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曉丹 丁道群,2 葉浩生
?
身體姿勢啟動的內(nèi)隱權(quán)力感對公平?jīng)Q策的影響
黎曉丹丁道群葉浩生
(湖南師范大學心理學系;認知與人類行為湖南省重點實驗室, 長沙410081) (廣州大學心理與腦科學研究中心, 廣州 510006)
已有研究表明, 擴張身體姿勢可啟動個體的權(quán)力感。基于具身認知的視角, 實驗1考察身體姿勢對免懲罰游戲的提議者進行金錢分配時的影響, 實驗2和實驗3分別考察最后通牒游戲、免懲罰游戲的回應(yīng)者在蜷縮和擴張姿勢下對各種分配類型方案的拒絕率。結(jié)果表明, 與蜷縮姿勢相比, 擴張姿勢使個體更傾向于在免懲罰游戲提議者角色時做出更多的利己不公平分配, 同時使個體更傾向于拒絕最后通牒游戲和免懲罰游戲中的不公平分配。本研究證明了擴張姿勢啟動的權(quán)力感可影響個體的公平?jīng)Q策。
具身認知; 權(quán)力隱喻; 公平?jīng)Q策; 最后通牒游戲; 免懲罰游戲
近年來, 系列性的社會情境實驗證實擴張姿勢可提高個體的權(quán)力感(Carney, Cuddy, & Yap, 2015)。此外, 保持擴張姿勢的被試比蜷縮姿勢的被試做出更多高風險高回報的決策, 如擴張姿勢的個體更愿意冒著失去本金的高風險試圖贏取兩倍本金, 而不是選擇在能保住本金的前提下贏取一半本金的低風險決策(Carney, Cuddy, & Yap, 2010)。該研究結(jié)果可用高權(quán)力者偏好高風險決策的觀點來解釋(Anderson, & Galinsky, 2010)。也有學者認為擴張姿勢的個體是因為對自己的決策更有自信而選擇高風險高回報的決策(Fischer, Fischer, Englich, Aydin & Frey, 2011)。在經(jīng)濟談判的過程中, 高權(quán)力感的個體會為自己爭取更多的利潤(Kim, Pinkley & Fragale, 2005; Galinsky, Michael, & Magee, 2017)。然而, 以上涉及風險因素的經(jīng)濟決策范式無法區(qū)分個體是因為想獲得更大的利益還是想獲得更高風險的刺激體驗而進行高風險高回報決策。因此, 擴張姿勢對經(jīng)濟決策的影響依然存在明顯的研究空隙。
大部分學者認為權(quán)力感之所以使個體做出更利己的行為, 原因在于高權(quán)力者比低權(quán)力者有更強的掌控資源動機, 高權(quán)力者可通過掌控資源來控制低權(quán)力者(Fiske, 1993; Keltner, 2008)。也有學者認為權(quán)力感激活個體的趨近系統(tǒng), 提高個體對獎勵、收獲等信息的敏感度, 促使個體在決策中做出有利于自己的分配方案(Salancik & Pfeffer, 1974)。然而, 高權(quán)力者的自利行為也受到權(quán)力感知的水平和情境各個因素的調(diào)節(jié)和影響(金劍, 李曄, 陳冬明, 郭凱嬌, 2017)。另一方面, 身體姿勢啟動的權(quán)力感與過往經(jīng)濟決策研究中所啟動的權(quán)力感是處于不同意識水平下的。學者們普遍認為擴張姿勢啟動權(quán)力的過程是發(fā)生在潛意識水平的, 并且啟動效應(yīng)十分有效(Smith & Galinsky, 2010)。Li, Galinsky, Gruenfeld和Guillory (2011)通過社會情境實驗對比身體姿勢和權(quán)力人物角色扮演兩種啟動方式的權(quán)力感, 結(jié)果顯示當兩種啟動方式在同一實驗作為自變量操作時, 只有擴張姿勢成功啟動了權(quán)力感, 而高權(quán)力人物角色扮演并未使被試感知到更高的權(quán)力感。即潛意識水平啟動的權(quán)力感比意識水平啟動的權(quán)力感更有效。只有部分的擴張姿勢對權(quán)力感的啟動效應(yīng)具有跨文化性(Park, Streamer, Huang, & Galinsky, 2013)。目前國內(nèi)也有相關(guān)研究證實符合中國文化的擴張姿勢比蜷縮姿勢使個體感知到更高的權(quán)力感(楊文琪, 李強, 郭名揚, 范謙, 何伊麗, 2017)和社會地位(黎曉丹, 杜建政, 葉浩生, 2016)。總而言之, 權(quán)力感對經(jīng)濟決策的影響機制是復雜的, 其中的機制既和權(quán)力感這一心理狀態(tài)的多樣性有關(guān), 也和決策情境有關(guān)。
絕大部分心理學研究者使用最后通牒游戲范式及其變式的決策情境研究公平?jīng)Q策的影響機制, 例如人們在何種情境進行經(jīng)濟決策時更有可能失去追求最大利益的理性而拒絕不公平分配的獲利方案(Nowak, Page, & Sigmund, 2000)、人格和遺傳氣質(zhì)等內(nèi)部因素如何影響個體的公平?jīng)Q策(Wallace, Cesarini, Lichtenstein & Johannesson, 2007)。使用外顯權(quán)力操控被試的權(quán)力感時, 最后通牒游戲中社會地位高的被試比社會地位低的被試有更高的不公平分配拒絕率(Hu, Cao, Blue & Zhou, 2014; Hu et al., 2016)。而目前并無研究探究擴張姿勢啟動的內(nèi)隱權(quán)力感是否會提高個體在最后通牒游戲及其變式中對不公平分配的拒絕率。另一方面, 也尚無研究探究擴張姿勢啟動的內(nèi)隱權(quán)力感是否會使個體進行公平?jīng)Q策時做出更多利己的金錢分配。綜上所述, 本研究的問題是使用無風險因素的金錢分配決策范式, 探究身體姿勢啟動的內(nèi)隱權(quán)力感如何影響個體的公平?jīng)Q策。
在經(jīng)濟決策研究的眾多范式中, 最后通牒游戲范式及其變式在心理學中應(yīng)用得比較廣泛且成熟。最后通牒游戲(Ultimatum Game)中提議者提出自己與另一名玩家(回應(yīng)者)如何分配金錢的提議。當回應(yīng)者接受提議時, 兩人獲得與提議者所提出方案的相應(yīng)金額; 當回應(yīng)者拒絕提議時, 兩人均無所得。免懲罰游戲(Impunity Game)是一種與最后通牒游戲相似的任務(wù), 同樣分為提議者和回應(yīng)者2種角色。其差異之處在于如果提議者提出的分配方案被回應(yīng)者拒絕, 提議者依然能得到分配方案中歸自己的金額, 而回應(yīng)者則得不到任何金額。當個體擔任的是免懲罰游戲的提議者角色時, 個體不需要考慮提議被拒絕的風險, 而單純地考慮金額的分配以及自己的獲利。因此, 免懲罰游戲的提議者角色可用來探究在無風險因素的金錢分配決策情境下, 擴張姿勢啟動的權(quán)力感是否促使個體做出更多的利己分配。基于此提出本研究的假設(shè)一: 在無風險因素的金錢分配決策情境下, 擴張姿勢啟動的權(quán)力感使個體分配更多的金錢給自己。
