14]認為干眼癥多因外感風熱之邪,日久入里,化熱夾濕,目珠失養所致。蔣雪瑩等[15]認為干眼癥主因為肺陰不足,目失濡養。景大瑞等[16]認為本病多因腎陰虧虛,不能滋養肝木,引起肝陰不足,終致肝陽上亢,虛風內動。侯磊等[17]認為本病病因為肝腎陰虛,虛火上炎,灼津耗液,導致津液不足,目珠失養。陳小華等[18]認為干眼癥多因情志異常,致使肝氣郁結,郁久化熱,津液被灼,目失滋養。陳建峰等[19]認為本病雖病因復雜,但終為耗氣傷血,氣血虧虛,水無以得生,故目失所養。

2.2 中醫治療干眼癥的研究進展

(1)辨證論治 于靜等[20]將本病分為6 個證型：①肝腎陰虛證,治療首選明目地黃丸。②肺陰虧虛證,方用清燥救肺湯。③胃陰不足證,方用玉女煎加減。④腎陽虛弱證,方用金匱腎氣丸。⑤脾胃陽虛證,方用附子理中丸。⑥余邪未盡證,方用桑白皮湯加減。李點[21]將本病分為4個證型：①肝腎陰虛證,治當養陰生津,潤睛明目,方用養陰潤目湯加減。②脾氣不足證,治當益氣升陽,方用補中益氣湯或益氣聰明湯加減。③陰虛肺燥證,治當滋陰潤肺,方用養陰清肺湯加減。④濕熱壅滯證,治當清熱利濕,宣暢氣機,方用三仁湯加減。傅冠英[22]將本病分為3個證型：①肺陰不足型,治當滋陰潤肺,濡養目竅,方用養陰清肺湯合生脈散加減。②肝腎陰虛型,治當補益肝腎,滋陰濡目,方用六味地黃湯合生脈散加減。③脾肺濕熱型,治當清利濕熱,養肺潤燥,方用三仁湯合桑白皮湯加減。

(2)專方驗方 謝立科[23]采用疏肝養陰法對干眼病患者進行臨床研究,將75例干眼癥患者隨機分為眼藥水組和觀察組,眼藥水組給予玻璃酸鈉滴眼液,觀察組在眼藥水組治療基礎上給予逍遙散聯合生脈飲加減;結果顯示,眼藥水聯合中藥治療可顯著改善干眼癥狀,增加淚液分泌量,提高淚膜質量。肖采尹等[24]采用隨機對照試驗觀察滋陰潤燥方的臨床療效,治療組30例采用滋陰潤燥方內服配合熏洗,對照組30例給予人工淚液;治療28d后,患者自覺癥狀較治療前明顯改善,且治療組較對照組改善更為明顯。郭曉梅等[25]觀察46例干眼癥患者服用烏梅生淚湯治療,治療1個月后總有效率為86.96%。

(3)灸療法 劉慧瑩等[26]取合谷、三陰交、養老、睛明、攢竹、四白、絲竹空等穴位行針刺治療,與西藥治療療效相比,患者分泌的淚液質量明顯提高,淚膜的穩定性增強。魏立新等[27]觀察針灸治療40例干眼癥患者的臨床療效,治療組針刺睛明、攢竹、太陽、四白、百會、神庭、風池、曲池、外關、合谷、中脘、天樞、氣海、足三里、三陰交、太溪、太沖等穴位,對照組給予人工淚液滴眼;結果顯示,治療組治療總有效率顯著高于對照組(P＜0.05)。李金穎等[28]觀察針刺34例干眼病患者的臨床效果,取四白、睛明、太陽、合谷、承泣進行針刺,治療后淚液分泌量及淚膜破裂時間均高于治療前,治療總有效率為88.2%。任婷婷[29]將70例干眼癥患者隨機分為兩組,灸治組采用雀啄法灸睛明、四白、合谷、雙眼部,人工淚液組使用聚乙二醇滴眼;治療20d后,灸治組和人工淚液組治療有效率分別為97.30%和66.67%。

(4)中成藥 林秋霞等[30]將120例干眼癥患者隨機分為兩組,分別給予口服杞菊地黃丸和人工淚液滴眼治療;治療30d后,杞菊地黃丸組淚液質量明顯提高,干眼癥狀復發率較人工淚液組明顯降低。郝曉鳳等[31]將80例干眼病患者隨機分為兩組,觀察組40例口服逍生散顆粒劑(康仁堂中藥顆粒劑公司提供)治療,對照組40例給予人工淚液治療;治療4周后,觀察組淚膜穩定程度、生活質量改善程度均優于對照組。徐靜靜等[32]觀察石斛夜光丸聯合羥糖苷滴眼液治療肝腎陰虛型干眼癥的療效,對照組采用羥糖苷滴眼液滴眼,治療組在羥糖苷滴眼液滴眼治療基礎上給予石斛夜光丸口服;治療4周后,治療組淚液分泌量及淚膜破裂時間均明顯增加,眼部癥狀及全身癥狀得到明顯緩解,且治療組臨床療效優于對照組。

(5)中醫外治 ①熏蒸法：郝美玲等[14]將60例干眼癥患者隨機分為觀察組和對照組各30例,觀察組使用清熱解毒利濕方熏蒸(菊花、金銀花、蒲公英、淡竹葉、薄荷、黃芩、秦皮),對照組使用蒸餾水熏蒸;治療14d后,觀察組淚膜破裂時間和眼表疾病指數評分均較對照組改善明顯。②中藥濕熱敷：韋春宜[33]將60例濕熱傷陰型干眼癥患者隨機分為兩組,對照組給予玻璃酸鈉滴眼液治療,治療組口服三仁湯配合中藥液濕熱敷治療;結果顯示,治療組治療總有效率為86.7%,明顯高于對照組的70.0%(P＜0.05)。③中藥離子導入：季向東等[34]將64例干眼癥患者隨機分成兩組,兩組均口服杞菊地黃丸,治療組加用直流電藥物離子導入法(生脈注射液)治療,對照組給予人工淚液治療;治療后,治療組治療總有效率為90.6%,明顯高于對照組的56.3%。④中藥超聲霧化法：袁鳳儀等[35]利用中藥超聲霧化方法治療100 例干眼癥患者,治療總有效率為97%。

3 小結

西醫治療干眼病多采用對癥治療,可有效緩解眼局部癥狀,但不能根除病因。中醫治療多采用局部與整體、辨病與辨證相結合,臨床療效較好,能夠顯著改善干眼癥狀與體征,提高患者生活質量。中醫藥在干眼癥的臨床治療中具有獨特優勢,可進行深入研究,進一步提高干眼癥的臨床療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