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道澤│文
安徽蕪湖市弋江區江岸明珠東苑1—1—401
我家養蜂起步早,中間經歷過幾次失敗。
上個世紀50年代初,叔叔從省立蕪湖中醫學校畢業,哪里需要哪里去,到一個叫東島的山村做村醫。
叔叔常背著藥箱,走村串戶,憑著精湛的醫術和高尚的醫德為村民們醫治病痛,兢兢業業,在村民心中口碑好,結交了許多山鄉朋友,獲知村民用土法飼養中蜂,叔叔利用《中蜂改良飼養》幫助山里人改用新法飼養,將桶蜂過到標準蜂箱里。
1965年的春天,山里人將新分的蜂送給了叔叔一桶,裝蜂的是竹篾編織的“竹桶”。
叔叔拎著那桶蜂竟走了幾十里的山路趕到家里。緊接著,叔叔又買來鋸子、刨子、斧子、鑿子、墨斗等常用木工工具,從此,三個哥哥開始與蜜蜂打交道,派大哥去安慶菱湖養蜂場學習養蜂技術,二哥和三哥邊干農活邊養蜂,二哥還一邊學習木工的手藝,鋸刨鑿量,在家里打制蜂具,制作蜂箱、蜂框,叔叔從蕪湖搭輪船去上海淮海中路的蜂具門市部買來搖蜜機、噴煙器、移蟲針等蜂具,那時家后面的小草屋簡直就是養蜂場了。叔叔從山里拎來的那一竹篾籠蜂如同星星之火,其發展態勢有“燎原”之勢,也像芝麻開花,一年多似一年,過箱時是滿竹籠的巢脾,每張脾都是整版的封蓋子。往標準箱里綁脾時就發現有自然王臺,這樣就分成三箱,老王一箱,兩個王臺各一箱,越冬是24框蜂,秋繁時平均8框蜂,過冬時緊了幾張脾,仍然強群越冬。
那時就愁沒蜂,有蜂子不愁收不到蜜,陽春三月,田野里,山崗上,茫茫花海,當你步入田間地頭,到處都是金黃的油菜花,這邊油菜花還在流蜜,那邊的紅花草已是鮮花朵朵,分外妖嬈,兩大蜜源相連,蜂場就在家門口,就在家里搖蜜,甜美的蜂蜜嘩啦啦地流淌。
兩大蜜源結束,家里的蜜蜂不得不進行小轉地,用木板車將蜂箱拉到馬壩脊嶺的戴家沖棗園,數萬棵“金絲小棗”是上等蜜源,棗花凋謝,再將蜂場轉運至黑沙洲棉花場地,洲上除了采棉花,還有玉米,瓜花等,轉地路途短,成本小。
1979年夏天,家里的中蜂運至戴家沖采棗花,遇上棗花蜜大年,25箱中蜂收了1750斤的棗花蜜,單產70斤,用板車將整桶棗花蜜拉到馬壩土產公司收購站,一斤棗花蜜只賣幾角錢,可幾大桶蜜一下子就換來一千多塊,那時拿工資的每人每月才二三十元!
然而天有不測風云,就在蜂場即將離開棗園的前一天,蜂場遭人投毒,死蜂遍地,慘不忍睹,蜜蜂遭受“毀滅性”打擊,巢門口散發著濃郁的“六六六”粉味道,幾乎全軍覆沒,運回家的幾乎都是空箱!