根據(jù)前人研究所得, 在最后通碟游戲中, 大部分的提議者將總金額的40%~50%分配給回應(yīng)者, 同時大部分的回應(yīng)者會拒絕低于總金額20%的分配, 這種現(xiàn)象存在于西方個人主義文化和東方集體主義文化(Camerer, 2004)。當個體擔任最后通牒游戲的提議者時, 個體既需考慮回應(yīng)者會因分配過于不公平而拒絕的風險, 也要考慮如何分配才能獲得最大的利益(Rand, Tarnita, Ohtsuki, & Nowak, 2013)。如前文所述, 權(quán)力感可促使個體去獲利和得到獎賞, 亦會激起個體對資源和他人的控制動機。最后通牒游戲和免懲罰游戲的回應(yīng)者角色則可探究在無風險因素的經(jīng)濟決策過程中, 權(quán)力感對個體公平?jīng)Q策的影響機制是激活其控制資源或者懲罰的動機還是獲利的動機。當權(quán)力感激活了個體的控制資源或者懲罰動機, 被試將更多地拒絕不公平分配方案; 當權(quán)力感激活了個體的獲利動機, 被試將更多地接受不公平分配方案。值得注意的是, 最后通牒游戲的回應(yīng)者可通過拒絕分配方案而使提議者的獲得為0, 即最后通牒游戲的回應(yīng)者可通過拒絕來控制資源與提議者的獲得, 同時亦有可能是因為對不公平現(xiàn)象的厭惡而拒絕。根據(jù)公平?jīng)Q策的神經(jīng)機制研究結(jié)果, 不公平分配方案激活了個體的負性情緒腦區(qū), 決策的過程激活了前腦島、前扣帶回、背外側(cè)和內(nèi)側(cè)前額葉等腦區(qū), 同時決策的獲利結(jié)果與大腦獎賞系統(tǒng)有關(guān)系(Gabay, Radua, Kempton, & Mehta, 2014; 郭秀艷, 鄭麗, 程雪梅, 劉映杰, 李林, 2017)。不管研究者們通過游戲任務(wù)來操縱個體的社會權(quán)力感, 還是通過社會角色與群體角色來操縱被試的主觀權(quán)力感(Hu et al., 2014; Hu et al., 2016), 其結(jié)果均顯示權(quán)力感可提高最后通牒游戲中回應(yīng)者對不公平分配的拒絕率, 權(quán)力感與社會地位等社會背景因素對公平?jīng)Q策的影響發(fā)生在早期的認知階段, 不公平分配導致的負性情緒并不干擾社會背景影響公平?jīng)Q策的過程(Massi & Luhmann, 2015)。而其中部分學者認為權(quán)力感激活了被試對提議者的懲罰動機、控制提議者獲得的動機(Albrecht, Essen, Fliessbach, & Falk, 2013; Hu et al., 2016), 亦有學者認為權(quán)力感降低了被試對違反社會期許的不公平現(xiàn)象的接受程度、提高了被試對不公平的厭惡, 而低權(quán)力感使個體對分配信息更敏感、更關(guān)注實際的獲得(Boksem, Kostermans, Milivojevic, & De Cremer, 2012)。
總的來說, 權(quán)力感影響最后通牒游戲中回應(yīng)者拒絕不公平分配的機制尚未有統(tǒng)一的觀點, 但是可總結(jié)為權(quán)力感提高回應(yīng)者控制資源的動機或者對不公平的厭惡, 從而導致其拒絕率升高。而未有相關(guān)研究使用身體姿勢啟動的內(nèi)隱權(quán)力感觀察其對最后通牒游戲回應(yīng)者對不公平分配的拒絕率的影響。綜上所述, 本研究假設(shè)二是擴張姿勢啟動的內(nèi)隱權(quán)力感可提高最后通牒游戲回應(yīng)者對不公平分配的拒絕率。
然而, 本研究假設(shè)二得到驗證也只能說明身體姿勢啟動的內(nèi)隱權(quán)力感與外顯權(quán)力感均對不公平分配拒絕率存在影響, 并不能進一步說明權(quán)力感是通過激活被試對提議者資源的控制動機還是對不公平現(xiàn)象的抵制而影響其不公平分配的拒絕率。在免懲罰游戲中, 回應(yīng)者不可通過拒絕不公平分配方案來懲罰提議者或者控制資源分配, 他們對于不公平分配方案的拒絕被認為僅是基于對不公平的厭惡(Takagishi et al. 2009)。目前并無研究探究擴張姿勢啟動的內(nèi)隱權(quán)力是否會提高個體在免懲罰游戲中對不公平分配的拒絕率。當個體不再具有懲罰提議者的可能性時, 才可推斷出個體對不公平現(xiàn)象的抵制是否使其拒絕提議。而根據(jù)前人研究, 權(quán)力感可提高被試對不公平的厭惡。基于此提出研究假設(shè)三是擴張姿勢啟動的內(nèi)隱權(quán)力感可提高免懲罰游戲回應(yīng)者對不公平分配的拒絕率。
綜上, 本研究的目的在于驗證身體姿勢啟動的內(nèi)隱權(quán)力對公平?jīng)Q策的影響。為了去除風險因素對決策的影響, 本研究使用了最后通牒游戲的回應(yīng)者角色與免懲罰游戲的回應(yīng)者、提議者角色。首先, 實驗1考察擴張姿勢啟動的內(nèi)隱權(quán)力感是否促使作為免懲罰游戲提議者的個體分配更多的金額給自己; 接著, 實驗2考察個體作為最后通牒游戲回應(yīng)者時, 身體姿勢所啟動的內(nèi)隱權(quán)力感對不公平拒絕率的影響; 最后, 實驗3考察個體作為免懲罰游戲回應(yīng)者時, 身體姿勢所啟動的內(nèi)隱權(quán)力感對不公平拒絕率的影響。
探究擴張姿勢啟動的內(nèi)隱權(quán)力感對個體擔任免懲罰游戲的提議者時分配金額的影響。
選取某大學本科生共43名參加實驗, 其中2名被試因按鍵輸入時失誤導致部分回合缺失, 1名被試因?qū)嶒炌局凶藙葑孕懈淖兌惶蕹? 最終進入統(tǒng)計的被試共有40名, 包括男生18名, 女生22名, 理科23名, 文科17名, 平均年齡20.15 ± 1.30歲, 皆為右利手, 視力或矯正視力正常。所有被試自愿參與實驗, 未參與過類似實驗。實驗后隨機抽取實驗中的某些回合給予被試一定的被試費。
單因素兩水平被試內(nèi)設(shè)計, 自變量是身體姿勢(蜷縮vs擴張), 蜷縮姿勢要求被試腰部彎曲、雙手靠攏地放置大腿上、雙腿合攏并小腿往后縮; 擴張姿勢要求被試腰部稍微挺直并靠椅子靠背、雙手朝外地放置扶手、雙腿張開并往前伸展。因變量是被試分配給自己的金額。情緒評價為李克特式7點量表(1~7分為十分不開心到十分開心) (Hewig et al., 2011), 分別在游戲開始前、蜷縮姿勢block完成后、擴張姿勢block完成后三個時刻各評價一次。
當被試到達由一排3個獨立的實驗室組成的實驗區(qū)時, 主試告知被試實驗是一項兩人在線完成的金錢分配游戲, 另一位參與游戲的同學已在本實驗室隔壁的實驗室中等候, 實質(zhì)上游戲分配均是提前編好的程序。每位被試單獨在一間隔音、光線條件良好的實驗室, 使用于中央位置上的唯一一臺電腦完成實驗。每位被試椅子的位置、與電腦屏幕的距離均在每個block的實驗正式開始前調(diào)整為一致。
