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蜂福利的內涵

劉振國 劉鋒 王穎 胥保華

（1 山東農業大學動物科技學院，泰安 271018；2 江西省養蜂科學研究所，南昌 330052）

廣義的蜜蜂福利屬于動物福利的范疇，是指“動物與它的環境相協調一致的精神和生理完全健康狀態”[1]。動物福利的概念已經提出100多年，歐美等發達國家制定了完善的法律法規，世界貿易組織的規則中也有明確的動物福利條款。但我國在動物福利方面尚無明確立法，在國際貿易往來中，我國部分動物貿易產品在面對發達國家以動物福利為主要手段提出的日益嚴格的國際畜產品貿易壁壘和動物源性食品安全質量標準時，明顯應對無力。

養蜂業是現代設施農業和生態農業的重要組成部分，對維護生態平衡、促進農業增產增效具有重大意義，在國民經濟中占有重要地位，被譽為“農業之翼”。健康的養蜂產業對于健康的農業經濟來說是無價的，站在這個理論高度審視蜜蜂產業發展，才能更加凸顯出蜜蜂福利的重要性。

我國是世界第一養蜂大國，蜂群養殖量大、蜜粉源資源豐富，蜂產品產量、出口量連續多年穩居世界第一位。但由于傳統的養殖方式及供給側結構落后，片面追求蜂產品高產而忽視蜜蜂健康狀況的產業模式，忽略了蜜蜂應有的福利，勞動強度大、生存條件差、免疫力低下使得蜜蜂生存狀況堪憂、蜂產品品質下降。在國外養蜂技術和理念的沖擊下，我國養蜂業的發展迎來了新的機遇和挑戰。

1 蜜蜂福利的概念

蜜蜂福利是讓蜜蜂在康樂的狀態下生存，其標準是使蜜蜂處于良好的巢內外環境，無行為異常，不受人和動物的威脅，無緊張、壓抑的表現等[2]。科學證明，如果保持機體健康、感覺舒適、營養充足、安全、能夠自由表達天性并且不受痛苦、恐懼和壓力威脅，則滿足動物福利的要求。蜜蜂福利首先是一種理念，代表著從業者對蜜蜂付出辛勤勞動結晶的認可程度，這取決于行業整體要求；與人類社會相似，動物福利是衡量一個產業的發達程度，也是國家文明程度的重要指標。蜜蜂福利是一種全身心投入的養殖模式，把蜜蜂作為具有奉獻精神的生靈來呵護，懷著感恩的心態善待無私奉獻的蜜蜂的理想模式。

2 蜜蜂福利的內涵

與蜜蜂相關的生態環境建設和人對蜜蜂的行為都應被關注和規范。對蜜蜂采取福利飼養方式，是讓蜜蜂在健康狀態下生存，蜜蜂與其所處環境和諧共存[3]，是依據蜜蜂生物學特性，摒棄“勤分蜂、勤取蜜、取不成熟蜜”和片面追求高產的掠奪式飼養方式[4]。蜜蜂福利的目的就是人類合理利用蜜蜂的同時兼顧他們最基本的需求，兩者并不沖突。福利飼養是蜜蜂的一種良好生存狀態，包括充足的食物飲水、良好的飼養環境、疫病的及時預防和診療、適當的行為表達[5,6]。在保證蜜蜂健康的前提下適度生產，促進蜂產業健康可持續發展。

作為種養業的操作規范，良好的農業規范GAP對蜜蜂福利有很好的指導作用。已有學者對蜜蜂GAP體系的可行性開展了相關研究，根據蜜蜂生產過程及食品安全的影響度，對危害發生的可能性、嚴重性及控制措施實施分類管理，以促進我國養蜂業GAP的研究工作[7]。同時，動物福利也涉及到我國公共倫理道德的建設，改善動物福利不僅是提倡愛護動物的重要性，還能提升從業者自身的行為修養[8]。

3 蜜蜂福利保護的基本現狀和趨勢

3.1 蜜蜂福利保護水平低

蜜蜂福利研究在我國起步較晚，目前尚處于概念程度，尚未制定專門的蜜蜂福利法規。但國內許多專家就動物福利立法的必要性和可行性做出分析，對蜜蜂福利有借鑒意義。

目前我國蜜蜂養殖還是以獲取蜂產品盈利為目的，其主要原因是蜂產業結構單一，蜜蜂授粉收益沒有成為經濟增長點，蜂產品優質優價的市場導向不突出。因此，從業者只有盡可能的多獲蜂產品，才能有所收益。具體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在蜂蜜生產過程中，勤取蜜、多取蜜的生產理念導致蜜蜂出勤率高、勞動強度大，而巢內沒有足夠的高品質營養物質的供應，導致蜂群營養不良、群勢削弱、抗病力差，在大流蜜期，工蜂工作量達到極限，在營養攝入不足、體能大量消耗的情況下，工蜂壽命縮短。在蜂王漿生產過程中，在片面追求王漿高產時降低了品質，蜂種培育和引種時忽略了蜜蜂抗病性能的選育性狀，使得王漿高產蜂種的抗病性能不盡如人意。在飼養管理過程中，飼喂果葡糖漿等會損害蜂群健康[9,10]；轉地飼養逐花而居，條件艱苦，養蜂者尚沒有較高的福利措施，強調蜜蜂福利的社會環境不成熟。因此，在以蜂產品為主導的產業結構中，蜜蜂福利始終保持在低水平，甚至無從談起。