叔叔奔走于馬壩派出所,投了訴狀,無人問津,那時沒有健全的保護蜜蜂的法律,最后沒有下文,不了了之,投毒者逍遙法外,結果只剩3個弱群過冬。
事后,叔叔總結說棗花場地被毒害,損失慘重,不能總怪人家不為放蜂人聲張正義,要反省自己,從自身找原因,種棗人把放蜂人當敵人,那問題出在養蜂人身上,放蜂人沒有與種棗人建立良好的友好關系,戴家沖的棗農認為蜜蜂采集棗花影響棗子的結果率,說“蜜蜂吸食了棗花的汁水”,導致棗子減產,放蜂人沒有宣傳蜜蜂授粉對農作物增產,或者說沒有和鄉里的公社合作做好宣傳工作,對此,養蜂人要吸取深刻教訓。
一切得從頭開始,經過幾年的精心管理,到了1981年,家里的蜜蜂又是滿菜園的30多群,可這時已經“責任到戶”,種植模式發生了巨大的變化,種田人強調施用化肥,原本做基肥的紅花草卻越來越稀少,撒播草籽的田塊一年比一年減少,有蜂,卻收不到蜂蜜,只能望蜂興嘆。就在這時,檢查發現巢脾出現“爛子”現象,按西蜂發生爛子病噴灑混合有抗生素糖漿對蜜蜂進行“治療”,噴灑氯霉素、青霉素、四環素等,可一次次的噴藥,爛子現象非但沒有消除反而有擴大的趨勢,查查《養蜂手冊》,按書的圖示,一一比對,還是查不出這種“怪病”的病因,只知道這病不是細菌性疾病,抗生素無效。哥哥針對蜂病手足無措,讓我將患病幼蟲裝在塑料袋里扎緊袋口,郵寄至蜜蜂研究所,往返花了一個多月時間,研究所回復是:“中蜂囊狀幼蟲病”,病毒病,只能用半枝蓮、魚腥草、金銀花、貫眾、虎杖等中草藥治療,可這些草藥,家門口附近無法挖到,眼看著患病蜂的群勢迅速直線下降,緊跟著開始飛逃,又過了幾個月,幾十群蜂消失殆盡,一箱沒剩!
叔叔看到中蜂侵襲,難養,就買來5箱西蜂,哥哥擔心意蜂和中蜂在管理上有很大差異,蜜源也是個大問題,意大利蜂具有抗囊狀幼蟲病的能力,且繁殖力快,要探索飼養意蜂的管理技術,中蜂養不起來就養意蜂。
經過3年的發展,5箱意蜂已發展到20只高箱,另外15只平箱,一共有200框蜂的規模,那時叔叔已經退休,叔叔和哥哥一道,將蜂箱擺在帆船上逆水行舟,船到了贛江,繼續前行,到了南昌,再改乘汽車,將蜂拉到贛南的遂川,那是老區,蜂場就擺在毛主席曾經居住過的人家旁邊,那是羅霄山脈的一部分,東邊就是井岡山,遂川的老表對放蜂人很熱情,發了蜂,還買了杉木回來打制杉木蜂箱蜂框,在遂川放蜂場地過了春節,萬萬沒想到,強群返回,蜂螨大爆發,秋繁不理想,越冬只剩5群弱群。
分家,5群蜂給了三哥,三哥剛開始有些猶豫,擔心西蜂養不好,叔叔說養蜂就要有一股吃苦耐勞的韌勁,要經得起折騰,要懂技術,就要大量閱讀有關養蜂的書刊,把書本上的知識靈活地運用到實際操作中去,面對困難,永不退縮,永不氣餒,不怕失敗,意蜂飼養管理的關鍵是留足飼料,飼養強群,狠抓三個時期的治螨,一是早春斷子期,二是度夏,三是晚秋換王斷子期,螨治好了,不愁蜂養不好。
三哥跑書店買來《養蜂法》、《怎樣養蜂》,還特意去了郵局訂了《中國養蜂》(后來改為《中國蜂業》)等,憑著多年養蜂實踐,結合書本理論,去皖南休寧買來全套杉木標準巢箱,從正規蜂藥店買回治螨藥粉,回來按說明書的介紹,先做試驗,不斷摸索其中的奧秘,掌握最佳用藥時機,利用斷子期穩準狠地徹底治螨,將蜂螨危害控制在最小的范圍內。本來不會木工,也買來一些木工用具,簡單的蜂具也可以修修補補了,雖然蜜源有了很大的變化,如幾種大宗蜜源像紫云英沒有了,可這些年來隨著風景樹,道路行道樹等漸漸增多,許多行道樹就是蜜源樹,如欒樹、女貞子樹、國槐等,這些年來,經過不懈努力和探索,不斷總結經驗和教訓,三哥的小蜂場像滾繡球一樣不斷發展壯大,特別最近幾年,定地飼養的意蜂可謂風生水起,眼下30多群蜂無螨,群勢強,完全掌握了養蜂的整套技術,可告慰天堂里的叔叔,在老家周邊,說起三哥養蜂,大家都伸出大拇指說你三哥養蜂是能手,更是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