主試進去實驗室便向被試介紹接下來進行的游戲規(guī)則, 而每個游戲回合均有兩個角色, 分別為提議者和回應(yīng)者。被試會在游戲的一開始便通過電腦程序的頁面按數(shù)字鍵盲選角色, 實質(zhì)上不管被試按哪個鍵, 實驗1的被試均會抽到事先編排好的角色。各個實驗前讓被試按鍵選擇游戲角色是為了營造游戲隨機性的情境, 避免被試猜測實驗?zāi)康囊约氨M可能地相信游戲是如主試所描述的有對玩的線上玩家, 而不是主試事先都操作好的游戲。此外, 被試選擇完游戲角色后主試會確定被試是否理解游戲規(guī)則, 正式游戲開始前將有5個練習trails。
步驟一: 講解指導語:
“同學, 你好!很高興你來參加我們的心理學實驗, 本次實驗以不記名形式, 結(jié)果僅供研究所用。請先填寫這份簡單的人口學問卷。在隔壁實驗室會有同你一起進行本次的實驗, 實驗是一個本金為30元的分配游戲, 請看我們的游戲規(guī)則。若已經(jīng)明白游戲規(guī)則, 請按任意鍵繼續(xù)!
游戲規(guī)則分兩種形式的游戲, 每種游戲都有兩個角色: 提議者VS回應(yīng)者。我們將根據(jù)你的選擇隨機將你和另一玩家進行角色分配。請仔細閱讀下面的游戲說明。
游戲A: 由提議者對30元本金進行分配。如果回應(yīng)者拒絕分配方案, 則游戲雙方皆得0元。若回應(yīng)者接受, 雙方將得到提議的分配金額。
游戲B: 由提議者對30元本金進行分配。如果回應(yīng)者拒絕分配方案, 則回應(yīng)者將得0元, 而提議者的獎金不受影響。若回應(yīng)者接受, 雙方將得到提議的分配金額。”
步驟二: 屏幕顯示抽取角色為游戲B的提議者, 再次向被試確認其是否理解游戲規(guī)則, 被試按確認游戲規(guī)則后將有5個試次的練習。接著, 程序按被試間平衡的方式抽取姿勢圖后空屏一分鐘, 讓被試按照圖片保持一分鐘的姿勢。此時主試確保被試的姿勢準確后才離開實驗室。
步驟三: 每個回合的游戲本金為30元, 被試需在屏幕下方方框中先后輸入10次分配方案。每個回合不限制輸入分配的時間。每次輸入結(jié)束后給予2000 ms的被試所輸入的分配反饋。每個回合均不告知被試回應(yīng)者是否接受提議。
步驟四: 中途休息后, 程序再次向被試呈現(xiàn)需按鍵抽取姿勢圖并需保持姿勢一分鐘, 此時主試進入實驗室確保被試的姿勢、凳子與桌子距離等正確才離開實驗室, 接著被試正式進入下一個姿勢block。此外, 本研究中3個實驗的程序基本一致(見圖1)。
使用兩因素(身體姿勢、提議回合)的重復測量方差分析對數(shù)據(jù)進行分析得出, 身體姿勢的主效應(yīng)顯著[(1, 39) = 8.79,= 0.005, η= 0.18, 擴張姿勢(18.99 ± 0.71), 蜷縮姿勢(17.97 ± 0.70)]。這表明與蜷縮姿勢相比, 擴張身體姿勢條件下被試分配更多的金額給自己。此外, 提議回合因素的主效應(yīng)、提議回合與身體姿勢的交互作用均不顯著, 說明10個提議回合之間并不存在差異, 各個提議回合與身體姿勢之間不互相影響。使用重復測量方差分析對情緒評價量表的三次得分初始心情評分(4.48 ± 0.94)、蜷縮姿勢block心情評分(4.56 ± 1.19)、擴張姿勢block心情評分(5.04 ± 1.56)進行檢驗, 結(jié)果顯示差異均不顯著((2, 80) = 1.65,= 0.204), 說明被試在實驗初始和兩個姿勢block的情緒變化無顯著的差異。
從實驗1的總體結(jié)果來看, 在兩種姿勢條件下被試均提議了更多的金額給自己。擴張姿勢下10個提議回合里, 被試分配給自己的最小金額均值是第6回合的18.40元, 最大金額均值是第9回合的19.55元。蜷縮姿勢下被試分配給自己的最小金額均值是第3回合的17.15元, 最大金額均值是第7回合的19.00元。此結(jié)果高于前人研究得出的最后通牒游戲中提議者分配給自己的金額大概是本金的40%~50%。本實驗使用的是不公開的免懲罰游戲, 被試并不需要考慮被拒絕而失利的風險, 因此即使是蜷縮姿勢條件提議給自己的平均金額也高于50%。本實驗結(jié)果與前人關(guān)于權(quán)力感使個體作出更多的利己行為的結(jié)果一致, 說明身體姿勢啟動的內(nèi)隱權(quán)力感與外顯權(quán)力感、社會權(quán)力感等其他形式的權(quán)力感一樣激活了個體在經(jīng)濟決策時對獲利的趨近動機。

圖1 實驗程序圖
探究與蜷縮姿勢相比, 擴張姿勢啟動的內(nèi)隱權(quán)力感對在最后通牒游戲中擔任回應(yīng)者的被試對不公平分配方案的拒絕率的影響。
某高校大學生共45名參加實驗, 其中男生21名, 女生24名, 理科22名, 文科23名, 平均年齡20.35 ± 1.43歲, 皆為右利手, 視力或矯正視力正常。實驗后隨機抽取實驗中的某些回合給予被試一定的被試費。
本實驗采取的是2(身體姿勢: 蜷縮vs擴張)×3(分配方案: 極不公平vs相對不公平vs公平)被試內(nèi)設(shè)計, 姿勢要求如實驗1。因變量是個體對三種分配方案的拒絕率。情緒評價與實驗1一致。
3.4.1 實驗情境
與實驗1一致。
3.4.2 材料
游戲本金及分配比例的選擇:
通過比較前人在最后通牒游戲范式中使用的本金數(shù)額, 本研究結(jié)合中國金錢的價值和國人的消費觀將本金定位為30元。前文提及在提議者分配給回應(yīng)者的金額低于本金的20%時, 回應(yīng)者通常會選擇拒絕。而分配給回應(yīng)者的金額在30%以上時, 回應(yīng)者的拒絕率會相對降低。基于以上情況, 實驗中使用的三種分配方案(回應(yīng)者?提議者)的具體分配如下:
極不公平方案: 1/29, 2/28, 3/27, 4/26, 5/25。
相對不公平方案: 10/20, 11/19, 12/18, 13/17, 14/16。
公平方案: 15/15。
步驟一: 宣讀指導語并確保被試理解。指導語與實驗1一致。
步驟二: 屏幕顯示抽取角色為游戲A的回應(yīng)者。姿勢的操控與實驗1一致。
步驟三: 每個block隨機出現(xiàn)三種分配方案各5個trails, 共30個trails。按鍵G或是H接受或拒絕反應(yīng)。每個trails的呈現(xiàn)時間隨著被試按鍵反應(yīng)后才結(jié)束, 按鍵反應(yīng)后有2000 ms的分配反饋。
姿勢的順序、接受或拒絕的按鍵、方案呈現(xiàn)時被試和提議者的左右位置均進行被試間平衡。