3.2 蜜蜂福利法規建設水平不高

1986年農牧漁業部頒發的《養蜂管理暫行規定》明確規定了業務范圍、管理權限和保護養蜂者的合法權益，積極推動了我國近代養蜂業的發展。2005年養蜂業被正式寫入《畜牧法》，在維護養蜂者的合法權益、宣傳和推廣蜜蜂為農作物傳花授粉的增產作用、對養蜂生產中時常遇到的蜂群運輸、檢疫、產品質量及生產經營中的諸多問題，做出了針對性界定，使養蜂經營有法可依[11]。2009年習近平總書記批示蜜蜂授粉的“月下老人”作用，對農業的生態、增產效果似應刮目相看。2010年農業農村部發布《農業部關于加快蜜蜂授粉技術推廣促進養蜂業持續健康發展的意見》和《蜜蜂授粉技術規程（試行）》兩個蜜蜂授粉方面的重要文件，制定了新中國成立以來第一部《全國養蜂業“十二五”發展規劃》，為養蜂業發展指明了方向[12]。2011年農業農村部出臺的《養蜂管理辦法（試行）》將對保護養蜂者權益、規范養蜂生產、促進蜜蜂授粉、保障蜂產品質量和安全，以及促進我國養蜂業的健康可持續發展和增強國際市場競爭力起到推動作用[13]。

縱觀我國目前發布的蜂業相關的法規文件，尚沒有明確提出蜜蜂福利的概念和措施，因此，在蜜蜂福利法規建設方面任重而道遠。

3.3 蜜蜂福利保護的發展趨勢

人類賴以生存的農作物當中很大一部分離不開蜜蜂和其他傳粉昆蟲，鑒于蜜蜂生態效益的重要性，其保護與福利飼養受到廣泛關注，聯合國確定每年的5月20日為“世界蜜蜂日”，以號召各個國家和民眾采取更多行動，保護蜜蜂和其他授粉生物，以避免食物多樣性劇減的風險[14]。蜜蜂授粉商業化在養蜂發達國家已日臻成熟，養蜂者由此獲得的收益遠超過蜂產品的價值[15]，這取決于整個國家對蜜蜂授粉的憂患意識和危機意識。我國的蜜蜂授粉商業化正在快速發展[16]，有利于扭轉我國以蜂產品為主導的養蜂模式，提升蜜蜂福利。

殺蟲劑等農藥對蜜蜂等授粉昆蟲的影響是很深遠的[17]，危害是巨大的[18,19]，對蜜蜂的覓食能力、歸巢能力[19]、生殖能力和傳粉效率[20]均有不同程度的損害，嚴重影響蜜蜂的生存，鑒于此，歐盟已禁止3種新煙堿類殺蟲劑在夏季禾谷類作物和蜜源作物中使用[21,22]。聯合國糧農組織還與世界衛生組織共同制訂了《國際農藥管理行為守則》，該守則為確立最佳實踐提供了框架，能幫助減少農藥對授粉生物的影響[23]。我國在2016年頒布并實施了《農藥登記環境風險評估指南第4部分：蜜蜂》[24]，使登記使用的農藥品種對蜜蜂的風險評估有據可依。

3.4 蜜蜂福利的必要性和迫切性

優化產業結構，提升蜂產品質量和有效供給，是深入推進蜂產業供給側改革的根本要求，也是促進蜂產業健康可持續發展的重要途徑。與養蜂業發達國家相比，我國蜂產品質量安全標準在農藥獸藥管理、重金屬和微生物標準等級等方面有較大差距，是造成蜂產品國際貿易壁壘的主要原因[25]。因此，產業轉型升級迫切要求提升蜜蜂福利水平。

近年來，各地紛紛提出了振興蜂業、加快養蜂業現代化的發展規劃，借助政府部門的優勢資源，持續加大對蜂業發展的支持力度，通過蜂業發展帶動農民增收、提升養蜂業現代化水平，對于蜜蜂福利的提升具有極大的推動作用[26,27]。

4 蜜蜂福利的實施措施

4.1 生產成熟蜜

成熟蜜生產方式符合自然規律和蜜蜂習性，少取蜜也為蜂群保留了足夠的營養物，養蜂者獲得的蜂蜜營養價值高、耐儲存、附加值高。生產成熟蜜也能減輕養蜂從業者和蜜蜂本身的勞動強度，實現了人均養蜂數量多、蜂群強壯、病蟲害少、獲取收益多的良性循環。因此，生產成熟蜜是實現蜜蜂福利的重要方式，也是提振市場信心、挽回市場信譽的大勢所趨[28]。