采用(身體姿勢: 擴張vs蜷縮)×3(分配方案: 極不公平vs相對不公平vs公平)的2因素重復測量方差分析處理數(shù)據(jù), 結(jié)果得出身體姿勢的主效應(yīng)顯著,(1, 44) = 5.83,= 0.020, η= 0.12; 分配方案的主效應(yīng)顯著,(2, 88) = 165.62,< 0.001, η= 0.79; 各水平的均值與標準差見表1。身體姿勢和分配方案不存在交互作用。分配方案的多重比較結(jié)果顯示, 公平分配方案與相對不公平分配方案的拒絕率差異顯著,(1, 44) = 62.29,< 0.001, η= 0.59; 公平分配方案與極不公平分配方案的拒絕率差異顯著,(1, 44) = 401.98,< 0.001, η= 0.90; 相對不公平與極不公平分配方案的拒絕率差異顯著,(1, 44) = 91.14,< 0.001, η= 0.67。使用重復測量方差分析對情緒評價量表的三次得分初始心情評分(4.63 ± 1.11)、蜷縮姿勢block心情評分(4.76 ± 1.22)、擴張姿勢block心情評分(5.05 ± 1.53)進行檢驗, 結(jié)果顯示差異不顯著((2, 88) = 0.79,= 0.437), 說明被試在實驗初始和兩個姿勢block的情緒變化無顯著的差異。

表1 實驗2(最后通牒游戲)的兩種姿勢條件下不同分配方案的拒絕率(M ± SD) (n= 45)
由于最后通牒游戲的回應(yīng)者角色具有一定的控制資源分配的權(quán)力, 即使拒絕使被試不能獲利, 但不管是擴張姿勢還是蜷縮姿勢條件, 被試對極不公平的拒絕率均值均高達80%。而當不公平程度降低到相對不公平時, 擴張姿勢條件下的拒絕率均值是44%, 蜷縮姿勢條件下的拒絕率均值卻只有約32%。根據(jù)本實驗的結(jié)果, 擴張姿勢啟動的內(nèi)隱權(quán)力感極有可能加強了被試對資源分配和懲罰提議者的控制, 從而促使被試拒絕極不公平和相對不公平的分配方案, 而不是為獲得更多的利益而降低拒絕率。在本實驗中, 身體姿勢啟動的內(nèi)隱權(quán)力感也有可能通過影響被試對不公平分配的厭惡從而影響了他們對不公平分配的拒絕率。然而, 這個問題在最后通牒游戲的行為研究中是無法得知的。免懲罰游戲的回應(yīng)者角色才是僅基于對不公平的厭惡而拒絕不公平分配。
探究與蜷縮姿勢相比, 擴張姿勢啟動的內(nèi)隱權(quán)力對被試在免懲罰游戲中擔任回應(yīng)者時對不公平分配方案的拒絕率的影響。
某高校的41名本科生參與了本次實驗, 其中1名被試的數(shù)據(jù)由于實驗途中姿勢變化被剔除。納入最終統(tǒng)計的40名被試平均年齡18.01 ± 1.45歲, 其中包括: 男性17名, 女性23名; 文科生14名, 理科生16名。所有被試皆為右利手, 視力或矯正視力正常, 均未參與過類似實驗。實驗后隨機抽取實驗中的某些回合給予被試一定的被試費。
本實驗采取的是2(身體姿勢: 蜷縮vs擴張)×3(分配方案: 極不公平vs相對不公平vs公平)被試內(nèi)設(shè)計, 姿勢要求如實驗1。因變量是個體對三種分配方案的拒絕率。情緒評價與實驗1一致。
4.4.1 實驗情境
與實驗1一致。
4.4.2 材料
與實驗2一致。
與實驗2一致。
采用(身體姿勢: 擴張vs蜷縮)×3(分配方案: 極不公平vs相對不公平vs公平)的2因素重復測量方差分析處理數(shù)據(jù), 結(jié)果得出身體姿勢的主效應(yīng)顯著,(1, 39) = 6.10,= 0.018, η= 0.14; 分配方案的主效應(yīng)顯著,(2, 78) = 41.64,< 0.001, η= 0.52; 身體姿勢和分配方案不存在交互作用。分配方案的多重比較結(jié)果顯示, 公平分配方案與相對不公平分配方案的拒絕率差異不顯著,(1, 39) = 5.37,= 0.026, η= 0.12; 公平分配方案與極不公平分配方案的拒絕率差異顯著,(1, 39) = 46.30,< 0.001, η= 0.54; 相對不公平與極不公平分配方案的拒絕率差異顯著,(1, 39) = 42.29,< 0.001, η= 0.52。各水平的拒絕率均值與標準差見表2。使用重復測量方差分析對情緒評價量表的三次得分初始心情評分(5.15 ± 1.19)、蜷縮姿勢block心情評分(4.15 ± 1.40)、擴張姿勢block心情評分(4.13 ± 1.22)進行檢驗, 結(jié)果顯示時間點的主效應(yīng)顯著,(2, 78) = 15.69,< 0.001, η= 0.29; 多重比較結(jié)果顯示初始心情評分與蜷縮姿勢block ((1, 39) = 16.25,< 0.001, η= 0.29)、擴張姿勢block ((1, 39) = 20.75,< 0.001, η= 0.35)的心情評分差異顯著; 兩個姿勢block結(jié)束時的心情評分示差異不顯著,(1, 39) = 0.034,= 0.855。綜合以上分析得出, 初始心情評分和擴張姿勢block、蜷縮姿勢block的心情評分差異顯著, 說明被試可能受到免懲罰游戲并不能懲罰提議者的規(guī)則以及自己單方面失利的情況導致其心情評分比初始評分低。而兩個姿勢block的心情差異不顯著, 說明姿勢對被試的情緒沒有產(chǎn)生影響。

表2 實驗3(免懲罰游戲)的兩種姿勢條件下不同分配方案的拒絕率(M ± SD) (n = 40)
與最后通牒游戲相比, 在免懲罰游戲中提議者與回應(yīng)者角色之間有一定的地位差異。回應(yīng)者即使拒絕了不公平分配方案, 提議者依然可獲得提議中的分配金額。此時回應(yīng)者的拒絕可視為是由于對不公平待遇的厭惡大于獲利的理性而導致的。根據(jù)本實驗的結(jié)果, 可推測出擴張姿勢啟動的內(nèi)隱權(quán)力感加強了被試對不公平分配的厭惡從而使拒絕率升高。
為更好地對比實驗2與實驗3的結(jié)果, 將實驗2與實驗3的合并數(shù)據(jù)進行2(游戲類型: 最后通牒游戲、免懲罰游戲) × 2(身體姿勢: 擴張姿勢、蜷縮姿勢) × 3(分配類型: 公平、相對不公平、極不公平)重復測量方差分析, 游戲類型定義為組間變量, 身體姿勢與分配類型為組內(nèi)變量, 結(jié)果顯示: 游戲類型的主效應(yīng)顯著((1, 83) = 28.45,< 0.001, η= 0.25), 免懲罰游戲的拒絕率比(0.18 ± 0.03)最后通牒游戲的拒絕率(0.40 ± 0.03)低; 身體姿勢的主效應(yīng)顯著((1, 83) = 9.72,= 0.003, η= 0.11), 擴張姿勢的拒絕率(0.32 ± 0.02)比蜷縮姿勢的拒絕率(0.27 ± 0.02)高; 分配類型的主效應(yīng)顯著((2, 166) = 175.63,< 0.001, η= 0.68), 極不公平分配方案的拒絕率(0.64 ± 0.04)比相對不公平分配方案的拒絕率(0.23 ± 0.03)高, 公平分配方案的拒絕率(0.02 ± 0.01)最低。分配方案的多重比較結(jié)果顯示, 公平分配方案與相對不公平分配方案的拒絕率差異不顯著,(1, 83) = 60.76,< 0.001, η= 0.42; 公平分配方案與極不公平分配方案的拒絕率差異顯著,(1, 83) = 291.98,< 0.001, η= 0.78; 相對不公平與極不公平分配方案的拒絕率差異顯著,(1, 83) = 125.42,< 0.001, η= 0.60。分配類型和游戲類型的交互作用顯著((2, 166) = 1.21,< 0.001, η= 0.19), 分配類型和身體姿勢的交互作用顯著((2, 166) = 3.26,= 0.045, η= 0.04), 游戲類型與身體姿勢((1, 83) = 1.14,= 0.29)、三個變量之間的交互作用均不顯著((2, 166) = 0.65,= 0.51)。簡單效應(yīng)分析結(jié)果顯示, 在公平分配類型時, 游戲類型((1, 83) = 0.73,= 0.40)與身體姿勢((1, 83) = 0.89,= 0.35)各水平的拒絕率均無差異; 在相對不公平分配方案時, 最后通牒游戲的拒絕率比免懲罰游戲的拒絕率高((1, 83) = 24.58,< 0.001, η= 0.23)、擴張身體姿勢的拒絕率比蜷縮身體姿勢的拒絕率高((1, 83) = 7.73,= 0.007, η= 0.09); 在極不公平分配方案時, 最后通牒游戲的拒絕率比免懲罰游戲的拒絕率高((1, 83) = 26.86,< 0.001, η= 0.24)、擴張身體姿勢的拒絕率比蜷縮身體姿勢的拒絕高((1, 83) = 3.90,= 0.052, η= 0.05)。此結(jié)果說明: (1)當合并數(shù)據(jù)考慮游戲類型的差異時, 游戲類型導致的拒絕率差異主要體現(xiàn)在相對不公平和極不公平分配方案上。而在整體上來說, 游戲類型和身體姿勢因素對公平分配方案拒絕率差異的影響相對減小了, 因此公平分配水平時, 游戲類型和身體姿勢各水平之間的拒絕率差異均不顯著; (2)游戲類型與身體姿勢并無交互作用, 因此身體姿勢在兩種游戲類型和不公平分配方案中對其拒絕率的影響是有效的, 即其具身效應(yīng)并不會受到游戲類型和不公平分配類型的影響, 即擴張姿勢啟動的內(nèi)隱權(quán)力感有可能既提升了個體對不公平的厭惡, 也提升了個體對不公平分配方案提議者的懲罰與控制資源的動機, 從而導致對不公平分配方案拒絕率的升高。
本研究的主要理論依據(jù)是擴張姿勢與權(quán)力的具身效應(yīng)、高權(quán)力者對利己行為與掌控資源的趨近性、最后通牒游戲與免懲罰游戲中公平?jīng)Q策的影響因素與機制, 在研究范式方面選取了去除風險因素的最后通牒游戲的回應(yīng)者及免懲罰游戲的提議者、回應(yīng)者角色, 研究結(jié)果證明了擴張姿勢啟動的內(nèi)隱權(quán)力感對公平?jīng)Q策的影響, 其表現(xiàn)在擴張姿勢促使個體做出更高金額的利己不公平分配、擴張姿勢提高擔任最后通牒游戲和免懲罰游戲回應(yīng)者的個體對不公平分配的拒絕率。過往關(guān)于權(quán)力感對公平?jīng)Q策的影響研究所啟動的是個體的外顯權(quán)力感, 而本研究的三個實驗均使用身體姿勢啟動個體的內(nèi)隱權(quán)力感, 補充了具身決策與內(nèi)隱權(quán)力感對公平?jīng)Q策影響的研究證據(jù)。本研究的結(jié)果顯示, 內(nèi)隱權(quán)力感與外顯權(quán)力感對個體公平?jīng)Q策的行為影響是一致的, 在個體可分配金額時, 內(nèi)隱權(quán)力感的提升使其分配更多金額給自己。在個體作為回應(yīng)者時, 內(nèi)隱權(quán)力感使個體提升了懲罰或者控制資源的動機, 從而使個體產(chǎn)生更多的拒絕行為。而即使個體無法懲罰對方或者控制資源時, 內(nèi)隱權(quán)力感亦能加強個體對不公平的厭惡而拒絕獲利行為。
在絕大部分使用最后通牒游戲及其變式來探究不同情境因素對公平?jīng)Q策的影響研究中, 被試擔任的角色大多是回應(yīng)者, 而近年來研究者們開始關(guān)注擔任最后通牒游戲提議者的個體在權(quán)衡利弊和風險時的大腦活動(Billeke et al., 2014)。事實上, 最后通牒游戲提議者決策時需考慮的因素太多, 其中核心的影響因素是對回應(yīng)者拒絕的風險程度的估計, 還包括回應(yīng)者的身份、性別等(Fabre, Causse, Pesciarelli & Cacciari, 2016)。與最后通牒游戲提議者相比, 免懲罰游戲提議者并不需要權(quán)衡獲利和被拒絕的風險, 同時保證了提議者可獲得自己預想中的利益。目前未有考察權(quán)力感對免懲罰游戲提議者進行分配決策時的影響。本研究實驗1證實了當個體處于高權(quán)力感知的水平時, 對利益的趨近動機被激活, 從而使個體追求更多的利益。這與前人得出的在經(jīng)濟談判中高權(quán)力者爭取更多利益的研究結(jié)果一致, 而本研究的創(chuàng)新點在于啟動權(quán)力感的方式是通過控制被試的坐姿, 這種具身隱喻效應(yīng)產(chǎn)生的內(nèi)隱權(quán)力感使個體在無風險的經(jīng)濟決策中分配更多的利益給自己。
已有前人對社會地位與權(quán)力感對最后通牒游戲回應(yīng)者拒絕不公平分配的影響進行了驗證, 其結(jié)果顯示回應(yīng)者感知到更高的權(quán)力感時, 對不公平分配方案有更高的拒絕率。此外, 回應(yīng)者與提議者是否屬于同一群體也影響了回應(yīng)者對不公平分配方案的拒絕率, 腦電數(shù)據(jù)則顯示提議者與回應(yīng)者的群體關(guān)系對公平?jīng)Q策的影響發(fā)生在認知的早期階段(Wang et al., 2017)。大量的認知神經(jīng)研究證明了不同的復雜情境下個體公平?jīng)Q策的認知加工具有獨立性。然而, 當影響個體的內(nèi)部因素并不單一時, 其對回應(yīng)者公平?jīng)Q策的影響也難以區(qū)辨。例如睪丸酮對最后通牒游戲回應(yīng)者的公平?jīng)Q策影響還存在爭議。根據(jù)被試自身睪丸酮水平來分組進行的對照研究結(jié)果顯示, 自身睪丸酮水平越高的最后通牒游戲回應(yīng)者對不公平分配方案的拒絕率比低睪丸酮水平組的被試更高(Zak et al., 2009)。然而, 使用內(nèi)服睪丸酮和安慰劑組的對照研究則發(fā)現(xiàn), 服用內(nèi)服睪丸酮組的最后通牒游戲回應(yīng)者對不公平分配方案的拒絕率比安慰劑組的被試更低, 研究者們認為外源性睪丸酮能降低個體在最后通牒游戲決策時的焦慮和攻擊性, 因此降低了對不公平分配方案的拒絕率(Kopsida, Berrebi, Petrovic & Ingvar, 2016)。Carney等(2010)的研究證實擴張姿勢使個體的睪丸酮水平上升。然而, 將睪丸酮作為個體的男性人格特質(zhì)、風險耐受程度的反映指標比將其作為影響公平?jīng)Q策的自變量更適合。實驗2的結(jié)果與將自身睪丸酮水平作為分組依據(jù)的研究結(jié)果一致, 即擴張姿勢提高被試的睪丸酮水平, 而擴張姿勢條件下被試對不公平分配方案的拒絕率更高。但是實驗2中, 研究者操控的僅是坐姿, 每位被試在不同坐姿下對不同分配類型的方案進行了回應(yīng)。