4.2 養蜂生產良種化

病蟲害侵襲是蜜蜂健康養殖過程中面臨的重要挑戰，用藥方法不當和濫用抗生素往往導致藥殘超標，蜂產品的生產、加工和銷售等環節蒙受損失，而減少或免除用藥關鍵在于選育抗病蜂種和培育強群[29]。引進或利用本場無病蜂群開展雜交育種或者配套系選育，利用雜交一代生產性能和抗病性能優異的特點，獲取收益。抗病育種是一項長期的系統工程，利用不同蜂種的抗病特性、優異的生產性能，將具有遺傳性的群體衛生行為、清潔行為作為重要性狀開展定向選育，可有效增強蜂群抵抗病原微生物的能力，從而促進蜂群健康，減少用藥[30,31]。

4.3 合理用藥

病原體對蜜蜂的侵染和發病后的用藥不當造成的獸藥殘留超標都嚴重地影響了蜂蜜的質量，成為阻礙蜂蜜貿易的最重要因素[32]。通過掌握蜜蜂的臨床癥狀，選擇病原微生物敏感度高、效果好、副作用小的藥物；根據病情確定給藥劑量和給藥途徑，切斷病原傳播途徑；根據蜂群的反應適時調整藥物，及時調整治療方案；防止耐藥性的產生，對于多種病害侵染的，要綜合治療、聯合用藥[5,33]。用藥后注意加強營養供給，提高蜂群健康狀況。

4.4 提升養蜂設備

蜂機具和飼養管理是養蜂業的重要硬件和軟件組分，其發展水平是制約規模化飼養的重要因素。引入有效的蜂機具幫助養蜂技術人員大幅提高養蜂生產效率，降低勞動強度，從而達到養蜂生產規模的集約擴大，實現蜂場增收、產品提質的目的[34]。山東省作為養蜂移動平臺與先進蜂機具試點省份，養蜂車、取漿機等蜂機具獲得市價50%的補貼[35]，大大提高了養蜂機械化水平，提升了養蜂生產效益。

4.5 把蜜蜂授粉作為新的經濟增長點

蜜蜂為農作物授粉可顯著提升農作物的產品質量[36]。研究表明，107種主要農作物中，有91種依賴于昆蟲授粉或者利用昆蟲授粉可以提高產量，改善果實和種子品質，提高后代的生活力[37]。與歐美等養蜂發達國家相比，我國主動應用蜜蜂授粉的意識并不是很強，養蜂業的發展主要還是以獲取蜂產品為目的。以美國為例，蜂農的收入90%依靠出租蜜蜂授粉獲得[38]。據估算，美國蜜蜂對主要農作物授粉的年增產價值達到146億美元，蜜蜂的生態效益要遠遠超過其自身的經濟效益[39]。盡管我國大田作物租蜂授粉的比例較低，但其經濟效益潛力巨大，據農業農村部估計，每年蜜蜂授粉促進農作物增產的產值超過660億元[40]。我國約有500萬群轉地飼養和300萬群定地飼養的蜂群，生產大宗蜂產品的同時，也為農作物授粉，所帶來的生態效益十分顯著。受經濟發展和自然環境變化的影響，自然界中野生授粉昆蟲的數量大量減少，蜜蜂對生態環境的作用更加突出。

4.6 減少蜂膠采收

蜜蜂生存環境狹小、濕度大、密度大，有利于微生物的滋生和病蟲害的傳播，蜜蜂采集蜂膠并涂抹在蜂巢的各個角落，構建了蜜蜂疾病防御體系[41]。蜂膠對蜂群內病原菌的抑菌作用、蜜蜂的免疫反應和抵御外來入侵者具有重要作用[42]。蜂膠的粘性決定了其采集難度要遠超蜜粉的采集，因此蜂膠采收無疑加重了蜜蜂的勞動強度。然而，蜂膠采收破壞蜂群內平衡，蜜蜂受到病敵害侵染后再用藥物進行治療，既削弱了群勢，無法獲得蜂產品的豐收，又增加了藥物殘留的風險，使得蜂產品質量下降，是一種舍本逐末、本末倒置的做法。

5 蜜蜂福利對養蜂業可持續發展的意義

養蜂業在現代化農業體系中的作用愈加明顯，對維護生態平衡和多樣性意義重大。事實證明，以往的過度索取、片面追求高產的生產模式并不可取，這不但打破了人蜂和諧的平衡關系，也使得雙方的福利受到損失。片面高產意味著品質下降，經濟效益也并未改觀，導致作為世界養蜂大國的中國在國際上很少具有話語權，而國外的所謂高端蜂產品則迅速占領國內消費領域的高地。落后的工藝和陳舊的理念使得我國蜂產品在國際貿易中壁壘高筑。在這個大環境下，提倡蜜蜂福利飼養是我國養蜂業轉型升級的必然要求。通過改善蜜蜂飼養方式和生存環境，提升蜂產品品質，提振市場信心，將對我國養蜂業發展產生深遠的影響。鼓勵更多的從業者關注蜜蜂福利，將福利飼養的指導思想貫穿整個蜜蜂養殖環節，推廣健康友好的生產方式，促進我國養蜂業的健康可持續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