在最后通牒游戲范式的相關(guān)研究中, 前人對被試外顯權(quán)力感的操作包括角色扮演和以最后通牒游戲任務(wù)前的技能測試成績?yōu)橛傻牡燃墑澐? 其與內(nèi)隱權(quán)力感的操作方式的本質(zhì)區(qū)別在于被試是否能在意識層面上感知到權(quán)力感的變化或者自身地位在實驗過程中的提升或下降。本研究對權(quán)力感的操控通過身體姿勢來實現(xiàn), 且在換姿勢block之前均讓被試休息并以下一輪抽取游戲角色為由來分散被試對更換姿勢的注意力。由于本研究的姿勢啟動方式是被試內(nèi)設(shè)計, 無法以主觀權(quán)力感測量的方式來驗證姿勢啟動的有效性, 否則將影響被試對實驗?zāi)康牟聹y。結(jié)合前人的研究結(jié)果與本研究姿勢對拒絕率的影響結(jié)果, 可推斷出擴張姿勢對被試內(nèi)隱權(quán)力感知的啟動是有效的。根據(jù)實驗2的結(jié)果, 擴張姿勢啟動了被試的內(nèi)隱權(quán)力感, 促使其通過拒絕不公平分配方案來懲罰提議者或者表達了對不公平分配這種違反社會期許行為的厭惡, 并且內(nèi)隱權(quán)力感使個體對這種懲罰或者表達厭惡的趨近性大于獲利的理性。那么, 當個體失去了懲罰和控制資源分配的權(quán)力時, 內(nèi)隱權(quán)力感對表達不公平厭惡的影響是否仍會大于獲利的理性呢?這個問題通過本研究的實驗3來證明。
絕大部分研究者認為最后通牒游戲中回應(yīng)者掌握了資源的分配權(quán), 因為回應(yīng)者的拒絕可視為是一種懲罰提議者權(quán)力的實施行為(Feng, Luo, & Krueger, 2015)。也有研究者認為最后通牒游戲回應(yīng)者的拒絕是為了避免接受提議者的分配而使自己處于相對劣勢的地位(Yamagishi et al., 2012)。總之, 最后通牒游戲的回應(yīng)者并不是檢測個體對不公平厭惡和獲利理性之間抉擇的最佳角色。Haruno, Kimura和Frith (2014)的腦成像研究發(fā)現(xiàn), 在對不公平分配方案決策時, 個體擔任最后通牒游戲回應(yīng)者激活的腦區(qū)比擔任免懲罰游戲回應(yīng)者的多, 即最后通牒游戲回應(yīng)者和免懲罰游戲回應(yīng)者決策時的認知過程是兩種不同的認知過程。
前人對免懲罰游戲回應(yīng)者的研究數(shù)量較少, 也并無探究外顯權(quán)力感和內(nèi)隱權(quán)力感對免懲罰游戲回應(yīng)者的不公平分配方案拒絕率的影響。因此實驗3也缺乏參考和對比的前人研究。本研究實驗3的目的在于, 內(nèi)隱權(quán)力感是否強化了被試對不公平的厭惡而導致其拒絕獲利, 而不公平分配方案的提議者依然可獲利。實驗3結(jié)果顯示, 擴張姿勢啟動的內(nèi)隱權(quán)力感提高了被試對不公平分配的拒絕率。結(jié)合實驗2的結(jié)果來看, 擴張姿勢啟動的內(nèi)隱權(quán)力感既有可能加強了被試對提議者不公平分配的懲罰和控制資源的動機, 亦有可能加強了被試對不公平的厭惡。因為實驗3的結(jié)果表明了內(nèi)隱權(quán)力感可影響被試對不公平的厭惡而提高拒絕率。但是, 根據(jù)實驗2與實驗3數(shù)據(jù)的合并分析結(jié)果提示, 在面對同種不公平分配方案時, 內(nèi)隱權(quán)力感對被試在最后通牒游戲中懲罰提議者和控制資源的動機的提高使其拒絕率遠遠高于免懲罰游戲的拒絕率。
在公平?jīng)Q策研究領(lǐng)域中, 權(quán)力感對個體公平?jīng)Q策的影響機制尚未有統(tǒng)一的觀點。在絕大部分經(jīng)濟決策的研究中, 基于懲罰提議者與控制資源的動機而拒絕不公平分配被視為高權(quán)力者控制低權(quán)力者的一種行為表現(xiàn), 而與此相反的另一種行為表現(xiàn)便是獲利趨近動機被激活而選擇接受不公平分配。而在最后通牒游戲中, 高權(quán)力者會選擇拒絕分配來懲罰或者控制提議者的資源, 這是目前權(quán)力感影響公平?jīng)Q策研究中的較為公認的一種解釋。但是在腦成像的研究中, 對不公平分配的拒絕過程激活的是被試負性情緒的腦區(qū), 因此也有較多的學者推斷權(quán)力感提高了個體對不公平的厭惡(Gabay, Radua, Kempton, & Mehta, 2014; 郭秀艷, 鄭麗, 程雪梅, 劉映杰, 李林, 2017)。此外, 其中懲罰動機與控制資源的動機也未能在過往研究中區(qū)分, 從而高權(quán)力者到底基于何種動機去拒絕不公平分配而不選擇獲取利益的機制還需要更多的研究證據(jù)。本研究為該領(lǐng)域所提供的新證據(jù)是身體姿勢啟動的內(nèi)隱權(quán)力感亦可提高個體對不公平的拒絕率, 為權(quán)力感影響公平?jīng)Q策的領(lǐng)域補充了證據(jù), 而依據(jù)本研究結(jié)果未來可探究內(nèi)隱權(quán)力感提升的懲罰與控制資源動機與外顯權(quán)力感所提升的懲罰與控制資源動機是否有差異呢?同樣, 在身體姿勢啟動的內(nèi)隱權(quán)力感知狀態(tài)之下的個體在面對不公平分配時負性情緒的腦區(qū)活躍程度是否也與外顯權(quán)力感知狀態(tài)一樣呢?因此, 未來研究可使用EEG、fMRI等認知神經(jīng)科學技術(shù)進一步探究身體姿勢啟動的內(nèi)隱權(quán)力感影響公平?jīng)Q策的認知神經(jīng)機制, 以繼續(xù)探究權(quán)力感對公平?jīng)Q策的影響機制。另一方面, 人格變量、文化與群體特征等亦是身體姿勢啟動的內(nèi)隱權(quán)力感影響公平?jīng)Q策的機制研究未來可探究的方向(Wang et al., 2017)。此外, 大部分研究只探究非利己的不公平分配, 利己的不公平分配方案的決策研究比較缺乏。因此, 未來研究方向也可從權(quán)力感對利己的不公平分配決策的影響進行研究, 以擴展不公平現(xiàn)象的研究(Wang, Li, Li, Wei, & Li, 2016)。
本研究證實了與蜷縮姿勢相比, 擴張姿勢啟動的內(nèi)隱權(quán)力感使免懲罰游戲提議者角色的個體作出更多的利己分配; 此外, 擴張姿勢啟動的內(nèi)隱權(quán)力感加強了回應(yīng)者對不公平的厭惡與懲罰提議者和控制資源的動機, 使其高于獲利的理性, 從而提高了最后通牒游戲回應(yīng)者對不公平分配的拒絕率。同時, 擴張姿勢啟動的內(nèi)隱權(quán)力感加強了回應(yīng)者對不公平分配的厭惡并使其大于獲利的理性, 因而提高免懲罰游戲回應(yīng)者對不公平分配的拒絕率。
Albrecht, K., Essen, E. V., Fliessbach, K., & Falk, A. (2013). The influence of status on satisfaction with relative rewards.804.
Anderson, C., & Galinsky, A. D. (2010). Power, optimism, and risk-taking.(4), 511–536.
Billeke, P., Zamorano, F., López, T., Rodriguez, C., Cosmelli, D., & Aboitiz, F. (2014). Someone has to give in: Theta oscillations correlate with adaptive behavior in social bargaining.(12), 2041– 2048.
Boksem, M. A. S., Kostermans, E., Milivojevic, B., & De Cremer, D. (2012). Social status determines how we monitor and evaluate our performance.(3), 304–313.
Camerer, C. F. (2004). Behavioral game theory: Experiments in strategic interaction.(41), 229–236.
Carney, D. R., Cuddy, A. J. C., & Yap, A. J. (2010). Power posing: Brief nonverbal displays affect neuroendocrine levels and risk tolerance.(10), 1363–1368.
Carney, D. R., Cuddy, A. J. C., & Yap, A. J. (2015). Review and summary of research on the embodied effects of expansive (vs. contractive) nonverbal displays.(5), 657–663.
Fabre, E. F., Causse, M., Pesciarelli, F., & Cacciari, C. (2016). The responders' gender stereotypes modulate the strategic decision-making of proposers playing the ultimatum game.(126), 281–293.
Feng, C., Luo, Y. J., & Krueger, F. (2015). Neural signatures of fairness-related normative decision making in the ultimatum game: A coordinate-based meta-analysis.(2), 591–602.
Fischer, J., Fischer, P., Englich, B., Aydin, N., & Frey, D. (2011). Empower my decisions: The effects of power gestures on confirmatory information processing.(6), 1146–1154.
Fiske, S. T. (1993). Controlling other people. The impact of power on stereotyping.(6), 621–628.
Gabay, A. S., Radua, J., Kempton, M. J., & Mehta, M. A. (2014). The Ultimatum Game and the brain: A meta-analysis of neuroimaging studies.,, 549–558.
Galinsky, A. D., Michael S., & Magee, J. C. (2017). The four horsemen of power at the bargaining table.(4), 606–611.
Guo, X. Y., Zheng, L., Cheng, X. M., Liu, Y. J., & Li, L. (2017). The cognitive and neural mechanisms of perception of unfairness and related decision-making process.(6), 903–911.
[郭秀艷, 鄭麗, 程雪梅, 劉映杰, 李林. (2017). 不公平感及相關(guān)決策的認知神經(jīng)機制.(6), 903–911.]
Haruno, M., Kimura, M., & Frith, C. D. (2014). Activity in the nucleus accumbens and amygdala underlies individual differences in prosocial and individualistic economic choices.(8), 1861–1870.
Hewig, J., Kretschmer, N., Trippe, R. H., Hecht, H., Coles, M. G. H., Holroyd, C. B., & Miltner, W. H. R. (2011). Why humans deviate from rational choice.(4), 507–514.
Hu, J., Blue, P. R., Yu, H. B., Gong, X. L., Xiang, Y., Jiang, C. J., & Zhou, X. L. (2016). Social status modulates the neural response to unfairness.(1), 1–10.
Hu, J., Cao, Y., Blue, P. R., & Zhou, X. (2014). Low social status decreases the neural salience of unfairness., 402.
Jin, J., Li, Y., Chen, D. M., & Guo, K. J. (2017). Effects and mechanisms of power and status on self-interested behavior.(5), 878–886.
[金劍, 李曄, 陳冬明, 郭凱嬌. (2017). 權(quán)力和地位對自利行為的影響及其機制.(5), 878–886.]
Keltner, D., Van Kleef, G. A., Chen, S., & Kraus, M. W. (2008). A reciprocal influence model of social power: Emerging principles and lines of inquiry.(40), 151–192.
Kim, P. H., Pinkley, R. L., & Fragale, A. R. (2005). Power dynamics in negotiation.,(4), 799–822.
Kopsida, E., Berrebi, J., Petrovic, P., & Ingvar, M. (2016). Testosterone administration related differences in brain activation during the ultimatum game., 66.
Li, H., Galinsky, A. D., Gruenfeld, D. H., & Guillory, L. E. (2011). Powerful postures versus powerful roles.(1), 95–102.
Li, X. D., Du, J. Z., & Ye, H. S. (2016). Bidirectionality metaphorical effect of Chinese ritual culture: Contractive postures make people humble.(6), 746–756.
[黎曉丹, 杜建政, 葉浩生. (2016). 中國禮文化的具身隱喻效應(yīng): 蜷縮的身體使人更卑微.(6), 746–756.]
Massi, B., & Luhmann, C. C. (2015). Fairness influences early signatures of reward-related neural processing.(4), 768–775.
Nowak, M. A., Page, K. M., & Sigmund, K. (2000). Fairness versus reason in the ultimatum game.,(5485), 1773–1775.
Park, L. E., Streamer, L., Huang, L., & Galinsky, A. D. (2013). Stand tall, but don't put your feet up: Universal and culturally-specific effects of expansive postures on power.(6), 965–971.
Rand, D. G., Tarnita, C. E., Ohtsuki, H., & Nowak, M. A. (2013). Evolution of fairness in the one-shot anonymous Ultimatum Game.,(7), 2581–2586.
Salancik, G. R., & Pfeffer, J. (1974). The bases and use of power in organizational decision making: The case of a university.(4), 453–473.
Smith, P. K., & Galinsky, A. D. (2010). The nonconscious nature of power: Cues and consequences.(10), 918–938.
Takagishi, H., Takahashi, T., Toyomura, A., Takashino, N., Koizumi, M., & Yamagishi, T. (2009). Neural correlates of the rejection of unfair offers in the impunity game.(4)496–500.
Wang, G. R., Li, J. B., Li, Z., Wei, M. X., & Li, S. D. (2016). Medial frontal negativity reflects advantageous inequality aversion of proposers in the ultimatum game: An ERP study., 38–46.
Wallace, B., Cesarini, D., Lichtenstein, P., & Johannesson, M. (2007). Heritability of ultimatum game responder behavior.(40), 15631–15634.
Wang, Y. W., Zhang, Z., Bai, L. Y., Lin, C. D., Osinsky, R., & Hewig, J. (2017). Ingroup/outgroup membership modulates fairness consideration: Neural signatures from ERPs and EEG oscillations., 39827.
Yamagishi, T., Horita, Y., Mifune, N., Hashimoto, H., Li, Y., Shinada, M., … Simunovic, D. (2012). Rejection of unfair offers in the ultimatum game is no evidence of strong reciprocity.(50), 20364–20368.
Yang, W. Q., Li Qi., Guo, M. Y., Fan, Q., & He, Y. L., (2017). The effects of power on human behavior: The perspective of regulatory focus.(3)404– 415.
[楊文琪, 李強, 郭名揚, 范謙, 何伊麗. (2017). 權(quán)力感對個體的影響: 調(diào)節(jié)定向的視角.(3), 404–415.]
Zak, P. J., Kurzban, R., Ahmadi, S., Swerdloff, R. S., Park, J., Efremidze, L., … Matzner, W. (2009). Testosterone administration decreases generosity in the ultimatum game.(12), e8330.
The influence of embodied implicit power on fair decision making
LI Xiao-dan; DING Dao-qun; YE Hao-sheng
(Department of Psychology, Hunan Normal University;Key Laboratory for Cognition and Human Behavior of Human Province, Changsha 410081, China) (The Center for Mind and Brain Science, Guangzhou University, Guangzhou 510006, China)
An expansive posture is known to make an individual display more implicit power than a contracted posture. Moreover, the priming effect of an expansive body posture is cross-cultural. The perception of power triggered by an expansive body posture is considered to be implicit. Subjective scoring has been used in most previous studies of power posing. Several kinds of measurements have been used in behavioral research to assess the perception of power. These include ratings of subjective power, power-related word-completion tasks, scenarios about power-related behaviors such as talking first in a debate. Also, power activated by expansive postures is known to have a stronger effect than recalling power-related experiences. However, there is a paucity of evidence on embodied power and fair decision making in previous research on risky decisions for detecting the influence of embodied effect. The ultimatum game and the impunity game can be used to explore how embodied power impact fair decisions without risk factors. These games were used in the current study to examine whether the metaphorical coupling of body posture and power, affected an individual's fair decisions. In Experiment 1, the influence of body posture on the proposer of an impunity game was examined. We instructed participants to keep an expansive or a contracted posture in two blocks as a proposer in which they were told that the game role was chosen by themselves. Participants’ (= 40) allocation of 30 RMB was analyzed in Experiment 1. Experiment 2 manipulated participants’ postures and fairness of offers in the ultimatum game. The manipulation of posture and the experimental situation in Experiment 2 and Experiment 3 were identical to Experiment 1. Experiment 3 manipulated participants’ postures and fairness of offers in the impunity game. The number of valid participants’ rejection rates in Experiment 2 and Experiment 3 were 45 and 40. The three experiments controlled for the risk factor, and the mood between blocks, as well as other confounding factors. The results of Experiment 1 showed that participants in expansive posture condition allocated more money for themselves than in the contract posture condition. The results of Experiment 2 indicated that the rejection rate for unfair distribution and the rejection rate for unfair offers were higher in the expansive posture condition than in the contracted posture condition in Experiment 3. This suggests that implicit power initiated by the expansive posture affected the rejection rate of unfair offers even if the participants could not punish the proposer. Merging data of Experiment 2 and Experiment 3 indicated that the game condition had a significant main effect on the rejection rate with the rejection rate in the impunity game being higher than in the ultimatum game. These results indicate that the implicit power initiated by an expansive posture makes individuals conduct more advantages and unfair distributions in the impunity game and more rejection of unfair offers in the ultimatum game than in the contracted posture condition. Simultaneously, the implicit power triggered by the expansive posture strengthened the responders’ aversion to unfair distributions and caused aversion for the profit motive, and thereby improved the rejection rate of unfair distribution of responders in the impunity game.
embodied cognition; power metaphor; fair decision making; ultimatum game; impunity game
2017-12-13
湖南省哲學社會科學基金項目(17YBA278); 廣東省基礎(chǔ)研究與應(yīng)用研究重大項目(2016WZDXM022); 湖南省研究生科研創(chuàng)新項目(CX2017B163)。
丁道群, E-mail: psychding@hunnu.edu.cn
B849:C91
10.3724/SP.J.1041.2019.00106